“那你说咱办呢?要么我赔偿你精神损失费?”朱强说。

汪有志说知道了。于是,他就到组织部找领导去了。

小于叫开了邱丽英家的门,女主持人就直接将话筒举到邱丽英的脸上。女主持人是个大舌头,外号叫大舌头记者,于是,她就用她那大舌头出的不十分标准的普通话问邱丽英:“邱阿姨,听说野鸡在你这里入户了,是吗?”

汪有志正有滋有味地读着《情史》,忽听得电话铃声响了。跑到堂屋的茶几上接过电话,对方传来邓未来的声音,问他工资到几月份了。这一问,却把汪有志一个早上的好心情全问跑了。

汪有志白了她一眼:“你这是啥意思?哪壶不开提哪壶,想找不痛快呀?”

卢枫这时候才算明白过来,经济工作是小磨子日砸石滚――石打石(实)的,不能有半点虚假,小康也不是一天能够达到的。可卢枫脑子一转圈,心想,不能在物质上赶其他县市,咱不能从精神上赶吗?这时候他从报纸上看到外省有一个县文明村镇建设搞得不错,提出向旧的传统习惯告别,改吃卫生水,上卫生厕所。他就灵机一动,要在全县进行推广。于是,他就组织六大班子召开动员会,组织万人签名,然后又组织各乡镇及各行各业,抬着横标,组成万人队伍进行游行,大造声势,在全县开展了始无前例的、声势浩大的卫生革命,这就是:改土厕所为水封式卫生厕所,改吃井水为小压井水。

有一天,邓未来给汪有志打来电话,说,人家都在找定编的位子,你却象个鳖似地趴在那里不动,你倒是能沉住气啊。汪有志说,我又不想当官,他们要挂我,只要我工资,挂到牛年马月我都不问。邓未来说,你想得倒美,这一次与以前可不一样了,这一回是扳倒树掏老鸹――干牢稳事。汪有志问:“怎么个牢稳法?只要人在编,谁还敢不造工资表?”邓未来说:“这次改革不怕你不减员,财政局核工资时按你单位的定编人数核,你单位有多少人,财政就给你单位拨多少工资,你单位若是编了,那也就还是这些钱,单位有钱就给你,单位若是没钱,你工资也就挂在那里,你说你要不要个位子吧?”汪有志一听这话,急忙说,咦?还有这档子事?那得要,我这就上组织部。邓未来说,你也别上组织部来了,我与蔡平给你在宣传口留了个位子,还是你的老本行――文化工作,你看咋样?汪有志说,行行,只是我不要到县里,县里到处都是传我的故事,进城我都得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似的,你就设法安排我在乡里工作吧,安排哪个乡镇都行。

那时候,雉水县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十分地严重。有一次,他到乡下文化站指导文化工作,一位姓张的女艺人,会说大鼓书,更会讲黄段子,却没文化,她连生两个闺女,老是受婆婆的气。听说汪有志懂得计划生育知识,就偷偷地将他拉到一个单间,请教他同房的事。张艺人想生个男孩,就问他有啥办法。汪有志就解释说:“生男生女不能怪你,女人都是x,男人有x,也有y,你丈夫不把y给你,只给你x,你就只能生女孩。”

枣针见汪有志固执,就偷偷摸摸地自个儿烧香去了。枣针买了三柱高香,给老子的石像磕了三个头。那天可能是吃的山芋太多,肚子被撑着了,枣针在磕头的时候就想放屁。她当时想忍住,等磕完头再放。于是,她坚持着磕了一个头,没有放,但她已感觉到屁快到了屎门眼儿了。就又忍了忍,作了个揖,感觉好了点,又继续磕头。谁知第二次磕头的时候,屁就“砰”地一声跳出来了。枣针想放也放了,干脆就将头磕完吧。磕第三个头又放了一个。起了身,肚子里一阵翻腾,咕咕咕就放了一串。待出了老子庙,枣针直骂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不能这时候再放吗?于是,她一使劲又放,却一个屁也没有了。

为了欢送汪有志下乡当农民,县里专门组织了一个欢送会的班子,分有指挥组,宣传组、会务组、后勤组、保卫组,由革委会副主任、军代表、县人武部部长任总指挥,调动全县红卫兵革命小将、革命工人、贫下中农、解放军指战员、革命知识分子等组成了2o多个方队,先开有万人参加的欢送大会,然后进行游行示威,从县城到通往蛤蟆湾的公路两旁,到处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革命口号响彻云霄。

大家正议论着吴中,只见崔明英笑吟吟地走上了主席台。蔡平回过头来说:“崔明英现在升为县委副书记了。”

小喜子见自己帮不了他,就安慰小勃说:“不要紧,到大休息的时候我去问我哥,好象我哥也有毛,问他有什么办法拔毛。”

“怎么等不得呢?莫非用它做药引子?做药引子有只马蹄鳖也就够了,何需三只鳖王?你知道不?三只鳖王要影响几百只子鳖呢,不可不可。”

这么一说,汪有志是没有撤了。硬着头皮,和丁建住在了一起。

汪有志说:“这个我知道,可我长这么大就没有看过医生,听人家说到医院看个病还要挂号什么的,麻烦死了,这个我哪里懂啊?”

一进文化馆的小院,却见枣针和两个宝贝儿子都来了,心里就十分高兴。开了门,停了车子,一阵手忙脚乱,将娘儿仨安排好,就又来到街上,白面馍馍买一包,酥油烧饼买一搭,又买了点猪脚、牛杂、花生米,打了半瓶酒,来到家里,将他的那个小矮桌从床下抽出来,揩了揩上面的灰尘,摆了满满一小桌。这才给两个儿子每人一个猪脚,让他们啃着,给枣针泻上一盅酒,自己也泻上一盅,一家人便乐融融地吃起来。

吴中眼一瞪,汪有志吓得往后一退。吴中说:“你说什么?你在革命队伍里呢?革命队伍的同志怎会和右派分子一块劳动改造?”

大家笑得更欢了。

汪有志说:“咱们文件上都是费话,你不学学啥?”

陈书记说:“好啦,辛苦你啦,年糕更好,你歪打正着,我还正要买年糕呢!”

“咦?那个小疙瘩呢?莫非掉了么?”于是,他就借着厕所里的灯光在走廊的地上找寻,却也没有结果。

汪有志不作正面回答却反问他:“你说,拔一个牙多少钱?”

汪有志感到有些蹊跷,怎么别人一进就进去了,我一进就被这位剪票员轻轻一挡,给挡出来了呢?他们还不是代表呢,我还是代表呢!他这位剪票员竟敢欺负我堂堂代表吗?不可能。这时,他又看着入场人群中的各种姿势。只见一位男子将票从头顶上绕了一圈,剪票员不但给他剪了票,还朝他笑笑,说了句什么话,他也没听清楚,好象是说你这个人好得味等等,反正是很友好的话。于是,汪有志也学着那位男子的模样,也将他的那张票在头顶上绕了一圈,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动作了象那位男子一样地潇酒,然后将票递给那剪票员。结果那剪票员一看还是汪有志,就看也不看他,依然用手将他往旁边轻轻一挡,再次给挡了出去。

汪有志就不理会他,只管弯下腰来,拿起那年糕就用手来比划着拃,他挑了一个又一个,最后终于挑了一搭两拃半长的年糕来,自言自语说:“看来,三拃的是买不到了,就买这两拃半的凑乎吧。”于是,他就与那老者讨了价,付了钱,拎着那年糕正要走,老者这才明白过来,说:“你说买年糕不就好了吗?非要说买山楂糕,弄得你我乱抬杠。”

“你们的书记还是陈旭东吧?”

见服务员了火,汪有志才又换了副笑脸,说:“上,上,”学着日本鬼子讲中国话的那一套,“大大地上。”服务员等他走了,朝他的后背瞄了一眼,说:“神经病。”

“出席”好是好,就是“出席”一次也不那么容易。

罗罗嗦嗦,一个男女讲了老半天,不就是一个平头的一个尖头的么?

汪有志也没敢拿许多钱,就拿了十几块钱,直奔卧龙镇。

第二天,汪有志就出门向老乡借了个药罐,按邓未来教他的方法,生了个地锅,煮了一罐汤药,刚刚断烫,就急不可奈地全喝了下去。开始也没啥感觉,象喝一碗热热汤似的。可一个时辰过去,他就觉得全身热,特别是下身,老是不停地作怪,而且越来越甚。汪有志也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正是夏天,衣服都是一层,下身作怪,走路都不敢走,不然若让村中的男女现了他那模样,不是往自身上找骂吗?于是,他就骑上自行车,飞也似地往家里赶。

一看是陈书记在他跟前站着,感到十分惊讶:“老长,你咋来了。”

一进家门,以欠收为代表的老表们就把汪有志“看”在了屋里,硬给他换上了礼帽长衫。一个时辰不到,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了唢呐声,紧接着鞭炮齐鸣。汪有志知道这是爹早巳安排好了的圈套,逼他成亲。汪有志虽说不一定能娶上小白鹅,但他并不打算娶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女人,所以,他决定抗婚。

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得给他说个媳妇了。

当时汪有志就有个大胆地猜测:难道小白鹅看中我了么?开始他不太相信,也不敢相信。可正思磨着不可能的事,小白鹅又对着他指起来,还“我的夫------咿呀哎咳------哽-----”的,显得更加动情了。汪有志就很激动地朝台上的小白鹅笑,小白鹅也还他笑。临散场时,他舍不得走,就往后台去,但人太多,他看不到小白鹅,小白鹅却看不见他。于是,他就情不自禁地唱:“咿呀哎咳-----哽-----”地走了。

“西南天边黑暗暗,鏊子底红了半边天;那雷也,那闪也,那雨下得箭杆也;瓢泼也,盆倒也,一点一个水泡也;鸭子不敢飞,蚰子不敢叫,坑里的蛤蟆不敢跳,何况老扁担(一种母蚂蚱)乎?泥鸡子(一种防雨木鞋)踏得嘎嘎响,何况我那双破鞋乎?”

汪有志仔细地想了想,好象是有这么回事:“噢,这我知道了,可那也轮不着你给我磕头哇。”

汪有志接过树枝,低头看了看沙滩,又抬头看了看陈政委,问:“长,我写啥呢?”

王二狗回答说:“报告太君,他的羊羔疯的干活。”

侯保长拉着他的文明官员作派,捏着官腔,不紧不慢地教训乡亲们说:“什么大、黑、白的?都识字吗?嗯?谁认得谁给我念念。”说这话的时候,太阳光斜照在他中山装上的三只钢笔上,闪着金光,侯保长拿他的文明棍往布告那两个字上一指,对着乡亲们象老师教训小孩子一样:“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嗯?――布告!”

汪有志生气了:“原来你们就是这样当官为民作主的,怪不得老百姓骂你们,活该!”

说罢,他愤愤地走出了朱强的办公室,带门的时候,用了一把火劲,出“砰”地一声巨响。

生了气的汪有志出了组织部并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去找县委书记卢枫去了。汪志心里说,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我没有向你们要房子,是你们要给我解决房子的,说话不算数了岂不是把我一位几十岁的老家伙当猴一样耍了?房子不房子是一说,公道不公道又是一说。

来到卢枫的办公室,就直接对卢枫说:“卢书记,你说话算数不算数?”

卢枫用诧疑的目光看着汪有志:“老汪,你哪里不得劲吧?怎么见了面就开始叫板?”

汪有志说:“你别管我哪儿得劲不得劲,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县委书记说话算数不算数?”

“看你这位老同志说的?我做这一百多万人口大县的父母官,若说话不算数,我还不被老百姓的吐沫给淹死?”

“好,只要你说话数算数就行。”

卢枫正在批阅着一大堆文件,此时他把文件略撂了撂,郑重其事地对汪有志说:“说吧,老汪,啥问题?”

“房子问题,你不是说要给我解决房子问题来吗?”

卢枫皱起了眉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老干部活动中心的房子还少呀?怎么又要房子了?”

汪有志见卢枫绕弯子,便直接了当说:“我说的不是办公室,我说的是我的住房。”

“你的住房?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住在老干部活动中心呀。”

“哎你这个老汪,住在那里多好呀,又高又大,又宽敞又明亮,还不要交房租和水电,这多好呀!”卢枫笑着说。

“卢书记,我是尊敬你,才给说这档子事。你若是拿我当三岁小孩来玩,你可不要后悔。”

卢枫收敛了笑容,说:“你说什么呀,老汪,你有房子住还叫我给你解决什么呀。”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市老干局来人,你让我作陪,当着市领导的面你咋表的态?难道你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