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有志虽说也参加劳动改造,但他不是右派,也不是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右派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是敌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是与右派站在一边的,思想上也向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靠拢,所以,右派和右倾敌我矛盾,汪有志是犯错误的同志,是人民内部矛盾,一进还能认定他是右派或者说是右倾。问题是,汪有志与陈书记走得近,陈书记右倾,汪有志还能左了不成?县委在讨论汪有志所犯的错误时,不少同志这样认为:汪有志虽不是右派,但在水利工地上,在千万民工眼皮底下行欢作乐,性质就不能一般。在帮助他思想改造的批判会上,一位干部言道:“汪有志你也是苦出身,打土匪你也立过功的。可你做这种事就是太不该了。你想想人家都在跑步奔向,都在抬大土筐,累得半死不活的,民工那么累,你没说去招乎着抬两筐也就算了,只让你唱个戏,给民工们带点欢乐,这还不够你的吗?等于是人家在建设社会主义,你只等着享受的果实,党对你汪有志够朋友了吧?可你倒好,竟在工棚里公开搞小白鹅,搞一个旧社会过来的戏子。你享受着资产阶级的那种极乐时刻时,想到人家民工抬大土筐时的难受味吗?”就这样,汪有志的问题算不算右倾不能随随便便地就那么定了,就是不算右倾,也在客观上起着和右倾遥相呼应的效果,对人民造成的危害与右派、右倾在客观上造成的危害是一样的。所以,汪有志就理所当然地与全县的右派右倾分子在一起劳动,用劳动的汗水来洗涮自已身上的资产阶级腐朽污垢吧。

小白鹅走后,汪有志却又睡不着了。他想,自己也不是没做过,枣针与小白鹅也同样都是女人,身上长着的东西又不缺一样,怎么味道就差那么远呢?你看人家小白鹅,一身雪白不说,皮肤滑溜溜的不说,身材十分地匀称,腰细胸满,两腿修长,人家还十分地会来事。两腿往你身子上一挟,胸脯往你身上一贴,等你一进入,就哼哼地怪叫,这时候你还知道你的魂在哪么?你全身还不酥么?想想枣针,那黑身子,那水牛腰,那一句话来个“日你娘,要日就快点”,啥样的好兴致不被破坏掉?怪不得翁明亮这样的老八路都犯错误,嫩菜叶就是比老黄皮好叫嘛。

修水闸三年才能修成,民工要在这工棚里干三年,如果不把民工生活秩序整顿好,出乱子的事还在后头。于是,县委就在工地上建立了指挥部,民工变成了民兵,以连排班进行编排。与此同时,还建立了临时派出所,加强了对民工的纪律教育,要求人人会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有了一手硬,也得的一手软。县里为了排除民工的寂寞,一月为民工一次放电影,同时让剧团驻进工地,为民工演出。因为能看上戏,既解决了离开家乡的寂寞,又缓解了一天的疲劳,民工的情绪果然也就高涨,每次演戏,都是人山人海的。看了戏之后,民工的劳动积极性也就更加高涨,为此,县领导表扬了剧团好几次。

“嘿嘿,”汪有志先是憨笑了两声,说:“这一次可叫我长了见识了,也让开够洋荤了。那高楼看景,那江淮大戏院看戏,那淮上酒家泡澡,那电推子理,该尝试的我都尝过是啥味的了。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石滚改小磨子――开了眼了。”汪有志很激动,娘子腔调门高高的,说得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

服务员便迈着噘噘的步子走了。

蚌埠的街市虽然比不上省城合肥,但也不乏灯火辉煌。水银灯下,人来人往,沿着二马路两侧,有不少做小生意的人在这里席地摆摊,生意却也十分地热闹。有卖小百货的,卖针头线脑的,更多的是卖小吃的,象水煎包啦,糖胡芦啦,炸豆干啦,烤红芋啦等等,看着这些小吃,汪有志就觉得肚子里有些饿了,在火车上吃的那一碗盖浇饭不知跑哪里去了。可他摸摸腰里,钱已经没有多少了,就不敢再馋嘴,咽了口吐沫就走了。

汪有志在食堂扒完最后一口饭,急急地往旅馆里去取戏票,一开门,他惊呆了:只见一只约有七八斤重的大猫巳爬在了窗户顶上,正拖他的那的带鱼。汪有志见状便有娘子腔尖叫一声:“放下,那带鱼是我的!”

汪有志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跑,他非常认真地来到那卖年糕的摊位前,拿起一只年糕,先看它的长度,然后又伸出他那瘦如干柴般的灰叭啦叽的手,去拃那年糕。一个不行,再换一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失望地走开了。他的这举动,弄得卖年糕的直白鼓眼,以为这人有毛病。

黄习说兮、讲兮、实在好,

孙大海很是吃惊,说:“有志,你真是了不起,都混到省里了,啥时有空你得教教我,让我帮你倒夜壶我都干。”

“那我是属于参加呢还是属于出席呢?”

到现在想起来真是一肚子气。

走了很远,他又本能地回头看了看,却见小白鹅依然站在那儿没有动,远远地目送着他,汪有志能够感觉到,小白鹅的目光是柔柔的,如温水抹了他的身子一般,与那次看戏后送诗时的目光完全两样。可是,这种柔柔的目光却让汪有志心酸。于是,他便加快了步子,逃也似地回蛤蟆湾去了。

“我听着你刚刚说一个屎也,又一个屎也,我以为你要拉屎了呢。”

说着,邓未来轻手轻脚地来到汪有志窗下,趴在窗上往里望,又一挥手,示意让陈书记过去。

“日恁娘,你不急我急!蛤蟆湾比你大的,比你小的,哪个没成亲?你老大不小的,给你说东庄的你嫌黑,给你说西庄的你嫌白,你到底想要啥样的?想等着七仙女下凡吗?也不尿泡尿照照你那模样,有几分的人形?”被他爹这样一骂,汪有志又不敢作声了。

“憨种,我说的是你做梦的时候。”

汪有志的魂就跟着她走了。

吴汉中在心里笑了一下,心说这小子还真是不得了,立了个小功就不知道自己长几条尾巴,头上痒痒往腚上挠了,但也没跟他一般见识,只说:“什么材料你就不要问了,这是组织上的事,主要写你的先进事迹。”

“你叫汪有志?”

“听说你会写是不是?”陈政委问。

孙秀才当初给鬼子念布告,虽说是被逼无奈,但必竟有失民族气节。有一次陈政委的部队路过大孙庄,顺便看望了一下孙先生,孙先生哭了,说:“我给鬼子念布告,祖宗的德都被我缺了,你还来看我,孙某人无地自容,无地自容啊,呜呜呜、、、、啊啊啊、、、、。”

鬼子这一次进村,没有听到锣响。因为孙秀才不愿为鬼子卖力,藏了起来。所以鬼子没有找到孙秀才,也就没有集合老百姓,只好就在那棵老榆树上贴了一张布告。布告刚刚贴好,彭雪枫领导的新四军的队伍就打过来了。于是,鬼子撤,新四军追,一阵枪响之后,蛤蟆湾又恢复了平静。

这黑暗中的一声喝问,让大汗淋漓的汪有志吓了一跳,二人就不敢再动,汪有志伏在枣针身上,想等着老二睡着后再接着做。孩子终究是孩子,不一会儿,老二果然又睡着了。

于是汪有志就接着在枣针身上摇晃,床也跟着再次摇晃起来,随着激动程度的加大,床也由一般的摇晃变成了巨烈的摇晃。

这时候,老二又被晃醒了。老二此时又加大了口气大声质问:

“谁晃床?”

汪有志听到喝问,再次不敢言语,又停止了动作。

只一会儿,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汪有志已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功夫就可以结束战斗了,也就不再考虑许多,仍旧去做那最后的几下。可是,老二这一次压根儿就没有睡,而且对“个别人”(指老大)一而再再而三的捣乱早己忍无可忍了,便怒吼道:

“谁晃床?他娘的再不吭,我骂了呵!”

这一吼,将汪有志的一下子从沸点降到了冰点。汪有志翻身下来,跃到老二身边,掀开他的被窝,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痛打,弄得老二摸不着头脑,不明不白地挨了一顿,捂着双眼哭个不停。

刚歇了手,老二还在抽泣着,老大却幸灾乐祸了,不冷不热地讽剌他的弟弟:

“能呀,说呀,叫呀,喊呀,晃床晃床,咋不问谁晃床了?还谁晃床呢?谁晃床?咱早就知道是谁在晃床,咱也知道谁为啥子要晃床,可咱知道,咱就是不说,嘿嘿嘿、、、、”

老大的得意,让汪有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万万没有想到,膛郎扑蝉,竟有黄雀在后,连老爸都被这乳臭未干的孩子给耍了,一肚子怒气又向老大冲来,二话不说,劈哩叭达又对老大也作了一顿痛打。

静静的夜,传出一阵阵孩子的哭声。

爱没有做成,枣针安慰汪有志说,那怕啥,自有青山在,还愁没柴烧?过两天你回趟家,我不信就弄不成。

隔了一天,汪有志恰巧要到龙山镇指导文化站的工作,到龙山镇办完了事,就没有直接回文化馆,却回蛤蟆湾去了。

回到家,枣针巳做好了饭,正准备盛给两个孩子吃,却见丈夫急火火地赶回来了,心里明白,用暗语说:“我知道,你是想小孩了。”

汪有志笑了笑,说:“就是,就是,想小孩了,来看看小孩。”

说罢,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还有半斤花生,给两个孩子一人抓了一把,两个狼羔子,打着抢着,高高兴兴地吃着,到外面玩耍去了。

这时候,汪有志看着枣针,两眼红,浑身涨血,看得枣针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插空来的,时间不能长,快点,把前天没做成的事做了。”

枣针说:“那就快点。”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追逐的时候,汪有志就把枣针黑乎乎、肉敦敦的身子摆在了家里那个破旧的床上。汪有志心血涌上,一个夸张的上马动作上了枣针的身子。枣针笑他说:“上来就上来,还做了个演戏的动作干啥,可是跟小白鹅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