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满心盼望着这个要求被拒绝,大不了都不去了。可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是出乎意料的给爽快通过了。

可待要不去,似乎也太丢脸了些。就象打架,没打就认输,也太没种了吧?再想想,自己都已经订了亲了,并不指望上那儿去找个乘龙快婿,要表现那些干啥?至于章清莹,人还小着呢,更不用着急。

她之前一直故意没提这茬,却不料张蜻蜓反应够快,居然在自己出门之前就想到了这点。这下要如何应对,倒是真要打点些精神来了。

每年这样的活动,都京城里爷爷辈的老王侯们组织的,也只邀请本家的孙子孙女们参与。有一点变相的联谊会的味道,但也仅限于上流的权贵子弟们,如果能够把握机会结交一二知己,倒是自己未来的莫大助力。

“那就谢谢三姐了!”章清莹当即会意,眼珠子转了转,“嗯……曾听人说板栗烧鸡正是这时节的菜,你能教我做做么?”

张蜻蜓懂了,也就是说,以后她想要这位大姐帮她解决什么麻烦,就得再来谈条件。

姨娘是真的,张蜻蜓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大侠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要有这样一位贪财的姨娘,可怜的大侠又能有什么办法?

林夫人听得频频点头,若是这些说起来,也就不难理解了。她虽是官家夫人,却不过是出身富商之家,对于这种名门之后倒是很有几分敬意。

林瞧见张蜻蜓这个装娇示弱的样儿,那浑身上下的气都不打一处来,忍着气上前温和笑道,“就是呀,三姑娘,你要是有事,不能跟父母说的?”

“榴喜,去!把人都叫来,把这色胆包天的狂徒送到母亲大人面前去,看这府里,都养了些玩意儿!”

所以她今天被放出来,却一点也没动静,不是因为她不想弄点动静出来,是因为章致知没!

张蜻蜓此时才忽地想起,“大侠,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胡姨娘不知是为了收买人心,还是有意替张蜻蜓遮掩,趁空还吩咐了一句,“那些跟出来的家丁们也辛苦了,银子,拿些点心茶水下去,看完这出戏,咱们就该回去了。”

再去首饰铺,就更没机会了,不过张大姑娘算是又开了一回眼界,见识了许多瑰丽珠宝。

可王大娘子还站在那儿等着回话呢,“,您看现在……”

等到十天禁闭终于结束的时候,蜻蜓大师深吸一口自由新鲜的空气,毫不留恋的大步踏出祠堂。打定了主意,还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赶紧回荷风轩大快朵颐,谁都不许拦着她!

章泰安给吓得浑身一激灵,只见母亲眼神复杂的转而看着她面前的虚空,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我的孩子,在这个府里永远都得是最强的!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能爬到他们的头上去!”

是哦!周奶娘一听立马停了唠叨,赶紧也去洗漱,然后过去赶制针线。

她这才温吞吞的跪了下来,林夫人心里更添一层气。小狐狸精,这时候你倒会装好人了!

他会完了沈大海,重回这儿来复命,路上就听说出事了,一路小跑着过来,刚刚听了两句话,顿时就明白过来。

章致知眼见周围下人围站一圈,虽是鸦雀无声,却是字字听得分明,不由得心中更气。这母女俩,在哪儿吵架不好,偏在这么多人面前吵架。可若是他现在把人带进房去,不管如何处置,下人们肯定都会议论纷纷。倒不如今儿就在此开堂公审,让众人心服口服,否则以后在这府里,如何立得起规矩二字?

“你俩鬼鬼祟祟的在这儿干什么?”突然,章泰安从不声不响的跳了出来,吓了她们一跳。

章泰寅立时瘪了嘴,“母亲不让她过来,我走时,她都快哭了……”

不过她心里头有个顾虑,“姑娘,咱这么收着合适么?这么好,不得给老爷送去?”

去上房的路上,快要拐过假山时,她眼尖的瞧见刘姨娘抱着外孙女,和章清芷从侧路过来,便把脚步放缓,意思让她们母女二人先过去。

“那姑娘您可以把他们家一起要走的!”碧落来之前也做了些准备工作,“姑娘要嫁过去,不可能连一家陪房都不带的。他们家一共只有四口人,在府中也没有根基,夫人不会舍不得的!”

章清雅真有这个念头,也有这个胆子,“我就打了她又怎地?”

她本是极玲珑剔透之人,一见大势已去,立马就顺风转舵起来,傍在章致知身边笑语软言,“这下可好了,我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虽蒙老爷夫人抬举,让我管了几天事。可我到底年轻,资历又浅,哪里是那块料?本想推辞,又怕老爷夫人怪我不肯分忧。战战兢兢接了这几天的担子,不怕老爷夫人笑话,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呢!人家给个棒槌,我也只能认做针了。瞧瞧,瞧瞧!到底还是出了纰漏,让三姑娘受了委屈。三姑娘,在这儿我也给你赔个不是了!”

千金小姐一直都要循规蹈矩,笑不露齿的,父兄之间也不可过于亲近,可张大姑娘一高兴便得意忘形了,显露出几分小儿女的单纯快乐,却着实令人赏心悦目。

她这一嗓子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了。

张蜻蜓心中也还是很有些烦恼,她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得上哪儿弄人去呢?

不过当下,还有个更加要紧之事。张蜻蜓回房后便从袖中取出自胡姨娘那儿带来的单子,递给绿枝,“快给我讲讲,上面都写了啥?”

张蜻蜓没空细看,先急忙指挥,“快!拦住它!”

接都没接就先叹气,找句话搪塞着,“不用看,我也知道我跟二姐不能比,可是争又有什么用?谁叫她是当家的!”

可张蜻蜓没有一棍子把人全部打死,手托着下巴想了想,“你们一个个说说,自己叫什么,多大了,都会干些什么。就从你开始吧!”

冯嬷嬷眼皮子都没抬便摇头,“姑娘,这不对!请再做一次。”

吴大娘见她并未真的动怒,还有一事想说,“夫人,这三姑娘现在每天卯时就要人来厨房催早饭,今早不曾预备着,故此供晚了。她方才来,还特意提到这个事,说是夫人定的点,她不能不早起学习,只是这……这是不是还得安排专人值守着?”

脸色变了几变,她终于勉强找了个借口,“三姑娘我……我还有家中俗务缠身,恐怕不能静下心来……”

“那不就结了?既是嫁给潘二公子,潘老爷再好于我又有什么用?”张蜻蜓一问未平,又生一问,“你既说我们郎才女貌,那这潘二公子他有何才?”

天!要那样的人做她,她不天天把他打得象猪头才怪!

张蜻蜓正好告辞,胡姨娘笑脸送客。

院子既名为掬芳,便是形容此处花木葱笼,香气扑鼻了。

赵嬷嬷幸灾乐祸的也亮出袖中的戒尺,“姑娘,这戒尺不光冯嬷嬷有,我们也有。您从前屋里还有个碧落,是两个丫头轮流替打,可现在只剩一个了,您要是自己再不爱惜着点,我们也没法子。”

掬芳斋内胡姨娘听完上房之事,又悔又气,自己一时不慎竟平白放过了绝好的机会。

学习,一定要好好学习!

市井小民谋生不易,为了一个铜板都不知能玩出多少心眼。虽然和这些大户人家没法比,但那本质上说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绿枝半张着嘴,“我……我是会写几个字,但比起姑娘可差得远了,那笔迹也不对呀!”

一时念起周姨娘,章致知心中又软了一些。张蜻蜓的婚事的确有些委屈她了,原先好好的一门亲事硬是给林夫人搅黄了,虽然于章府来说,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但毕竟还是可以从中看出林夫人的私心。

“她正按着三姑娘房里的人在打板子!”

张蜻蜓觉得很是够呛,下午才闹的事,厨房的人就敢不给她们送饭了,这会子她出去难道就有人敢帮忙?

她先指着一道用比蜡烛大不了多少的火煨着的瓦灌,“这一道呢,是鸡汤煨豆腐。用的可是最上等的鸡汤,三只鸡才熬出这么一小吊子来,全给您用上了。这火大了豆腐会散,只能用一眼火,急不得!从下午起咱们已经煨上了,瞧这成色,估计再有二三个时辰也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