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章清莹坐在菱花镜,将四朵异色珠花轮流一一在各自头上比过,各自选了两朵最适合的,现就戴上,皆大欢喜。

这个女人若是肯给她这样一个保证,那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张蜻蜓不是瞎子,左右一看,敢情这二位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那自己这回岂不是引狼入室了?

林夫人诧异了,吴郡陆氏可是当朝有名的世家望族,族中还出过数位皇后贵妃,极是显赫。阖族之中,无论男女,皆自幼饱读诗书,通晓礼义。有人就说了,陆家除了三尺以下的幼童,绝无目不识丁之辈。只是如此的名门之后,怎么会沦落到京城,以卖烧饼为生?

张蜻蜓怯怯的看了母亲大人一眼,然后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放你娘的狗屁!”张蜻蜓气头之上,浑然忘了的身份,更加不会注意言行。

此刻听张蜻蜓花得身无分文,淋漓尽致。她是淡然一笑,“这钱都花光了,恐怕她也该出幺蛾子了。别的你们也都甭管了,只不许她接近老爷半步,么?”

彩霞实在忍不住了,清咳两声,“这是我们家三小姐。”

上个茅房还叫得这么响,管家娘子不由有些侧目。不用她多说,彩霞已经赶紧自觉的跟了过来,管家娘子只交待了一声,“好生伺候着!”也就罢了。

那管事大娘怔了怔,没料到张蜻蜓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了,“姑娘这可是说笑了!您身份尊贵,哪能让那起子外人近身的?这可不合规矩。”

可若是她真的只顾,又为何要为章清莹那对弟出头呢?难道只是因为她跟章泰安的旧怨?或是纯粹的想跟作对?

在被关押的最后几天,若是留神细听,就可以听到祠堂里念着这样的经:

重见到她一脸熟悉的疼惜,章泰安未免又故态复萌,撒起娇来,“娘,可是我不想去嘛……”

听得张蜻蜓头大如斗,心想孙猴子的紧箍咒也不过如此吧?

胡姨娘在一旁看了半天好戏,她是真不想跪,可此时又不能不跪,可若是就这么随大流的跪下,也太不值得了。

章泰安只是黑暗之中瞟了一眼,哪里说得出个四五六?当下咋舌了,只嗫嚅着,“反正不是这一个!”

“哈!”张蜻蜓冷笑起来,“您也知道爹在这儿,那您怎么一个劲儿的跳出来废话?难道,您觉得在这府里,您比爹更公道?说话更算数?”

章清莹犹豫了一下,想着这么点钱给张蜻蜓确实不雅,道谢接过,取出沈大海刚给的新荷包装上,颇有几分得意的卖弄着,“好看么?”

章泰寅看着他黝黑的面庞上那层细密的汗珠,还有前胸后背汗湿的衣襟,不觉心生惭愧,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好舅舅,是我错怪你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心!”

张蜻蜓顿时严肃了起来,把手中的杯子极其谨慎的放回盒子里,“快点收好,锁起来!可别给人碰坏了。”

此时,林夫人又打发人来说,客人都要走了,让她去送一送。

碧落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自己,这三姑娘的言行举止怎么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不觉愣了一下,却仍是斩钉截铁的道,“是!”

“我怎么冒失了?”章清雅不服。

章致知点头赞许,“夫人所言极是!之前你是病着,现在好了,自然还得偏劳你多多费心。”

张蜻蜓听到这个可高兴了,啥东猪西猪的她不明白,不过首饰二字她是知道的,哪怕打个大金猪给她扛着,她也欢喜啊!高高兴兴行了个礼,声音都格外明亮了起来,“谢爹爹赏赐!”

张蜻蜓眉毛一挑,哟,这是在说我呢,那咱可得会会去!

张蜻蜓看着巧云答应了,过来麻利的爬上梯子把凉席收了起来。心下暗叹,这倒真是个好丫头,来了这些天,本本分分的干活,从不多言多语,做事不仅勤快而且非常的有效率。只是可惜,自己不能用。

但张蜻蜓却有些不同意见,虽然被人欺负是很可怜,但是这些可怜人又为何会让自己落到那样田地呢?张大姑娘一贯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见人一多,喊声一大,小狗更是慌不择路,没头没脑的四处乱窜。张蜻蜓提着裙子好几回眼看就要追上它了,却给旁人一惊,又跑斜了,不知不觉便已经冲到二门附近。

她故作神秘的掏出份单子,“姑娘你瞧,这也不是我说,夫人在这事上面,实在有些过分了!”

周奶娘还想从外头挑人,那可是痴人说梦。反正就这些人了,你爱要不要!张蜻蜓留神细看,还当真没什么好货色。

“咱们先从起身的动作开始!”

朱嬷嬷想了想,“说不定……是从前周姨娘私下找人教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我要送给潘家的礼物!怎么能假那个手的呢?”张蜻蜓笑眯眯的看着赵嬷嬷,“等你先绣好了,我马上就开始绣!有了你这样子,我保证只用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把它绣出来!到时候,我那副就送给潘老爷,你这副就送给我,我们师徒二人,两只老虎,一起挂在潘府里,那多威风!赵嬷嬷,你就是不是?”

她还趁机拍起林夫人马屁,张蜻蜓故作无知,“难道我听错了,我竟不是嫁给潘二公子,而是嫁给潘老爷?”

张蜻蜓有些泄气,原来还轮到个二手货,只能捡人啃剩的骨头。那这小子就不能争点气?搞不好,他会不会和章泰安是一个货色?

张蜻蜓可没这么闲,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头,那嫁妆单子她看得到却不知写了些啥,怀里象揣着只小猫似的,不得安宁。

掬芳斋位于章府后院的东边,极其精致的一个小院子。与正房平行而立,隐隐有分庭抗争之意。

“你想打人,那冲着我来呀!”

“哎呀,姑娘!”兰心跺着脚撒娇扮痴,“您这说的什么话?我能服侍您和姑爷一辈子就行了!”

“哦——”林夫人刻意拉长了一声,抓紧时间琢磨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了主意,“五姨娘也实在是太客气了!老爷都亲点了她来管家,那还能有个错的?这么点小事也让来问我,那可大大辜负老爷磨砺她的一片心了。这样吧,一会儿瞧我那大夫还得来的,到时就往你屋里拐一趟吧,也不必再费神另请了。”

张蜻蜓才不傻咧!

绿枝越发吓得手忙脚乱,连声音都变了调,“姑娘,我撞疼你了么?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而且说实在的,他也压根都不相信这个女儿能干出离家出走的事,自周姨娘故去,张蜻蜓就再没个正经亲戚,她一人又能走到哪儿去?

胡姨娘面有难色,半晌才开了腔,“事情是这样的。我今儿午睡起来,便按例去给夫人请安。可到了夫人院子外头一瞧,夫人她……”

有她这个话,大伙儿都放心了。能动的都赶紧上前来伺候着张蜻蜓吃吃喝喝,然后才由绿枝分配了,各自吃喝。这一顿饭,吃得荷风轩一众人等那个高兴哟,简直比过年还香!

她冲旁边一使眼色,左右有人揭开蒸笼锅盖,露出几样菜来,顿时满室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