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指甲猛然收紧,乌桑极不情愿地怪叫两声,转而松开了子墨,脖颈上的疼痒随之消失,只留了一片红红的疹子。

子墨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一刻,子墨是庆幸的,如果席莫没有走同一条道,又或者他再晚一点出现,现在就只能和女尸对啃了。再次朝席莫微笑致意,刚想问其他人怎么样了,却听到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要不是在这安静的夜里,恐怕都根本察觉不到。

“不会,我在这里。”席莫安抚地拍了拍小师妹的肩膀,却也不敢多话,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不信不信,一定是香兰姐故意吓我们的。”南湘嘴上说不信,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轻颤一下。

与萧然不相上下的高手?真的有可能吗?且不说他本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又机缘巧合被云石散人看中,收做关门弟子,逼着他从小苦练,受了许多常人所不能忍受之苦,十七岁已经将师门绝学——武林第一神功《八荒**》练至第六重,连挑九剑七侠十二煞,所过之处,哀鸿遍野,皆怕了这亦正亦邪的混世魔王。就连绝影剑江寒,也是那时被他收于麾下,若论单打独斗,可以说在青年一代已逢无敌手。

子墨无奈“我又不是女子,还要时时堤防个男人?再说,此次我们既和他们一道赶路,做得太难看总也不好,等到了京城甩开他们就是。”

“少爷,您倒是瘦了”小莫盯着子墨,热气浮上眼睛。

曾经,我心高气傲敢打敢拼你不要我。

屋内,传来一身清脆的碎响,青花瓷杯,散落片片。

“襄阳的冯致远,一手罗汉拳练得炉火纯青,被封为关中四杰之一;雪驼峰6宇使得一手好剑,去年云霜游历偶遇,还曾与他较量一番,妹妹不济,百招之内已败;咦,这不是香山的程宣和飞鹰堂的邵子骞,前两天我们还在水云间拼酒来着……”骆封伸手指向看上去最新的两具尸体,声音渐渐低下去。那边香山派和飞鹰堂的弟子早已眼色一片赤红,悲痛难挡。

“是吗?”顾瑶不信“王爷对公子可比对骆姑娘上心多了,也不见公子动动眉毛,可别等落花已过,流水才悔,晚了。”几月来,她早将自家主子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世人都道瑾王风度翩翩玉面修罗,踩碎一地芳心,片叶不沾身。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物也会栽在情之一字上,还栽得……如此彻底。

“什么话?”

“哎,好嘞,您二位稍等——”小二接到老板娘的指示,连声应着往后堂去了。

“哎,6枫,你看到公子了?人在在房里吗?”茗烟眼尖,一抬头看到身着青衫的平凡青年杵在窗前,忙伸长了脖子问道。

“回公子,奴婢茗烟。”

于是,整个会场在之后的一刻钟内都是鸦雀无声的。

“各位应当都还记得当年罗刹门血洗武林的那场浩劫……”台上老头话锋一转,听得下面乌压压一群打哈欠神游的众人精神一振“多亏谷梦楼主英雄盖世,领天下英豪一同将其歼灭。”说完一脸钦佩地朝端坐位的萧然深深做了个揖,萧然倒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依旧面无表情。

时至今日,武痴一身深厚内力早已付诸东流,情痴被情伤的体无完肤避世七年。看着还是那副抽科打诨讨人嫌的**样,其实内里早已不同……

苏子墨回头,凝望着那张微红的俊脸,黑曜石般的眼瞳中闪过吃惊、痛苦、疯狂,最后都归于沉寂。

“你能放了我们吗?”

“滚”萧然只冷冷吐了一个字,在他看来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不过是哪家达官显贵离家出走的纨绔子弟,下一刻,却改变了想法。

“回王爷,属下遵照王爷旨意在启程来咸丰时已派人突袭泓王府,三日前谷梦楼主已领左护法十二暗卫赶往京城,此时谷梦楼只余右护法和一干教众。”

“泓王毕竟是庆国的王爷,要想名正言顺地帮着敌国颠覆整个中原并非易事。之前虽是毁了花家,可毕竟自罗刹门被灭以后花府也就是个银子多些的普通门派,再者花弄影对当时之事却是一知半解,也根本不知罗刹券的下落,之所以还留着他,就是想借着这一人证,再虚拟一份物证挑起事端。只是谁也不是傻子,即便是假的也颇费一番心思,我想对这些小动作瑾王也一定予以回应了。”

“无妨,这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老爷子那是在跟我置气呢,哪里是不让别人进来,分明是不让我出去让我闷在谷里长花呢!”说着还轻笑了几声。

“小人,小人是来找花公子回房吃药的。”

“少爷,老爷和莫前辈还是云游在外不知所踪吗?要是他们在的话哪里还要这么煞费苦心。”

“穆兄,你看我这小奴如何?”清朗嗓音中参了一丝意味不明的调笑。

热闹看完,锤了锤隐隐有些酸痛的膝盖,苏子墨起身回房,当然不忘捎带上桌上半壶佳酿,顺便吩咐小二炒几个小菜送房里去,晚上就躲被窝里不出来了,心里估掂量着:瞧那紫衣人的排场,定是个当惯了上位者的人物,能避则避。随即又想,若是与那人冷若冰霜的酷脸相比,也不知谁更锋芒外露更招人讨厌些……

“喏”鸡窝头也不在意,一指前面的湖,湖水黑乎乎的,像沾了墨汁,也看不出多深,好在对岸并不很远,鸡窝头打个火星过去,可以看到一条砖砌的通道,如果心细点,甚至能感觉到有微风吹过来,有风,就说明有出口。

“游过去?”子墨望向鸡窝头,心里暗暗期盼萧楼主不识水性,

“恩”萧然说道。

子墨可惜地咬牙,刚刚成型的开溜计划化作泡影。

鸡窝头远远地看了会对岸,勒紧裤腰带,招呼一声,率先跳进水里,朝着岸边游去。

子墨紧随其后,入水的瞬间,才觉水很凉,不,对于寻常武人来说或许只是凉,但对他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冰了,好不容易聚拢的一点热气被冲个干净,全身的骨头都冻得疼,子墨牙关打颤,艰难地往前游,再耽搁一会儿,保准腿脚抽筋了。

这时,一只手从边上拉住他,往前拽去,子墨转头,萧然没事人一样,轻松的游着外带个笨重的拖油瓶。子墨有些心虚,为刚才想把萧然丢在洞底下的想法稍稍愧疚了下,这家伙,长居北方,一直以为他是只旱鸭子,没想到水性这么好。

游到一半,子墨瞥见不远处有个白色鼓囊囊的影子正剧烈蠕动着,他本就疑心这水黑的邪乎,难保有什么东西,见鸡窝头没事人一样撒脚丫子往下跳,才大着胆子跟下来的,此时果然撞上不明物体,脑子一抽,立马八爪鱼似地扒住萧然“水里有东西!那,在那小子后头!”

饶是水性再好,猝不及防下被人绑手绑脚地缠住也有些吃不消,萧然抱着子墨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才终于稳住身形。

鸡窝头听见了子墨的大呼小叫,警觉地往后张望,猛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啊呀,糟了糟了,怎么忘了这茬!”说着一把捞起水里的白影,却是个麻袋,深色的细带子的一头还寄在他自己腰上。

鸡窝头急急忙忙地把口子打开,一只毛茸茸湿哒哒地脑袋立时探出来,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鸡窝头见小家伙有出气也有进气瞬间放松下来,稍微有点良心不安地伸手过去拍拍“不怕不怕,吃点水而已呵呵……哎呦!”

“疼死老子了。”等鸡窝头甩着手回过神来,麻袋里已经空空瘪瘪了。

子墨满头黑线地现一只有着细细绒毛,浑身雪白,只眼睛周围和四足是乌黑的像幼狐的动物正挂在他身上。见子墨看它,眨了眨两只黑呼呼的熊猫眼,畏缩着低低呜了两声。

“啊嘁——”子墨忍不住摸摸鼻子,小家伙两只幼小前爪正努力扒在他的长袍上,被他的喷嚏一吓,四肢打滑,眼看着就要掉进水里,子墨眼疾手快地腾出一只手掌托住,又顺势在小家伙的背上抚了两下“别怕,没事的。”

那小动物战战兢兢地盯着子墨看了一会,忽然委屈地用脑袋蹭蹭子墨的手背,便把肉呼呼的身体团成一团,牢牢地固定在他衣服上不在动弹。

“切~明明是一样的话,对我就用咬的,吃里扒外的家伙……”鸡窝头哼哼了两声,快往前游去。萧然拎着一大一小两只拖油瓶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