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心里叫遭,连这鬼见愁的阎罗针都不怕,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构造?难不成真成魔了?

地上,女尸抽搐地摊着,尖利的指甲仍不放弃地划着石板,那声音让子墨回神,随即难受得直皱眉。

真是占便宜没够了!苏子墨气的抖,要是早知道林溪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打的是这种歪主意,他说什么也不跟来了!子墨咬牙,奈何几番暗中挣扎都被轻巧地化解,反而被越抱越紧。眼见着腰腹间那只手游移地更加肆无忌惮,子墨迟疑着,是大喊流氓颜面尽失的损失大,还是扣动腕上机关把这个所谓的大侠射成刺猬,而推脱是藏匿某处的凶手所为的风险大?

花弄影原本坐在椅子上呆,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正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就算江湖代有人才出,如江寒、顾羽、赫连谨和曾经的苏子墨这般的资质已属难得,像萧然这般的怪物一百年出一个都嫌多了。子墨坚决不承认他已经被出类拔萃的新一代后起之秀淘汰了,中原的年青一代,就算又出了些身手不错如林溪席莫之流的,莫说与萧然相比,就是与江寒,还都差着一大截呢。

“子墨,我饿了,咱们去那边空地坐会吧。”一抹清丽白影紧随而下,不着痕迹地把人拉离林溪,朝一片树荫走去。

要来的终究是躲不过的,叹一口气,苏子墨打小莫去找弄影,再回头时,一身紫衣的贵气男人已经朝里间走去“跟我来”,全然的命令口吻,不带一丝温度。

深沉如海的眼睛毫无预兆地望过来,点点星光跳动,子墨叹息,人都说泪痕倾城,却不知,这个站在巅峰的男人只一个眼神便叫泪痕丢得砖瓦不剩,美和强大,才是最致命的诱惑。

“让开”苏子墨丝毫不露退缩之意,平淡开口,当他冷下脸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沉稳。

“劳烦诸位看看,这些人中,可有认识的?”

嫉妒?何止呢。子墨叹一口气,世上有这样一种人,豪宅、美酒、佳肴、女人,只要他们想要,便是勾勾手指的事儿,而且都是最好的,该是最好的。

席莫无甚威慑力地瞪一眼自己未来的媳妇,活泼的小师妹,半晌才带些宠溺的责备道“骆家是三大世家之一,骆老庄主威名远播,虽已不掌权,地位声望却是摆在那儿的。再说咱们奉了师命特来拜寿,还是尊重些为好。”

“客官也是要去给骆家老爷子贺寿的?”

皱起一张娃娃脸,少年虎目圆瞪,认真地挑着碗里的葱花,忍不住嘟囔“不爱吃葱花就别放嘛!偏偏还要有葱香味,弄得人还得在这儿给他一粒粒地拣,真难伺候!”说是这么说,手下却是不停。叶南有时候也很难理解自己,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早就出了一个暗卫的职责范围,可是想到那人一脸满足地馋猫样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再次败下阵来……

“刚过了辰时,啊”一拍脑门,小姑娘一副倏然醒悟的表情“公子睡了这么久,该是饿了,厨房还熬着粥呢,大夫说了,公子伤没大好,这几日最好还是吃流食为好……”

浓眉大眼本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措手不及,看有人跌过来本能地伸手接住,然后,看到刚刚自称“丑陋不堪无脸见人”的人靠在自己怀里,极近的距离,深呼吸,再次呆住……

“令人沉痛的是如今魔教死灰复燃,甚至花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也牵连其中,花家家主花弄影乃魔头之后,此人隐匿多年,必在谋划一场大阴谋”苍山掌门义愤填膺“总之魔教一日不除,江湖便一日不得安宁,”接着又叹道“可惜老朽年迈,心有余而力不足,故今日设下擂台,推选出下任武林盟主,领各路英雄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一番话说的群情激愤,个个摩拳擦掌。

虽像小孩子置气的话,在江寒听来却是另一番滋味,忆起过去种种,眼前这个整天没个正行的人又经历过多少心酸无助。

萧然听他说的尖酸刻薄,就算心意已定,听到话中对赫连泓的讽刺羞辱,还是不由有些动怒。正待说话,子墨却已淡淡转了话题。

书房前的胶着战此时已经渐渐呈现一边倒的状态,赫连瑾一行人虽然个个武功高强,但奈何人家下了套在这儿守株待兔的,出动的也是一流高手,加上人数悬殊,就是车轮战术也能把他们给累垮了。

但见他并不怎么动作,只是脚步微错,悠然出掌,子墨看不清他如何出招,只感觉其掌如春雨绵绵不绝,又蕴含雷霆万钧之势。直到咽喉被捏在人家掌心,苏子墨还是一副回不过神来的呆滞状态。

“笃,笃笃笃,笃”这是约定好的暗号,苏子墨搁笔走去开门。(房里就俩人,要指望堂堂瑾王爷去开门,比母猪上树还难。)

“不敢不敢,”苏子墨清清嗓子,接着说“那么现在的问题又回到原点,双方都在角逐,谁先抓住对方的把柄谁就胜了这一局,咱们这边的弱点是罗刹券,而泓王那边也并非全然铜墙铁壁。”苏子墨特意强调‘咱们’以示立场。

群英楼,天字一号房,身形略显单薄的男人仰躺在床上,懒散甚至有些不雅的姿势,却还是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风华,只是那张续着山羊胡的青黄脸庞倒人胃口的很,将所有遐想止于一瞬。身前一双柔夷拿热毛巾细细地擦拭着男人的手脚关节,辅以力道适中的按摩。

“王爷啊,您知道吃药讲究时辰的,耽误了恐怕影响药效…”

夜半,月黑风高,一道黑影推开没有上闩的门闪身入内,月光下隐约可见一张圆圆的脸蛋,可不正是那日带苏子墨入府的小书童。

苏子墨暗自心惊,原来这就是先帝第四子,当今圣上嫡亲胞弟,传说中的“战场修罗”赫连瑾!

大堂众人议论纷纷谈兴正浓时被人横插这么一杠子,目光唰地都集中到了门口,子墨也好奇地转头看去,待最后一人款款踱来,都忍不住道一声好相貌!但见他身着绛紫五爪坐龙蟒袍,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狭长凤目锐利无比,悬直鼻梁,薄唇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明明是极英挺的相貌,硬是让主人弄出了几分轻佻邪气。

四周戴面具的男人忽然骚动起来,比看到萧然他们杀进来时还要紧张,或者说,激动。

苍老的声音大喊几句异族语,一群人立刻就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朝着祭台方向叩拜起来,老头嘴里又叽里咕噜地不知说些什么。

苏子墨反正是一句也没听懂,却见边上萧然和少年同时变了脸色,子墨心里大呼要遭,还来不及问出口,手脚果然一轻,锁链打开了,身体即将下坠的瞬间,腰上又是一紧,有什么东西缠上来,顺着腰身往上绕。

子墨全身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忙低头去看,腰上的东西很粗很结实,上面附着白白的一层鳞片,滑滑凉凉的,很像某种动物的一部分。子墨脑海中闪过那个人面蛇身的女人,强忍住恶心,抖着手要去掰开腰间的尾巴,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

惊慌抬头,见萧然正探头看着里面,他的脚尖勾住锁链断开的结扣处,身体倒挂下来,祭台正在倾斜,却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子墨腾空在洞口边喘着粗气,哭丧着一张脸“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萧然皱眉,说道“抓住你的是他们口中的神女,其实是个半人半蛇的怪物,那些面具人每个月都要举行祭祀,把有罪的人或者奴隶扔进来,蛇女会先和他们口口,产下那些鬼子,就是刚刚袭击你的婴儿,然后再把祭品吃掉。这蛇女邪门的很,有时会把卵产在祭品的肚子里,日日夜夜啃噬他的内脏,只要蛇女不让他死,他就一直死不了,直到那鬼东西破体而出之日。”

子墨的脑袋晕晕乎乎的,一直回旋着几个字,口,口口,和一条蛇?还有什么,卵?怎么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祭祀?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慕的腰上一沉,身体被往下拖去,萧然用力扯住子墨的手臂,连带着也下滑了数尺。子墨想着之后可能会生的一切,反手握住萧然的小臂,另只手乱挥一气,拼命想抓住点什么,结果石壁虽然凹凸不平,却太过光滑,根本无处着力。

“小心!”鸡窝头少年在上面看得分明,急得大声喊道。

一条雪白的胳膊从子墨背后猛然窜出,五指成抓,毫不犹豫地刺向萧然,眼看着血红的指甲就要插进古铜的肌肤,子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蹬上旁边石壁,顺势旋身,甩开胳膊挣脱萧然。

蛇女似乎早有预料般,一击落空立时收手,蛇尾卷住子墨快下滑,没有丝毫停顿。

子墨要哭了,任他如何踢蹬,再不起丁点作用,蛇女的力道出奇的大,卷他就跟卷条被单似的,子墨一路磕磕碰碰地被拖着往下走,肩膀撞在凸起的石块上,疼的他一个激灵,不用看也知道那里肯定是乌青一片了。

眨眼工夫,子墨半个身子已经隐没在黑乎乎的洞口,他不敢耽搁,扯着嗓子冲上头喊“姓萧的,看在咱俩好过一场的份上,劈掌给我个痛快吧,可别心疼你那点内力,要十成,十成功力——”

可惜,上边什么动静也没有。

看着头顶越来越模糊的影像,子墨绝望了,该死的萧然,做鬼也不放过你!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湿气从脚底泛上来,隐隐还有水声,看来是到洞底了。子墨已经被勒得有些昏沉,艰难地伸手摸索头上的木簪,想着虽不锋利,若下狠劲儿,应该还是能在腕上开个窟窿吧。

手指刚颤颤巍巍地拔下簪子,忽然身下巨震,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咆哮,缠着子墨的蛇尾一下子抽离,将他甩了出去,坚硬的鳞片扫过腰腹柔软处,疼得子墨闷哼一声,心里却很欣慰:这下好了,不用自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