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莫环顾一周,从怀里掏出盏手掌大小的油纸灯放在空地上,点燃,柔和的光线驱走了一丝夜的寒冷,在此时此地真如雪中送炭,有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会不会有什么,什么危险?”到底是女孩子家,平时野得跟个汉子似地,遇到这阵仗也不免有些紧张,杜香兰手里拽着席莫的衣角,渐渐手心出汗。

“那如果我说,阳城闹鬼,你们可信?”

“啊”虽然心里已有了猜测,真的听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苏子墨还是忍不住惊叫出声,骤然看向夏念文,眼中是满满的不信。

花弄影扶着子墨在树下坐了,偷眼瞄到那边恋恋不舍的目光,不快地嘀咕“叫你离他远一些,瞧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没安好心。”

“小莫?”子墨这才抽回思绪,惊喜地扯着小家伙肥嘟嘟的脸颊“又圆了,分明好吃好睡,哪里像是想人的样子!”

子墨闭眼,努力回忆着孤霞山的血雨,忆着几个月前那场强迫而痛苦的情事,不断叮咛自己着男人的背叛、男人的霸道和男人的残忍,只有这样,才能守住自己的心。已经够了,有些人,你穷其一生也无法驾驭,甚至豁出命去地追赶都无法与之齐肩,那么,放手才是自保的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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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细细看过一遍,大为吃惊。

“自然——是嫉妒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着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席莫索性拉着杜香兰走到远离方才所站位置的一张桌子落座,撸了撸衣袖,招呼小师妹道“过来这边,师兄和你说几句话。”

“来盘牛肉,一盘花生,其他的清淡小菜也上几个。”夏念文掏出一锭银子扔给秦三娘。

子墨从窗边经过,看着忙碌的两个小家伙,歉疚之感顿生,七年后重回谷梦早已物是人非,与这两个单纯的孩子相识虽然短暂,但他们却是真心实意地对待他苏子墨,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温暖的感觉了,也不知自己就这么溜了,姓萧的会不会为难他们?

费力地抬起双手,捧住杯子猛灌一气,苏子墨才觉得稍稍舒服了些,苍白脸色也恢复些许生气,这才微弯了眉眼露出点笑意,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当被扛麻袋似地扛着离开时,苏子墨还不忘在心中大骂赫连瑾:千算万算,还是留了这么个漏洞,你说你要救人,就要实力相当啊!如萧然这种级数的,你不挖个绝世高手世外高人什么的来,这是添什么乱啊啊啊!!

听着一长篇的虚伪客套,子墨觉得眼皮有点重,所谓的名门大派真是到哪里都不忘带段懒婆娘裹脚布又臭又长的开篇致辞。

两年后,江寒又得出一个结论:苏子墨是个情痴。

“恩……”出乎意料的,这次萧然居然没有用“漂亮”、“滚”之类的打他,虽然答得含糊,却倒底是应了。

萧然精神一振“说”

“喂,你就是江寒吗?我要向你挑战!”苏子墨举起手中利剑直指黑衣人,心中难免亢奋,看这气场就非比寻常,看来这次遇到对手了。

“有什么消息?”

赫连瑾一脸精明“说说看”

秋水明眸瞪视不正经的人一眼,花弄影继续手上的动作“那日将你送回曼冬谷后,苏先生和莫前辈便封谷不让任何人靠近一步了,这几年我多次派人打探也是一无所获,真怕你…”

“瑾,瑾王爷!!小的6枫,参见王爷。”苏子墨努力做出吃惊又惶恐的表情,赶紧躬身行礼,心里却在犯嘀咕:凭你的耳力,会不晓得门后面藏了个人?

“恩,骆封那个毒人还算守信用,要不我也不会把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血麒麟给他了。”

另一边坐着的却正是有过惊鸿一撇的紫衣人,只是如今换了一身月牙长袍,不似那日狂妄霸气,反倒显出几分儒雅来。苏子墨正猜测着这人什么来头,以前若是见过,这样的人物应该不会忘记,可若是没见过,能让穆云轩站着他坐着的人中原又有几个?一曲终了,就见他随意挥了挥手,少年立即起身移步至他身前福了福身子,再抬头时,气质却与方才截然不同,一颦一笑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清丽中透着入骨的妖气,勾的众人忍不住的往他偷瞄。

一堆人正莫名其妙,一锭银子斜斜飞来不偏不倚砸落老头一颗门牙,“饭可以乱吃,话莫乱说,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语气中带着三分笑意七分威胁。刚才还一脸神采飞扬的老汉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巴“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却不敢声讨一字,直憋着一张老脸抽个不停,四座谈论之声也小了许多……

巨石的每个角都放着一个三角双耳的青铜鼎,足有两米多高,上面盖着盖子,不知装了什么。子墨心里一惊,这样大的青铜器,即使是在青铜盛行的上古时代也是罕见的,鼎身上雕刻着大片的兽面纹,似虎非虎,似人非人,张牙舞爪,表情甚为凶恶。《山海经·北次三经》内云“钩吾之山,有兽焉,其状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是食人。”后有郭璞注曰“为物贪,食人未尽,害及其身,像在鼎,饕餮是也。”子墨越看越觉得像,难道这是传闻中的饕餮鼎?

还不待苏子墨想明白怎么回事,他身边的面具男们开始围着他转起来,边转边手舞足蹈地跳着,嘴里还怪腔怪调地唱着什么,听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镇魂歌,但唱的明显不是汉语,子墨完全听不懂。

看着这一群面具男似人似鬼的表演,子墨忍不住头疼起来,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古老的祭祀,而他躺着的,应该就是祭台了。

等等,圆月、火把、红衣,苏子墨脸色渐渐泛白,他想起百年前就已经消失的古老部族——弓月部,古栗特族的一支,专门为各部从事宗教祭祀活动。弓月奉月为神,每每举行祭祀都要在月圆之夜,他们的祭祀方式繁杂多样,而其中最残忍的一种以人为祭品的,正是遵从了五行中“火气胜金,色尚赤”的说法。子墨脑海中蹦出了两个字——血祭。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子墨扯着嗓子喊,没有人理他,继续嚎“妈的祭祀不会找个美女啊,看老子长得俊,就把老子迷晕了绑来,缺不缺德啊!小心以后生儿子没**——”

边上一个年轻的声音怒喝道“闭嘴!”,一群跳大神的人也告一段落,中间走出一个白苍苍的老头,正是先前那把刮砂似的沙哑声音“乌达,别闹,跟个要死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子墨听得越不是滋味,什么叫要死的人?有谁问过当事人的意思了?

老头看了看被铁链栓得死死的子墨,丝毫不理会他抗议的怒吼,朝后面用异族语喊了一句。

人群分开,巨脸怪人抱了个瓦罐缓缓走近,子墨瞬间焉了,各种义愤填膺吞回了肚里,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家伙有种本能的畏惧,不只因为那人丑恶的外表,更因为那双泛青的眼睛,阴暗湿冷,仿佛某种不属于人间的黑暗的东西藏在他的身体里,窥探着外界。

巨脸越走越近,直到膝盖都碰上祭台才停下,他把瓦罐举到子墨上方,微微倾斜,嘴里咕噜咕噜地念着咒语,咬字极为生涩缓慢,仿佛千万年都不曾说过话了。接着,有黏腻腻湿漉漉的东西掉在子墨身上,越来越多,直到把他艳红色的袍子全部淋了一遍。

半夜的山顶,本来就冷,加上子墨浑身湿透,被风一吹,更是冻得直打哆嗦,最难忍受的还是衣服上传来的一阵阵浓重的腥臭味道,是血。

在血腥味蔓延的瞬间,四个青铜鼎忽然剧烈摇晃起来,那种像孩子啼哭的嘶吼再次响起,与之前的隐隐约约比起来,这次的动静明显大上许多,而那声音,不知是否错觉,似乎带上了一丝狂躁的饥饿……

“不该去的地方就不要乱闯,这是你应有的惩罚。”老头冷冷地说道“不过,你正好赶上我们的祭祀仪式,我们会把你献祭给神女。若她肯收,也算是你天大的荣耀,你以前犯的那些罪业也就抵消了。”

“阿爹,你说这次能行吗?”年轻的声音问老者。

“希望吧,这是几天来抓到的最漂亮的孩子了,如果还不能让神女消火……哎,东西找着了没?”

“还没,狄戎他们已经在抓紧找了。”

子墨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那就是他要被当做祭品献出去了,梗着脖子嚷道“不,不不,我不用你们给我消罪业,我不晓得那园子还有主啊,就随便逛了一圈,大不了你开个价,我陪银子当观赏费总行了吧?喂,赶紧放了我呀,我告诉你们,我仨月都没洗澡了,身上可脏着臭着,到时候你们神女嫌弃我,迁怒你们就不好了!妈的,这都什么玩意儿啊,这么大的荣耀小爷要不起,让给你们啊!”

苏子墨满台子打滚撒泼,老头视而不见,朝退在一边的巨脸招招手,巨脸再次靠近,这回,他没有直接走向子墨,而是绕着祭台捣鼓了一通,忽然,地下石台出一声闷响,朝旁边缓缓移动,祭台底下居然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