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人?秦三娘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戴着面具做出个极丑的鬼脸,子墨扛起身边看似沉重实则装了些棉絮的‘行李’像模像样地走了出去,出门前还不忘回头调皮地眨眨眼“‘严’盟主笑起来的样子很英俊呢!”

“公子,你终于醒了?!”欣喜的语气中带着些孩童般的雀跃,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果然,不一会,江寒便从棚里出来,平静地走向擂台。就在他就要跳上高台的前一刻,萧然忽然也走出来,旁边跟了个诚惶诚恐的中年人,苏子墨记得他是阳城某分堂的堂主。

“那倒也未必”浓眉大眼谈起正事倒也有几分见地“苍山这一脉据说出了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叫——严彬的,据说是上任早已退隐的苍山修文长老的关门弟子,十四岁就能和现任苍山掌门打成平手,如今早已过弱冠年纪还不定有多深不可测呢!”

“苏子墨!你给我站住!”随着一道清斥,蓝衣青年迅靠近,拽住苏子墨的后脖领就给人扯下来。苏子墨一脸受伤的表情“哎呦哎呦,疼~小寒你怎么忍心对柔弱无辜的伤患这么粗鲁?!”说着还不忘瞪一眼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小暗卫:还暗卫呢?!躲猫猫不会啊?!自家院落还能给人现!!

“萧然”

萧然也回过神来,惶惑过后,他已经确定这不是一场梦,心里的狂喜让他的双眼出奇的亮,冷静令“收起弓箭,要活的,谁若动那青衣人一根头,杀无赦!”

分隔线,以下为回忆~-----------------------

赫连瑾看着面具下那双冒火的眼睛,心里乐出了花,这位“泪痕公子”大多时候是不符合他凄美的别称的,有着江湖的豪爽洒脱,却时常如孩童般点小脾气,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下。当然,瑾王爷还是很懂得适可而止的,在优雅而迅地消灭了一桌的佳肴后,大方的让掌柜重新上了一桌专门给苏子墨。子墨这才缓了脸色,顶着客栈其他所有侍从丫鬟羡慕的眼光默默开吃……

来了,苏子墨微微定神,浅笑道“这便是在下的筹码,不知王爷可愿和在下谈一笔交易?”

“这——”管事心里连连叫苦,明明自己只是个打探情报的,怎么弄的好像这些纰漏都出在自己身上似的,当然,这些话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只得恭敬回道:“穆庄主实现也是有所怀疑的,因而安排了另一帮人手暗中防备,看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样,哪知那人好生狡猾,来了个金蝉脱壳,穆府高手追到的三辆马车除了几个骆家手下却不见一人。”

“看来你就只有这么点用处了。”低喃一声,赫连瑾勾唇一笑,眸色转深,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探到花弄影衣襟里面,另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嘴唇凑在他颈项间吮吻着。花弄影实在跟不上这翻脸比翻书快的人的步骤,待反应过来,气的满脸涨红,拼命挣扎,可这小子从小不爱练功,武功弱的可以忽略不计,根本不是赫连瑾的对手。

“你说什么?你能画幅一摸一样的?”赫连瑾双眼危险地眯起,尖利的视线几乎将苏子墨射穿。连纳兰容若都望过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苏子墨抽回手来一边整理头和穿的乱七八糟的下人服,一边紧赶慢赶地跟上去,心里忍不住要咆哮:我是大夫啊大夫,这叫什么事儿啊什么事儿!

嘴唇轻碰着透明的酒液,前尘往事如烟雾般飘渺地划过眼际,子墨胸口缓缓起伏,表情有一丝空茫与松懈,那些陈年旧疤终于不再作祟,往事已矣,原来痛多了也是会麻木的。

正僵持不下的当口,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锣鼓停了,人声停了,连脚步声也没有丁点,所有的人仿佛在这一瞬间都给点了穴道,画面定格,偌大的一个宴客厅彻底安静下来,安静得诡异。

杜香兰和席莫望着对方眼里同样的疑惑,刚想问下旁人,还没开口,听到一道洪亮的嗓门极不自然地干笑几声,又忽然醒悟过来似的叫道“请,快快有请,不,不不,老夫亲自去迎接,封儿,快跟爹走!”声音中透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厅中的宾客,百十来人,高矮胖瘦各门各派呼啦啦地随着慌里慌张的骆家老爷子一起涌到了门口。

“呀,什么人这样气派,居然要惊动老庄主亲自去迎?”

席莫低头思索“除了皇亲国戚,江湖上能让骆老爷子如此色变的,恐怕只有——”再抬头遥遥一望,果然,“谷梦楼——萧然。”

“谷梦楼楼主?”杜香兰瞪圆了一双水杏眼。

当年,萧然将为恶江湖多年的罗刹门魔头一剑封喉,名动江湖,传说此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测,被封为中原第一高手,其人来去如风行踪不定,除了一些极重大的场合,是很难见到这位神龙见不见尾的萧楼主的。

但这并不妨碍萧然这个人的影响力,在铲除罗刹门一战成名后,谷梦楼从籍籍无名的江湖散派一跃成为武林新秀,其下能人异士无数,连年少成名的绝影剑江寒和七岁被称‘神童’、精通各种机簧暗拓的国舅之子夏念文都被收罗在内。如今的谷梦楼,已经完全凌驾于各门各派之上,成为江湖中只可仰望的神话。

杜香兰悄悄摸了下腰间的翠玉笛子,想到那个人就是杀死花弄影生身父亲的凶手,也算间接害了他花家满门,心中难免有些芥蒂“切,藏头露尾的,江湖人多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就会传得神乎其神的,说不定就是徒有虚名的假把式!”她平素最是看不起沽名钓誉之辈,又加上对花弄影的偏袒,更加认定了萧然仗着点功夫臭显摆的样子,正是愤愤不平,那边众人已经簇拥着人原路返回。

等真正见到那个传说中的人物,杜香兰却是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身黑衣包裹住修长有力的身躯,冷峻面容不怒自威。

来人不笑不语,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却能让人一眼看到,移不开视线,仿若周遭的人事都成了陪衬,不值一提,天地间都只剩那一抹浓黑的孤影,冷傲的理所当然。如绝世宝剑,光华内敛,沉静如斯。

杜香兰刚刚还嫌他摆架子、装神秘,却原来有人天生就是架子?他亦不用装神秘,那双星眸已沉淀着化不开的浓黑,仿佛承载着世间万般,又仿佛空无一物,看不透,猜无端。

各自入座,场面重新活络起来,唱戏的继续唱戏,仆人们继续走动,认识不认识地也继续交头接耳,只是仿佛在嗓门上蒙了一块纱,再不复方才那般粗犷洪亮、肆无忌惮。不知是否错觉,气氛已然变得有些微妙,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小心翼翼。数百双眼睛,或遮或掩的,望着同一个地方。

“骆某区区生辰,怎敢劳烦萧楼主大驾?”骆辉宏受宠若惊,连连告罪。谷梦楼地位何等然,向来只有别的门派趋之若鹜还碰一鼻子灰的,如今人家楼主登门拜访,虽说来者不善,老爷子到底脸上有光,笑容中不觉多了几分真诚。

“骆家乃百年世家,老庄主威名远播,萧某仰慕已久,今日不请自来,实在冒昧。”萧然环视大厅一眼,在椅子上缓缓坐下,接过仆人奉上的香茶浅啜一口,才悠然开口,说是冒昧打搅,语气中却丝毫不见惭愧之情,偏生还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好像本就该如此。

“哪里哪里,楼主肯来那是给了老夫天大的面子了!”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能让轻易不露面的萧然来拜寿,骆家却是蓬荜生辉,叫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萧然点头回礼,却不肯再说话。

场面顿时有些冷下来,“呵呵,老庄主寿辰,谷梦楼奉上月夜莲一枚,区区薄礼,聊表心意。”夏念文露出招牌笑容,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双手奉上。

“这位——莫不是闻名天下的机关巧手,夏念文夏护法?”骆辉宏早经骆封提示知其身份,却还故作惊讶地问道。

“正是区区,那些个都是武林同道卖面子捧的,不可当真,呵呵”夏念文一向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谷梦楼在江湖上最吃得开混得熟的老油条,许多与外界联络的事务都交由他处理,算是江湖人见的最多的一位谷梦楼高层了。

“客气客气,骆某生受了。”

月夜莲百年结一株花苞,三十年开一次花,生于雪山悬崖边,开于月上中天夜,一个时辰之内若不摘下立即凋零,据说能起死人肉白骨,虽夸张了,但不可否认是万金难求的疗伤圣品,谷梦楼不愧是谷梦楼,区区一份‘薄礼’已然是大手笔了。骆辉宏顶着众多的羡慕嫉妒恨,笑眯眯地亲手接过礼物,交给骆封贴身放了。

这一搅和,旁边被萧然气势冻伤了的众宾客回过神来,都极有默契地避开中心人物,转而与这位慈眉善目的右护法寒暄起来,言辞中各种恭围,极尽拍马屁套近乎之能事,场面重新活络起来。

夏念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游刃有余地与江湖各路人马客套一番过后,骆封宣布拜寿完毕,众人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