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光荣弹,我的光荣弹在那里?”

我的肺部充斥着灼热刺鼻的化学气体和细小的灰烬,大家都象一条条缺氧的鱼一样挣扎着大口喘气。巨大的爆炸声在破坏所有人的听觉,爆炸物形成的漫山遍野有毒的化学气体啮食着战士们的呼吸系统,干渴、晕眩,但是,任何迟疑都会给自己招致死亡。战壕上空金属射流的密度太高了,动作迟缓的人都无法躲避伤害,不断有战友或是嘶叫着或是无声无息地在我周围倒下,卫生员则忠诚地把每个倒下的战友迅速地弄进坑道深处。

“张啸江吗?听着,你们工兵连四点三十五开始向25和2号地区徉动。什么?车辆不够?给我全部开出去,一辆都不剩!”

“这仗打得真窝囊!”老柳看上去气色很糟,两眼也没有平日的神采,加上满脸黑糊糊的硝烟和乱蓬蓬的落腮胡茬,整个看上去象个糟老头。

在坑道口和堑壕里游动的步兵们开始喧哗起来,鬼接近了,快开火压制。几个手拿重武器的战士从我的身边穿过消失在弥漫呛人的硝烟,尽管我知道也许他们就离我只有几米远。

我的齿缝里满是泥土,怎么也清除不干净,说话的时候感觉这些细小的家伙在口腔里一起震动,让人极不舒服。透过擦拭后的镜片我眯着眼开始默默估算正在弓身向上攀援的敌人距离。

一阵硝烟过后我从坑道拐弯处摸了出来。敌人射手已经被定向雷炸得血肉模糊,冲击波把火焰喷射器炸出老远,上面还挂着这个射手的一支胳膊。

我固执地用观瞄器照射着那团在不断扩散的烟雾丛,期望能够因为敌人的疏忽而捕获目标。

敌人直升机很快就从瞄准镜消失了,连瞄准的机会都没有。

“哎呀!”“咣!”在转弯的时候那个跟在后面的战士没留神,一头撞在墙壁突出的角上。幸亏戴着头盔。

凌晨,我在睡梦被一阵惊天动地的炮火轰炸震到地上。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一摸,原来是清晨的露水。

“反雷达导弹!”阵地上不知谁喊了一句。

“嘿,龙神。快起来,你们到山下再睡吧。回头我们还要赶回总部报道。”上校用脚踢了还躺在地上的大尉一下。

二十多天来,面对敌人这种肆无忌惮的打法,困守的战士们义愤填膺。终于,今天晚上找到出气的机会了。

我军就在敌人大规模增援尚未抵达的时候发动了战略反击作战,计划充分利用敌人现有的战略安排上的失误,先击溃敌人在西南交汇处相对薄弱的侧翼部队,在对敌人西线突击群实施合围作战。

“那是!”黄彪在一边开始附和。

“对了。老田,最近你们加紧整顿,让新来的同志们赶快熟悉上级交代的战斗准备工作。另外,所有指战员都要赶快熟悉新发放的装备。有可能最近几天我们有战斗任务,到时候你们可别跑肚拉稀啊!”许参谋向田连长交代道。

当看清她的侧面的时候,我不禁呆住了。那是一张充满雕塑感的脸庞!高耸挺拔的鼻梁,一双如清澈深潭般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有两道美丽修长的蛾眉,卷曲发亮的短发在唇角勾起。

李玮离开后我独自躺在床上想部队大反击战役的事。江泪这时醒来了。我们接过护士传送的毛巾牙刷开始洗脸漱口,在吃过早餐后我们又聊开了。

没办法。我只有再躺回床上开始胡思乱想。这时有个护士从我身边走过,我赶紧喊住她。

过了几十秒我准备回头看李排长他们有没有开始行动。突然高地上空爆出一颗明亮的照明弹!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数了一下人数。只有个人还能自由行动,李玮的头上也扎着绷带在指挥战士们整理武器。

“老卫,如果有来生,你会干什么?”宋布衣突然问我。

我刚回头准备看看张廷玉的伤势,房顶传来一阵恐怖的轰鸣声,接着墙角的支柱发出呻吟。大家都抬头看去,只见支柱上靠近墙顶的应力角钢慢慢的变形扭曲。过了片刻强大的燃气冲击波发出隆隆声沿着坑道扑了过来,象是呼啸而至的狂躁巨龙。整个防护室地面都在燃料空气炸弹的爆炸冲击波下颤抖,随着大地的震动,灰尘一阵阵从防护室顶部的工字钢缝隙之间洒落。

“好了,老卫你试试听一下鬼在说些什么?”张廷玉摆弄了一会,把这个头戴式通信设备调出声音后递给了我。

“嘿,怎么不早说哩。我们可以用它试试揍敌人的直升机,就算打不也可以把它们赶远一些。”李腾飞兴奋地拍着我的肩膀说道。顿时观察室里气氛活跃起来了,战士们抢着要求去操作火炮。

我静静地靠在掩体深出等待着敌人的火力转移空隙。

十几秒钟后空传来炮弹刺耳的滑行声音,我立刻捂上耳朵。第一发55毫米榴弹炮弹落在离我几十米的地方,然后更多的炮弹落在阵地的前后左右。整个大地都在呻吟,虽然我背靠着一米多厚坚固结实的钢筋混凝土墙壁仍能感觉到坑道的震动,墙顶不时有混凝土碎屑落在我的钢盔迷彩套布上。以前我只是在在电影电视上看到这些场景,觉得非常有趣,可当你身临其境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有兴致了。炮弹在空气爆炸引起的声波震动让人浑身难受,就像几只手反复拉扯你大脑里的神经一样。第一次在坑道里经历炮击的时候我几乎快被震疯了,紧紧地捂着耳朵躲在坑道最下面,这让人觉得简直是无法忍受,却又无处可逃无法躲避的感觉我这辈都永生难忘。

长江以南战火分飞,从春节过后我就呆在这里,深圳是去不成了。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手里拿着枪!

我不满地嘟囔着,人却快速地转进坦克掩体。

我疲倦地点点头又摇头,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已经整天没有吃饭了。

“看样是被鬼抓走的战士,两个都好象伤的不轻,大家帮忙抬一下。”一个头目摸样的人开始指挥周围的人。

“快走,鬼好象出动了!”一个人从田野的另一头边跑过来边喊道。

“队长,两个俘虏怎么办?老规矩,宰掉?”一个人向这个队长请示。

“等等,端木同志要我们帮他找个舌头,就他俩了。带回去。”队长迅速指挥这帮可能是我们的民兵的一帮人向夜雨的深处前进。

“三蛋,我在鬼尸体下面留了颗压发雷。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会头奖。哈哈!”走在这个被叫做三蛋队长旁边的家伙说道,听声音他应该是一脸得意的样。

“小心前面有道坎!妈的,这个夜视仪用得很不习惯。”队长边指挥前进队伍边回口。

“老胡,怎么回事嘛,都一个星期了还叫不清我的名字。记住了,我的外号叫撒旦,不是三蛋!”这个给自己取“撒旦”外号的队长再一次认真地纠正了旁边老胡的错误。

“哎呀,差不多了。”老胡打趣道。

一路上两个人用满口的方言调侃着对方。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我们这队人马到达了临时宿营地。

这是间简陋的民房,房间里还在哗哗地漏着雨。

“队长,我们的特种兵已经来过了。”房间里迎出了一个人。

“哦!什么时候离开的?”撒旦队长问道。

“半个小时前。端木队长说叫大家赶快转移到木头垅,敌人可能会扩大搜索范围。端木队长他们今晚去破袭敌人的通信指挥机构,我们的反击部队今天晚上已经开始反击作战了,端木队长率领特种兵们正在策应部队进攻呢。对了,特种兵傍晚的时候引导我们炮兵把鬼预备队一阵好揍,据说炸死了好几百敌人!”那人还在夸耀端木他们的功绩。

“队长,有个咱们的伤员不对劲了,发高烧一直没退。”一个游击队员匆匆跑了过来。

“咱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大家赶快收拾一下,到木头垅去。那里有咱们的医疗兵。”撒旦队长迅速指挥民兵们收拾房间,布置了几颗反步兵压发雷。

一个民兵在我身上披上了雨衣,两个人把我弄上担架后跟着大部队沿着山脚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