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战斗变得越来越漫长,几次我都想躺在堑壕里等待着天上落下的炮弹结结束自己这痛苦的感觉。

“那让我再睡会!”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安稳地睡过一觉了,今天一整天的战斗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现在只要靠着块石头我就能睡着了。

“我们撤不了了。”江泪看着外面冷冷地说道。

可是,敌人现在根本就没有出现调换作战序列而出现的火力减弱或者哪怕是暂时的队型混乱的迹象。和早上开始的对峙相比,眼前的鬼忽然好象开始逐渐变得成熟稳重。

等到敌人已经接近到大约三十米的距离时我猛然开火。

石头砸在坑道墙壁上发出的声音终于把鬼火焰喷射器手吸引回来了。从眼角的余光我看见他手上火焰喷射器发射管上的火苗正在一步一步向里面靠近。

“狡猾!怎么还不露头?”我暗暗骂道。

“先敲掉敌人的直升机!”我对小孙说道。撑好支架,开启保险,我把眼睛凑在观瞄镜上开始搜索目标。

“陈雨,快,小卡腿动脉给炸断了。”老柳一看见卫生员小陈,赶忙把小卡平放在地上。

敌人空军一边要面对我们综合运动的防空打击,一边还要完成对地支援任务,所以他们的战斗力肯定会大幅下降的。对双方来说,这场战争实际上就是在比意志,在比智慧。现在就说谁胜谁负,还太早了些。

“哪!”指导员把手指向东南方向的天空。

“那,上校同志,不会真的就剩你们四个还活着?”老柳说话开始有些磕巴了。

谁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在此夜发动如此规模的突击作战计划。

敌人在北面的力量最为强大,控制了沿江大约一百四十多公里的宽的纵深阵地,但是敌人正在饱受长江以北山区游击队的折磨,这条战役通道很不牢固。同时我北方方面军已经在宽度达一千三百多公里的阵线上同时发动进攻,仅在用于包围敌西线突击集团军群的部队就超过十多万,这还不包括大量的地方部队和沿江地区的游击队。在上海方面,敌人新投入的增援部队也被牢牢地吸引住无法向西推进。

“你们都在啊!”门口有人边说边走了进来,听声音是江泪来了。

“田连长,这是分配到你们连的卫悲回同志,你们三排不是还缺个排副吗?这不,我给你找来个战斗英雄当部下。这下你们连应该齐装满员了吧?”许参谋一进门就向田连长介绍我。

靠着病床的护栏,我静静地看着这位美丽的女神用修长的手指给那位战士掩上被单。我突然有一种渴望,渴望自己就是那位躺在床上的战士,感觉着她在身旁的气息。

“哦。对了,我刚才看见张廷玉了。”李玮说道。

“这是野战医院的病房区,我们现在位于山区的腹地。你不用担心,敌人还没能力攻上来。躺下休息吧。”护士看了一下我床头的卡片冲我说道。

“我们四个人分一下工。”李临风开始和战士们商量行动计划。很快在一片轻轻的悉悉嗦嗦声后战士们开始沿堑壕踏着积水小心地向敌人摸去。我看着战士们渐渐消失在雨幕的背影暗暗有些伤心。他们即使能给鬼一个突然袭击,可是怎么能跑过那一百多米的开阔地啊!“祝你们好运了。”我暗道。

“太好了,你还活着。”李玮说到。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笑容。是啊,为了挺过敌人这一次冲击我们又损失了一多半的人,谁也高兴不起来。

苦苦地想了一会,我记起来了。“好象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罗马尼亚电视剧《黑名单上的人》的主题曲,这可是物级的曲了。想不到苏秦居然还记得。”

当从门四周散发的烟尘还未落下,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灰尘又转飘向大门,试图从门的缝隙逃逸。室内的空气也跟着遁去,气流吹过我的脸颊让我感到了死神的踪影。

隐蔽休息室里还有一些药品。我们俩把他们搀扶到那里后把他们背靠墙放在地上,翻箱倒柜找到内服的野战急用止血药后给他俩服下。战场上没有水,这两个人只有艰难地把药粉吞下。

宋布衣三人应了一声就跟我赶往央阵地。

当我试图将身体探出一些寻找敌人步兵的位置时,敌人的步兵战车突然向我这片阵地盲目扫射。我赶快缩进掩体免得被敌人的榴弹破片击。

终于,敌人的炮击停止了。我把枪放在一边,从编织袋里抱出三十多斤重圆柱状缠着电线的感应雷一跃跳出了掩体,猫着腰顺着战壕向前沿敌人坦克可能经过的地方摸去。那里是一个坎坡,两侧地势平缓,离我们大约有00多米的距离,非常适合鬼坦克进行火力压制。今天上午我就瞄上这个地点,准备晚上在这给鬼来个惊喜。

这没法让人不起疑心,这座山是国家旅游风景区,以前可从没部队驻防啊!前一段时间敌人试图占领这座山以取得对城市的制高观察和火力点,却一直被阻挡在山脚下。可怎么突然冒出的主力部队?还配合西线部队反击?

另一个坦克兵冲我问道。

细细地打量着我面前坐着的那个姓汪的家伙,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色西装,领口系着一条细条纹的领带,皮靴擦得锃亮。这家伙看来保养得不错,经常参加户外锻炼所以脸色显得黝黑红润,人也显得比较精神壮实。

“要是搁在平时,这孙大概可以称得上个成功人士吧。还可以冒充归国留学人员。”我带着嘲笑的目光看这面前略显激动的汪先生。

“你是国人?”我还是重复着自己刚才的话,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还是先回答我的话,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队的。现在你们阵地的人员还有多少?”汪先生看来不屑于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国人?”我冷冷地凝视着已经开始因为激动而嘴角抽搐的汪先生。

“请你清醒一点,这里是美军部队,你已经是我们的战俘了。还是放聪明一点。”那个汪先生开始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你是国人?”

“是的!那又怎样!”汪先生恼火地从椅上跳了起来朝我走进了几步。

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汪先生又匆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士兵先生,我尊敬你的爱国精神。我想你肯定是受到的鼓惑,我们来到国就是要帮助国的人民推翻国黑暗统治,从他们残暴的统治下解救被奴役的人民。如果你的眼睛还明亮,你应该能够看到自己周围的社会是多么的不公平,为什么你不起来反抗呢?我们非常愿意帮助你。如果所有下层人民都觉悟起来,我们现在进行的这场战争就会很快结束。我建议你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选择,尽快把你所知的有关共军队部署情况告诉我们。请不要回避我的问题,你不告诉我们,我们也能够自己通过先进的科技手段掌握你们活动的情报,虽然你们极力试图隐藏自己的部署并自以为高明。现在我们只是想通过你的回答证实一下,其实你回答与否对整个战局是没有任何影响的。最后,我要提醒你,不要忘记你的战俘身份。”坐在一边的军官看见他们的翻译与我之间的矛盾于是挥手暗示汪先生先闭上嘴,然后他幽雅地开始发言,一边端起旁边茶几上的一杯可乐。

汪先生面无表情地将这位名叫汉克斯的美军上尉长长的发言翻译给我听。

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隔壁的房间飘来一阵音乐,我凝神聆听分辨。是“大峡谷”交响乐的片段。

又过了一会,汪先生打破了沉寂:“你想好了没有?回答吧。”

我的思绪从音乐的旋律回复过来,直灵灵的眼光透过镜片射在姓汪的家伙脸上:“你是国人?”

从穿着体面而又富有教养的汪翻译嘴里爆发出一连串的英咆哮咒骂,带着被蔑视后的狂怒表情汪翻译扑了上来。

“你这个共党死硬分,去死吧!”汪翻译与我扭打成一团。

这小身强力壮,很快我身上再次添加了无数伤痕。

在踹了我最后重重一脚后汪翻译悻悻然走回美军大尉的身边,他的身上有一股浓郁的古龙香水味道令我反胃。

“国猪。克劳斯,你们给这个家伙醒醒脑,也许他会回忆起一些东西。汪先生,你们国人都象你这样富有民主精神就好了,我们就不用从美国到这个荒蛮而又充满敌意的国度浪费如此多的时间了。扫兴,我的早餐胃口都被这个肮脏的家伙弄没了。f部队怎么弄来这么个蠢货。”汉克斯上尉说完朝我脚下吐了一口痰后走了出去。

再次苏醒的时候天天色以近黄昏。我呻吟着翻过身来朝窗外看去,外面好象要下大雨了。狂风卷裹着窗前的树枝拍打着破损的窗户玻璃,大片的灰尘和细小的石被高扬起来敲击着玻璃发出沙沙的声音。

上午敌人加诸在身上的伤痕牵扯着我的神经,稍一动弹我的冷汗就冒了出来。“我的脚好象要断了,还有几根肋骨。眼镜呢?我的眼镜在那里?”我摸索着在墙角找到了已经折了一条腿的眼镜,凑合着用上面的绳拴紧眼镜腿再戴上。

企图挪到墙边上背靠着墙壁的努力失败了,我无法攒足力气。无力地把脸贴在地上轻轻地喘气,我开始怀疑能否再次挺过敌人的拷打。“我没有勇气再坚持下去了,我会死的。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敌人折磨致死,然后被他们拖出去埋在某个角落。我不想死!我不想这样死去!”

死亡的威胁慢慢随着黑暗的降临萦绕在我的脑海之,我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我想大声叫喊,可是喉头好象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一般。

当我还在被幻觉折磨缠绕的时候,外面发生了变化。

远处的空传来大口径炮弹群坠落时摩擦空气的低沉尖啸声。当我还以为是幻觉造成的声音的时候,猛烈的爆炸声席卷盖过了周围夜风弄出的声响。我呆着的这间民房整个陷入了颤抖之,窗户上的玻璃瞬间被强大的冲击波震碎,碎玻璃溅得我满身都是。

是我们的炮火轰击!

门被匆忙慌乱地挤开,汉克斯上尉、汪翻译和两个鬼兵冲了进来。

“快,把这个家伙弄上卡车,我们必须把这几个俘虏尽快带到师司令部去。汪先生,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审问这几个国人。你和他们一起到师部去,再仔细审问他们。妈的,国人怎么在这个时候冒出那么多坦克。”汉克斯上尉的光头上全是汗珠。

“是,是。我会尽力把情况给弄清楚。”汪翻译早上从容典雅的样全然不见了,满眼是惶恐不安的神情。

“汉克斯先生,我们能否顶得住的进攻?”汪翻译尴尬地询问汉克斯。

“混蛋,怎么对我们美军这么不信任?这不过是军队的挣扎而已,你没有看见我们强大的陆空战斗力吗?”汉克斯有些不屑地训斥着汪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