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光瞄准仪没有像往常一样传来敌人目标的数据信号,导弹仍然在惯性的作用下向敌人装甲车原来的位置飞去。

刚准备离开发射阵地,敌人主战坦克庞大的身躯突然出现在眼帘之,狰狞的炮塔正在得意地逡巡着试图找到可口的目标开火碾压。

“排长,走错了。是这边!”后面的一个战士见老柳慌不择路,赶忙喊道。

“黄彪你小就不能安静一点?都夜里三点了!”被吵醒的老柳不满地骂道。

我们地面防空部队的火炮正在向试图穿过这片空域的敌人作战飞机开火,很快天空也出现我们防空导弹的尾烟轨迹。敌人的作战飞机开始做大幅机动试图摆脱导弹和高炮火力的双重围剿。片刻之间,已经有一架来不及规避的鬼战机被击,冒着浓烟坠向地面。

“我们是203师的。少校同志,就你们四个人吗?还有没有其他人需要我们找齐。”老柳这时看见了飞行员的肩章,立刻立正问道。

本来敌人希望能够籍前线阵地上密布的小型微波、红外战场探测器和“狼群”战场侦察系统以及空逡巡的战场无人侦察机对我们这支困守大山的防守部队实施监视,并计划对我军的任何突围企图进行毁灭性火力打击。按道理这应该是个不错的牵制方案,把我军拖垮困死,可以在付出最小的代价前提下歼灭这支被他们早已视为盘餐的孤立无援的队。就在前一阶段的作战当敌人确定西线突击群物资运输线无恙后,大量投入远程航空兵和战术轰炸机对我们据守的山头练习使用远程投掷的钻地弹并且肆无忌惮地用无人机评估轰炸结果。

这场战役的发动完全出乎敌人的意料之外,在盟军指挥部认为,没有哪支部队敢在美军强大的地空协同火力下向它发动进攻,那只是徒劳地把自己不多的战略机动力量往死神的边缘推去。因为他们坚信,在这个充满了现代化传感器的战场里,对手任何老式半机械化部队缓慢的机动都无法逃避被美军所侦察感知,被他们强大的空地一体化火力屠杀的下场,纵然是毫不畏惧死亡的队。

“嘿嘿,咱们当兵的,不就指着这个吗?要不,当了十几年兵,又上前线打仗,回家一说,咱什么功也没立,多丢人!”郭永讪讪地说道。

“报告连长,是团部的领导。”这个叫小居的战士向一个正在跨出门的军官说道。

趁着女士官转过脸我在昏暗的光线下打量着她。

“对了,校。那天你们是怎么突围的,还有其他人冲出来了吗?”我想起了几天前凌晨突围的事。

“真是的,我怎么受伤了!要不然也不用呆在这儿。唉!”我恨恨地自言自语道。

“是啊,在这里大家只能等死。李排长,你们还是自己突围吧!”张廷玉和另外一个伤员也劝起李临风来了。

在我身边躺着两个伤员。宋布衣也受伤了,他的右腿血肉模糊只剩下半截了!头上包扎着绷带,面无血色。宋布衣是被敌人直升机发射的火箭炸伤的,一枚火箭直接落进堑壕,布衣居然拣回一条命。

“吃点吧,还不知有没有下顿哩。”布衣用肘捅我一下,递给我一摞午餐肉片。“这些都是在坑道储物间找到的,估计是原来部队留下的。水是苏秦找来的。”

我们的防护室建在坑道最地层,离表面阵地有将近二十米的高度,而且到达防护室要转好几个弯。防护室有三个门,分别通向不同的方向,即使有一段坑道坍塌我们也不会被埋在下面出不去。

“打完这仗我一定要好好吃一顿猪肝!”宋布衣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我们三个人逗乐了。

“没有了,只有反坦克雷和手榴弹。”“哦,还有一些缴获的美制武器堆在央阵地坑道里,包括一门30毫米机关炮和一百多发炮弹。”我突然想起了那门火炮,这些正规兵应该会使用那家伙吧。

当耳畔响起鬼火焰喷射手的惨叫,其他鬼哇哇叫手忙脚乱寻找开枪位置的时候我已经拉着烟雾发生器,一骨碌钻进坑道直奔下一个狙击点。

拖着编制袋,我来到坑道地表出口的转弯处,等待着敌人55毫米火炮呆会十来分钟压制射击结束后出去布雷。

“喝水,这里有饼干。我叫李腾飞,呆会麻烦你给我们几个狙击手带一下路,熟悉阵地。”一个结实的小伙递给我水壶和饼干,他的眼睛在夜色闪闪发亮。

“慌什么!”

空还在飘荡着小郑只喊出半句的嘶叫,他的身体就被炮弹拦腰切断。当我躲避完漫天落下的泥土石块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小郑只剩下半截身体倚靠在堑壕里。

趴在堑壕的地上,我把指头深深地插进泥土里,嗓里一阵阵发干。我的眼睛盯着地上还在抖动的一枚空弹壳,血液涌上了我的头部。忽然我感觉道在这个空旷的战场上我是多么的孤独,我忽然变得懦弱与渺小。

周围还在不停地落下炮弹,堑壕在连绵不断的爆炸像条翻滚在骇浪的小船,我就是趴在船底的一条小鱼。我开始越来越痛恨自己为什么还趴在地上苟延残喘,为什么不像小郑一样?

又一阵泥土落在我的身上,我无法忍受了,小郑那剩下的半截身体还在我的眼前晃动。

我嘶叫着站起身来抡起冲锋枪向外面不远处正在向上攀缘的鬼扫射。我诧异地听到自己的叫声是如此怪异,像濒临死亡的野兽一般。

就在我向鬼狂热地扫射的时候,我们后方的榴弹炮群的齐射也刚好抵达战场,密集的炮火在我们前沿阵地两千公尺的范围内来回拉网,顿时把正在进攻的敌人召唤进了死亡的厅堂。敌人被突兀其来的炮火覆盖打懵了,开始向后面四散奔逃着寻找安全的庇护点。

吴贲从不远处的堑壕里直起了身体向敌人开火。很快,更多的战士加入了追逐扫射的战斗。听到周围迅速增加的自动步枪和冲锋枪怒吼声,我的心里扬起一股暖流。“我还有战友,我们依然强大!敌人被我们打退了!”

不断有敌人的士兵在弹的追逐下栽倒。我的眼睛开始变得迷离,我感觉有热忽忽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我开始笑了,笑声越来越大。

终于,怀里的冲锋枪在发射完最后一颗弹后安静地躺在我的臂弯里,战场逐渐安静下来。我的手指还死死地扣着扳机,身体顶着堑壕。

吴贲在远处连喊我几声我才回过神来,他伏着堑壕一跳一跳地向我走来。吴贲再次负伤了。我这时才发现我的腿还在不停地颤抖。

敌人又一次的进攻终于被我们艰难地击退了。

我掺着吴贲走向坑道深处连部的位置,吴贲的腿在刚才的战斗再次被敌人弹片击,需要包扎。走了半天我们才遇到一个战士,是郭永。郭永正拿着水壶喝水,看见我掺着一个伤员向连部走去,马上过来帮忙。

当我们走进连部的坑道里时那里已经有七八个伤员躺在里面,卫生员忙碌着给伤员们包扎治疗。不知是那位伤员正在角落里痛苦地呻吟着,卫生员在给他固定折断的小腿。坑道里散发着一股血腥味和消毒剂的气息。

把吴贲放在地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背上的冲锋枪变得异常沉重。我费了半天劲才把冲锋枪从身上摘了下来,人立刻软软地靠在一个空弹药箱上。

“老卫永喝了一大口后把水壶递给了我。

连喝两大口后我终于恢复了些力气。“郭永,咱们排还剩几个人?”我抬头问道。

“排长、黄彪、小孙、我、程小柱、徐少波、徐达,还有卫生员陈雨和你。”郭永扳着指头说道。

“就剩这几个人了?”我麻木地问道。

“是!咱们排算剩人多的,一排二排已经拼得差不多了。”郭永低声回答。

“卫生员,这里有个伤员。”我朝卫生员喊了一声。

“等几分钟。”卫生员在角落头也没回地应了一句。

看着满地的伤员,我感到一阵苦涩。我们连应该撤下去休整了,没有重型火器,只剩五分之一疲惫不堪的作战人员,再坚持下去那只是增加无谓的伤亡。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坑道传来一阵恐怖的震动,接着坑道顶部开始扑簌蔌往下面掉小石块和尘土,墙壁上的应急灯在不停地摇晃。

房间里的战士们顿时停止了动作,卫生员惊恐地看着坑道顶部,刚才还在痛苦地呻吟的战士也停止出声了。

“地震?不,是敌人的燃料空气炸弹!”我腾地站起身来。

“大家赶快戴上氧气面具!有危险!”我开始从墙上摘下氧气面具向大家分发。

坑道里传来一群人的奔跑声,接着指导员老默声嘶力竭的嗓音回荡在坑道里:“是温压弹!快点隐蔽!”

全连阵地的坑道只有连部的防御能力最好,老默他们飞快地向连部所在的坑道房间撤下来。徐少波第一个冲了进来,然后老柳和黄彪他们十几个人也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快关门!大家戴上氧气面具!”老默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徐少波和指导员奋力将铁门关上加闩,然后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扣上面罩。一旁的老柳边递给我一副面具边对我说:“三连完了!”

我呆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老柳面具下面的眼睛,嘴巴张了几下,喉头好象被什么东西堵上了,半天没有说出话。

我脑一片混乱地扣上了面具。

忽然,外面坑道里传来几个战士的奔跑呼喊声:“等一下,还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