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前指肯定不会任由敌人这么嚣张自如地按他们的方式来进行这场战争。我们肯定会想办法对敌人的机场进行破袭作战。

在我们营的侧翼,部署着一个牵引式00毫米滑膛反坦克炮连。他们的阵地离我们连大约有两公里的距离,占据在靠后约500米的一个地势较平缓的山丘上,八门反坦克炮正好鸟瞰从我们这两个山丘间穿过的沥青公路。我们营靠近公路的阵地是二连驻守的,他们的阵地也是依托岩石开凿的,被浓密的人工松林遮蔽着。

少校迟疑了,脸上的肌肉了几下。“没有其他人了。为完成昨晚代号“夜色”的作战任务,空突集群现在就剩我们四个人了。”少校说完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

“别打了,大家停火!”指导员大声喊了一句。

但,现在,我们这里十多万被重重围困的疲惫之师却从敌人西线的后方突然发动,锋芒直指敌人西线部队的后路。我们的任务就是把敌人三十多万前锋部队从南部漫长的战线剥离出来,然后象一把钢闸,牢牢地关住西线前锋部队的退路。要知道在我们身旁半径两百公里范围内,有敌人二十多万机械化地面部队;而在后面更有敌人逐渐抵达的超过十万官兵的增援部队,他们全部都是重装的机械化部队!

“只是我们不知道前指是计划怎样反击的。要知道,我们现在处于敌人立体火力打击的心啊。一离开这座山,我们就失去了最后一个天然的防御阵地,暴露在敌人强大火力的直接攻击下。敌人离我们这最近的军用前线机场只有300多公里啊,而且敌人在沿海的全部机场和沿海的航空母舰上的前线作战飞机都可以对我们这片地区实施打击。想不通啊!”老柳好象是在自言自语地说话,一个人低着头专心地吸烟。

我转身看去,这个满脸胡的军官个不高但非常魁梧,头剃得锃亮的。

“这一段时间我们电对抗和防空部队的指战员出现了不少伤亡情况。这几天我们就接收了几十个伤员。”护士长说道。

“你们刚走一会敌人就开始进攻了。鬼一直对我们阵地实施压制射击,然后从我们两翼的阵地进行包抄作战。两面阵地的指战员悉数阵亡。我们阵地上剩下的人分成两队从高地的两面冒死突击敌人的装甲部队,但敌人乘机从我们正面突了上来。一阵短兵相接后我们只剩四个人了。撤退进坑道里后敌人封锁住出口。布衣被萧枫背到弹药储藏室准备引爆弹药,大家都做好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打算。后来姜野说开着没弹药的坦克冲出去,布衣坚持在后面给我们掩护。然后我们打了一颗燃烧弹后从坑道里冲了出来。

护士看了一下床头的编号再翻看了一下手的记录本说道:“2087号,双腿粉碎性损伤,动脉破裂,有感染,高位截肢。同志,只能截肢,不截肢你会死的。”

“我这还有两个手榴弹,要是被鬼发现还能抵挡一阵。”我冲李临风晃了一下手的手榴弹。

看着敌人匆忙撤退时逐渐远去的盲目发射的火炮炮口闪光,我感觉头一沉,栽倒在泥地上。

胡乱吃了些东西,我和布衣来到张廷玉的身边。他还没有苏醒。我和布衣在他身边挨着墙角坐下,大家无语。

“给,戴上氧气面具。”宋布衣递给我一套氧气防护设备。戴上面具在把氧气发生器挎包挂在身上,我回头等待着他们三个人。

“我也想,不过到哪去找头猪啊?”萧枫哼哼着回了一句。

“敌人步兵又要摸上来了”我叹了一口气。

下一个狙击点距这里有三十多米远,地势稍高。我在坑道里奔跑的时候,外面已经响起炒豆一般的枪声,夹杂着敌人装甲车机关炮弹的爆炸声。

敌人机械化部队的出发阵地距我们大概有5000公尺,躲在用工程机械临时挖掘的掩体里。由于过于大意,敌人以为我们没有远程压制炮火,为节省集结的时间,昨天晚上部队就在我们阵地前沿不远处大量集结,准备一举突破我们这道防线。结果我们重炮突然的急促射给敌人造成了重大的杀伤,黎明前的突击就不了了之了。

“坚持到天亮后我们从这向山里转移,市区的部队今天晚上已经在行动,防空导弹阵地已经在撤离。我们的主力都将在山上集结,准备明天配合后方大部队反击。”李玮冲我们说道。

“更多的建筑物被空袭摧毁了,不知道今天晚上有没有增援。”

“现在出不去!敌人在炮火封锁!”跑到坑道出口时老柳顿足喊道。

野战医院设在营部旁边不远的山凹里,敌人的炸弹、炮弹轻易打不到那里。可是,我们连阵地到医院的路上有一段200多米的开阔地。由于医院是后来改动位置,我们连还没有来得及在地下挖掘坑道。

“怎么办?”老柳和黄彪急红了眼。

“敌人的炮击按惯例至少还要半个小时以上!小卡还能坚持多久?”我急忙问卫生员道。

“他,他的脾脏好象也被炸伤了。要抢救就得马上。我没有血浆,再拖一会,恐怕……。”卫生员低下了头。

大家都绝望地看着渐渐陷入昏迷的小卡,黄彪一直在试图叫醒他,用手拍打他的脸颊不让他睡去。

可是,外面敌人震天的炮火轰炸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声声的爆炸声仿佛是在碾挤撕扯我们的心。黄彪的左手深深地插在暗红的土壤里,太阳穴上的青筋暴露。

卫生员用颤抖的双手给小卡擦拭嘴角涔出的鲜血和坑道顶部落下的尘土。搀着小卡的老柳双眼睁得溜圆,在弥漫着灰尘的坑道口边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小卡的脸色逐渐变得灰暗起来,喘息也变得迟缓无力,可是嘴角的鲜血却越涌越多。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我们的耳朵几乎被近在咫尺的炮火轰鸣震聋了,肩膀上早就落满了泥土。

看着生命的气息逐渐离去的小卡,黄彪忍不住了,他低低地咆哮了一声,准备抱起小卡冲出去。

“站住!你要干什么?”后面深出一只手抓住了黄彪。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连长和指导员。

“现在出去不是送死吗?”指导员叹道。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感觉好象是时间在手指间一点一点地流淌,随着小卡的鲜血落在赫红的土壤里再慢慢地融化。

在我们旁边的坑道里已经集聚了几十个战士,大家都靠着坑道墙壁默然不语。

卫生员检查了小卡的脉搏和心脏,然后冲大家慢慢摇了一下头。我们的心僳然沉到冰冷的水面以下,我感觉脸上有两道温暖的溪流顺着脸颊划落。后面的坑道里逐渐想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我们回坑道里去吧。”当我正在试图劝黄彪把小卡的遗体抱进坑道里去的时候,外面敌人的炮击曳然停止了。

“小卡,坚持住!”黄彪疯一般抱起小卡冲进了硝烟弥漫的表面阵地向山后跑去。

“黄彪,他已经死了!”老柳在黄彪冲过他身边的时候一把没拉住,忍不住喊了一嗓。

“他还没死!”黄彪狂吼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烟雾之。

“黄彪!”我喊了一声,跟着他后面冲进了硝烟。

外面阵地表面被敌人炸得乱七八糟的,到处密布着弹坑,地表一层厚厚的浮土。每次从浮土里拔出脚来就有许多土粒钻进胶鞋里。

前面隐约看见黄彪抱着小卡艰难地跑向医院方向。忽然,黄彪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我加快速度跑到黄彪的身边把他搀起。

“快!快!小卡还有救!”黄彪喘着粗气继续向山下奔去。

我强忍着泪水跟在黄彪后面跑着。

“医生!医生!有伤员!有伤员!快输血!”黄彪一路狂吼着跑进医院

闻讯跑出来的医生们迅速给小卡做了检查。

“同志,他已经牺牲了。”一个医生摘下口罩冲黄彪说道。

“不可能!刚才我还看见他活着!就一会,怎么会死呢!”黄彪红着眼睛一把拉住医生的胳膊。

“黄彪!小卡在坑道里就已经牺牲了。”我在一边实在忍不住,把黄彪转过来对着他的脸吼道。

“什么?小卡已经死了?不可能!”黄彪愣愣地说道。他的眼睛忽然变得无神,两注热泪从眼夺眶而出,黄彪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嘴角在痛苦地抽搐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啊!”

终于,他没有了力气,蹲下身抱住我的腿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在一边的医生护士们同情地看着这个痛哭不止地大汉,医院里弥漫着令人窒息寂静,只有黄彪的哭声。

“麻烦大家给小卡整理一下遗体。”我强忍着眼泪冲医生们说道。

医生们答应一声开始替小卡整理遗体。

黄彪此时的心情我能够体会,当那个不知名的战士死在我的怀里的时候,我同样感到整个人是那么的无助与虚弱,他浑身布满弹孔,两眼无神地睁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我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黄彪拉了起来抓住肩膀:“兄弟,尽管哭吧。”

黄彪渐渐停止了哭泣,抽搐着鼻,看着医生们给小卡整理身体,眼睛直直地看着已经离开我们这个世界的年轻小伙。小卡年轻的脸庞没有丝毫血色,发白的嘴唇上短短的茸毛粘着暗红的土粒,失去了生命活力的手臂无力地从手术台上垂下。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躺在这里。如果这是命运,哪又有什么好哭的。这就是战争。生活在战争里的人,就因该学会坚强。”我缓缓地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