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下意识的停了脚步,过了几秒,他感觉陆则灵的气息变近了些。

他心不在焉的听着叶清说话,偶尔叶清看中了什么问问他的意见,他据实以答,买了衣服和皮鞋,时间也不早了,准备去吃饭。

用清水简单的清洗了一□上的污迹,油的痕迹还是很明显,陆则灵身上有一股明显药膳味道。看来有钱人吃的东西和穷人的也没什么不同,泼身上都一样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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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那一次,和父母又因为资金的问题发生激烈的争吵,他最忿恨的就是和他们的钱扯上关系,可是失明后他什么都做不了,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何谈带着陆则灵?他只能任由他们自以为是的干预。

作者有话要说:离开了,就别做着一会儿两会儿就会回头的梦==

“不会的!”她疯了一般拉着医生的胳膊,痛苦的摇着头,怎么都不敢相信盛业琛的心竟然会这么狠:“他不会签字的!不会的!这也是他的孩子啊!”

原来是有人能看得见的,只是这个人不是盛业琛而已。

而她呢?

年轻的医生再三的确认后停在了一处,截成图,比量了长款直径后,指着屏幕对陆则灵说:“看到这个黑点了吗?这是你的孩子,你怀孕了,目前看来孩子很健康。”

宽敞的车厢,盛业琛坐得离她很远,座位的两个端点,陆则灵一直低着头握着自己的手指,她知道他不会愿意和她说话,自然也不会去打扰他。

我曾万分不希望你恢复光明,如果你能看见了,我便没有了留在你身边的资格。

她那样的年纪明明该在学校里过着单纯的生活,却因为他,从此生活在压抑和黑暗中。从来不曾说过任何一句怨言。

那保安看她的样子,还是不放心:“陆小姐是不是没带钥匙,盛先生已经回来了,我看着他上去的。”

陆则灵觉得痛,这痛有如锥心,她直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怎么都不忍心。单人病房明明有暖气,陆则灵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极力忍耐着颤抖,她不想露了陷,叫盛业琛发现。

旁边有停下来看热闹的司机,议论纷纷的声音传到陆则灵的耳朵里。

盛业琛激动而大声的对叶清说:“你整天在怀疑什么?我不爱你?你怀疑我他妈不爱你?我不爱你我会大学都不读了跟你去美国?我不爱你我会为了你得罪老师,惹怒我爸妈,一定要退学?”

“啊————”

陆则灵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收银阿姨麻木的原因之一。从小到大她中规中矩的长大,虽然没有对这个社会做出过什么贡献,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一直是爸爸引以为骄傲的乖女儿。

食堂明明那么喧闹,他看上去却是那么安静,安静的坐在角落,低着头吃着自己的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仿佛他什么都听不见。

盛业琛松了一口气,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的声音还是一如从前的温和:“昨天你去哪了,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你电话还关机了,急死了。”不含一点点责备,只能让人听到真切的关心。

这座城市已经进入三九寒天,近日天气预报又说将要有雪,所以外头特别冷,地上有树上落下的残叶,踩上去便嘎吱嘎吱的响,街上行人不多,有也是行色匆匆的。天气太冷了,哈一口气都好像要结冰一样,陆则灵穿了厚厚的棉衣戴了围巾手套还是觉得冷,她跺着脚,搓着手,站在凛冽的冷风中等着盛业琛。

刚进大学的时候,因着夏鸢敬花痴,两人一同进了学生会,林晓风对课外活动没什么兴趣,没有参加。那时陆则灵也是情窦初开,日久的相处,渐渐开始对盛业琛有些特殊的情愫,那时情浅,她正准备抽身,想着找个男生开始她的初恋转移视线,却不想经历了那件事,让她就那么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了他。

“我……”陆则灵小声说:“我也学了十几年了,略懂一些。”

“怎么?动春心了还去买个戒指?收起你那些不可能的幻想。”

“行了,听你的声音都让我觉得反胃。”

他不是心软的人,可是此时此刻,他好像能感同身受她的悲伤,似乎被触动了心底最脆弱的心弦,他隐隐觉得胸腔酸胀的疼着。

心底好像有一个声音,淡淡的念着陆则灵三个字,好像全身的细胞都在呼应着这个名字,激动又雀跃。

他被这样的自己吓到了。

整夜失眠,陆则灵盯着一双微肿又青黑的眼睛去上班。小仙还是和平常一样,活蹦乱跳的。她早早的就到了,黏在她身旁。她从柜子里拿出制服,就听到小仙在耳边聒噪。

“则灵,你知不知道昨天有人来找你啦?是个男人诶!”

陆则灵没有说话,安静的换着自己的工作服。

“那个男人长得可真好看!像电视明星似的,我问他是谁啊!他说是你以前的朋友。”

陆则灵正在换制服的手停了一下。

朋友,原来是朋友吗?陆则灵觉得有些心酸,四年了,换了一声朋友。她该庆幸吗?

“他后来去找你了吗?”小仙跟着陆则灵,还在八卦:“我觉得他那眼神有些不对劲,是不是你以前的追求者啊?”

陆则灵眉头皱了皱,最后停下来,“小仙,上班了。”

小仙撇撇嘴,孩子一样:“哼!领导架子!不和你好了!”

小仙蹦蹦跳跳的走了,一天就这样开始了,陆则灵觉得有些恍惚。

陆则灵现在主管梅宴,其实可以不需再那么辛苦,只是她为人踏实,习惯了亲力亲为。梅宴今天有预定,是城中的一个考古工程的高工和领导,听说城郊房地产开发商打地基的时候挖掘到了一个商代群墓,政府紧急干预,派了很多专家配合挖掘,旨在完整的保护文物,报纸上渲染的厉害,据说是非常了不起的发现。

当然,这和陆则灵没什么关系,只是没想到,因为这个事,她和盛业琛又见面了。

叶清的父亲是国内非常有名的考古学教授,这次特意将他请来配合挖掘研究,他已经在这待了一两个月了,领导们请客吃饭,自然少不得他,而他又很巧合的带上了正在这城市里出差的盛业琛。

席间一行人都酣畅淋漓,陆则灵一直从旁伺候,忙碌的传菜,偶尔也听他们聊天说几句。

叶清的父亲介绍盛业琛的时候说:“这是盛业琛,我女儿叶清的同学。”

他话音一落,旁人立刻笑呵呵的一语道破:“这是女婿啊?长得一表人才啊!”

一桌子的人都跟着笑了,大家都适时的恭维了两句,叶教授只是笑,没有再辩驳。

陆则灵觉得这笑声非常刺耳,头皮发麻,她很想逃开,却没有理由。

早该知道的不是吗?他会和叶清结婚的,从前就知道的。他们男才女貌,家世也登对。

可是她还是觉得疼。一阵一阵的,疼的后背全是冷汗。

以前她看了那么多小说,那些主角拿得起放得下的潇洒姿态她怎么都学不会,她的爱是一条绝路,走下去是死,不走也是死。

所以她放纵自己在绝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没有力气直到再也走不下去,便孤寂的死去。

传完了菜,她离开了梅宴,一个人回了员工休息室,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满是方才盛业琛抬头看她的那一眼。

她真傻,连笑一下都忘了,那么慌乱的,她撇开了视线,真没用啊。

手机响了起来,是夏鸢敬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扭扭捏捏的问:“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人来找过你?”

陆则灵一下子恍悟过来:“是你告诉他的?”

“盛业琛真去找你了!”夏鸢敬也有些慌了:“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他和叶清那么好你那么倒霉啊!我就想让他看看你,让他内疚!”

陆则灵轻叹了一口气:“你这次真是糊涂啊。”

……

挂断了电话,陆则灵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也许是报应吧,这一年多还不算,苦难的报应还没有结束,所以上天让他们再见,让她继续痛苦,怪不得谁,是她自己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