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元波虽然不得不撤回向屠双胜刺戳的攻击,可是他也没有让对方如此轻易反转了被动之势。当下盯牢了右边的一个,先避开夹击而至的两股长兵刃,跟着挥动长竹竿,粘追右方的敌骑。

除了怀疑庞公度的存心真伪之外,他还须考虑的是牢房倒塌的问题。是不是真的有人能设计如此巧妙可怕的屋子,能够生葬任何高手于屋内?他不懂土木之学,但世上有许多事情,不必是专家,也可以推究其理。

公孙元波道:“晚辈亲眼看见燕云十八铁骑的武功和精妙骑术,还有这些坐骑都是万中选一的上佳名驹,自知万万逃不掉!”

冷于秋慢慢举起五手,口中道:“你瞧,我这一掌拍出,手势有抓拿和拍击两种变化……”

冷于秋眉头一皱,道:“你当真放他们走么?”

“唉!在帝皇之家,许多情况与平常人家不同。例如皇子兄弟之间,感情必因种种利害关系冲淡许多,而为了皇位,往往会生骨肉相残的悲剧。历史上屡见不鲜,你当也知道。”

他想了一下,付道:“莫非她已看出我在运功冲破穴道禁制么?"但破禁之举,他自问做得十分小心.外表上应该不露一点痕迹才是,因此他难以置信地试探道:“你想把我看得清楚一点,是也不是?”

大小姐作最后的鉴定,评论道:“这枚假牙是用某种兽牙制造的,看起来与真牙齿一样。只不知将毒药注入假牙内之后,用什么方法封住注药小孔?但这已是技节问题,不必多费精神了。好啦!把此人穴道换一换,让他得以开口说话。”紫云动手改变穴道禁制,丹枫即搬了一张靠背椅,让公孙元波坐在椅上。这时他不但能够说话,同时身子也不像刚才那般僵硬如木,但全身仍然没有气力就是了。丹枫找了一条布带,将他绑在椅背上,以免他倒下来。

小桃在这迎春馆中颇有艳色,是以差不多每日都相当的忙,而往日她周旋于这些寻芳客人之中,都很轻松自然,脑子里根本没有想到什么。

公孙元波心中方自一动,感到不妥时,便见一支长箭劲射入屋,来势之快,宛如闪电。

陈氏折进胡同之后,挑着担子的小贩先跟人去,接着那个手托鸟笼的胖子也走入这条胡们。

此时已可百分之百证明公孙元波的话不讹,这两个被指出的跟踪者,果然随着陈氏折入胡同,当然不会是巧合。

公孙元波道:“咱们一直走,经过胡同口之时,你万万不可向里面张望,因为咱们后面还有人监视着呢!”但他却借说话时侧头的姿势,向巷子内迅瞥了一眼。两人匆匆经过胡同口之后,公孙元波道:“你家娘子好像还没有停步之意,只不知这条胡同有没有别的出口?”

陈永祥忙道:“有,有,但不是直通后面的街道,而是转弯折到右面另一条街。咱们在前面左转就对了。”

公孙元波道:“好,咱们不能再用刚才的办法了。你自个儿直行,我则左转。”

陈永祥心中已失主宰,漠然点头。

公孙元波又问道:“她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陈永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公孙元波道:“是何处人氏?快说,万一我被盘查,也可混充她的亲人或其他身份。”

陈永祥讷讷道:“我……我不知道……”

公孙元波讶道:“你连自己妻子的籍贯都不知道么?”

陈永祥道:“她…——她没有告诉我……”

公孙元波道:“你真是糊涂得可以。好吧!她家中还有些什么人?这一点你总不至于不知道吧?”

陈永祥显然很尴尬,道:“也不知道。”

公孙元波笑道:“你这位娘子敢是在路上捡回来的?”

陈永祥道:“跟捡来的差不多。”

公孙元波无暇深究其中情节,道:“咱们且不谈这些,我问问你,她平日的行动,你管不管?”

陈永祥道:“她嫁给我之时已讲明,我不许管她的闲事。总之她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就是了,这是她亲口答应过我的。”公孙元波耸耸双肩,道:“你竟相信她的诺言么?”

陈永祥道:“我不信也不行呀!像我这种人,她肯嫁给我,我哪里还敢问东问西?”

公孙元波道:“好啦!你一直走,然后转回银铺等我。”

陈永祥不敢左顾右盼,依言行去。公孙元波一转弯,折入另一条街道,并且暗暗加快了脚步,但他马上现自己已经迟了一步。只见前面巷口有一堆人,个个都是劲装疾服的大汉,身带兵刃。

陈姓少妇在这堆人包围中,看来态度虽是镇定,却教人泛起了羔羊落在猛虎群中之感。

公孙元波心中一阵冲动,向那堆人行去。忽见其中一个锦袍大汉,气派不凡,正是早先统率着一队官兵的李队长。

此人的千变万化,使公孙元波大是惕凛,心中那阵冲动,登时消失于无形。

他晓得这个李队长一定是厂、卫中的高手,除了武功必定有过人之处以外,他的心计才智定也高人一等。这等对手决非易与之辈,尤其是身在京师,正是对方势力最强大的范围中,岂能轻举妄动!

他蜇了开去,避过这一大堆凶神恶煞般的汉子,却见丈许远的街边停着两辆马车,都是帘帷深垂,看不见车内光景。

公孙元波心头大震,忖道:“原来此处尚有伏兵,如果我逞匹夫之勇过去营救,定被这两车中的高手所困无疑。”

这时他已从对面街上走过,许多行人均是匆匆行过,不敢停留观看。

公孙元波亦不停留,但他仍然装出好奇地不时向那也瞧上一眼,走出数丈,这才感到一些盯住他的眼光移开,当下松一口气,放慢脚步。

原来在那堆人对面的店铺门口,散立着三四个汉子,虽是作一般市民装束,毫不起眼,但公孙元波亦不必加以视察,就晓得这些人既敢站在对街上看热闹,一定是对方的密探,任务是暗中查看往来之人。

他自己亦在被盯视之列,所以他不能视若无睹地径自走过,必须装出一般人又怕事又好奇的样子,不时偷瞧对街的情形。

这么一来,厂、卫的密探们反而认为他很正常,因此没有对他特别注意,直到他走开了,也就收回监视的眼光。

公孙元波直到现在,还希望能找出营救这个美丽的同事的方法。

他必须在有屏蔽的地方静思片刻,当下转入一家店铺之内。

直到他走进去,才现自己行错了地方,敢情这是一家长生寿材店,屋内横横竖竖放着不少棺木。他摇摇头,心中泛起了一阵不祥之感。

一个中年汉子走上来,向他欠身招呼道:“大爷请坐。”

公孙元波道:“掌柜别客气,请问你这儿可有一个姓梁的木匠么?”

那中年人摇头道:“没有呀!”

公孙元波道:“对不起,我打扰了!”

他忙忙转身走出,到了门外,宛如已逃避了恶运似的大大舒一口气,但他马上就现那一堆厂、卫之人,已挟着陈姓少妇,向他这一方向行来。

公孙元波继续向前行,付道:“我得找个地方躲躲,等这一队人马过去了,方可出来行走。”正转念间,已走到一条胡同口,当下更不寻思,折了进去。

当他一转入胡同之时,便瞥见人影闪动,隐没在一道门户中。

公孙元波诈作不见,笔直行去,经过这一道门户时,目光扫过,但见这道门户与平常人家并无区别,门扉掩闭,并没有人迹。他继续向前行去,再经过两三户人家,便到了胡同尽头,却有一条巷子横亘,可向左右折转。

公孙元波为了错开街上那些厂、卫的方向,便向右转。

但见两边俱是人家的围墙,没有门户,而前面不远,也就是这条巷子的尽头处,便是一堵砖墙,墙上有一扇狭窄的木门,一望而知必是人家的后园门,因此这儿也可算是一条死巷。

公孙元波停下脚步,付道:“这条巷子,好像有某种特别不同的地方。”正在想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望,但见在巷子转弯处出现了两个人。他从这两人身边望过去,只见这条巷口的另一端亦是死巷。换言之,从大街上转入这条胡同的话,除了入口处有几户人家之外,里面这条横巷,完全没有住家门户。

这两个人一高一矮,年纪都是三十余岁。高的一个身量瘦削,虽然只比常人略高一点,可是由于他的同伴不满五尺,身形横壮,相形之下,高的更高,而矮的也就显得更矮了。

那高瘦个子手中拿一根粗如儿臂的青竹杖,矮个子则拿着一个两尺长的木盒,看来这个木盒之内,可能装放着短兵刃。公孙元波打量了几眼,还猜不出这两人的来路,若在昔时,他的敌人只有东厂或锦衣卫,是以不难判别;现下情况不同,因为他曾经卷入了镖行中的恩怨漩涡,尤其是镇北镖局一片神秘,直到现在,他虽已接触过很多人,却仍然不知这个镖局的秘密内情。

这两个汉子,既可能是厂、卫爪牙,也可能是自己同道中人。除了这两者之外,既可能是镇北镖局的人,又说不定是正与该局激烈暗斗的其他两大镖局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