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论上,这一设计既行得通,那就可以相信庞公度不是唬他入瓮的。公孙元波思路转到这一点,便耸耸双肩,道:“看来已没有第二条路啦!”

屋内行出一人,大步走入广场,穿过那些铁骑,一径走到单行健身旁。那燕云十八铁骑的领袖居然没有加以拦阻,亦没有令攻击。

冷千秋面色一沉,其寒似冰,话声也透出森冷的杀机,道:“你决定没有?”

区千里道:“在下等已经会面谈过,故此打算回去了。”

冷于秋道:“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今日已经注定是悲剧中的人物了。”公孙元波摇手道:“等一等,假如我拿起此剑让你得以抢夺,则如果我赢了的话,你也须公公平平,完全不许伤害我。”

公孙元波不仅嗅到她所用的香料的芬芳气味,而且她那朱唇中的香息都喷到他面上。

大小姐那只钩曲得十分惊人的鼻子,使他不愿多看,因为她的轮廓、皮肤以及眉、眼、嘴等五官都非常好看。可惜这一只鼻子,把所有的美感都给破坏了。

照他自己的说法,厂、卫东厂及锦衣卫方面,一定派”得有人在附近监视,故此公孙元波这一去,说不定被敌方之人现,加以逮捕。

这支劲箭一闪即隐,随之而起的是一声惨叫。

在核心中的公孙元波,情势虽是凶险,但他却不感到大吃力。因为尽管他一上来就被对方迅若风雨地轮流冲杀,可是事实上他总能制住一个主要的人物,而且是在对方赶紧变化阵势之时,及时找出这个枢纽人物,使敌方的攻击威力无法全部挥。

屠双胜等三人已融合在十八铁骑中,并不是每次阵势变化时都由他们主持动,故此公孙元波每次所制之人,并非都是屠双胜他们三个人之一。

公孙元波这时已完全相信那庞公度给他参阅过的阵势记录并无虚假,胆气大壮,信心倍僧,手中的长竹竿指东打西,好不灵活!

又是六七个回合过处,对方已有一名铁骑被他竹竿戳死,另外一匹马被他扫断前腿,一共减了两骑的威力。可是另外一方面,剩下包括屠双胜等三人在内的十六铁骑,却是越打越见勇悍,每一个人都透出强大的杀机,并且显然没有一个人把自身的生死放在心上,都是不要命地催马冲杀。因此公孙元波虽是毁了敌方两骑,然而所感受的压力越来越强大。又是六七个回合过去.在震耳杀声中,他突然失去了应该盯住的敌人。

敌方阵势顿时变化得大见灵活,攻势一波接一波地向他猛袭,逼得公孙元波不得不放弃了查看敌人阵势之念,只能随时随机应变,以本身的武功拆解抵御。

这刻他最想不通的是,这一群凶悍敌人如何能把每匹坐骑都训练得如此高明?当这些健马冲刺之时,快如奔雷掣电,但一掠过了他之后,又立即能煞住去势,巧妙地转到另一个角度,再度向他冲刺。

换言之,他们的坐骑简直比骑士自己的腿脚还灵便。阵势路线虽是复杂不过,却没有一匹坐骑紊乱走路,也没有耽误时机之事生过。

公孙元波简直透不过气来,先是长竹“啪”的一声被一名敌人的长前扫断,紧接着一根长枪直拥胸口要害,另外一支锋快长朝则从左侧攻到。十六个敌人一齐抖丹田喊出杀声,声势之凌厉威猛,足可把胆力稍弱之人当场吓死。

公孙元波施展护身三宝的威力,一手抓住锋快锐利的朝刃,右手已拔出“碧血刀”,划出一道精光。只是他的碧血刀短了一点,所以虽然已划断了长抢枪杆,可是枪尖已经先棚中他胸口,把他震得飞起数尺。

那名持大朝的敌人,这时却被他扯得跌落地上。在这一刹那间,此人心中只有一念,那就是公孙元波明明抓住了如土的月牙利刃,何以手指不断,反而把他扯跌马下?公孙元波只觉得胸口强烈震动一下而已,竟没有受伤。此时哪敢怠慢!身子才落便起,飞步奔逃。

那一众铁骑明明见他被长枪凶猛地拥中胸口,却不料他不但没有摔倒在尘埃中,还能迅窜而去,当下都愣住了。

屠双胜大喝道:“追呀!”

叫喝声中,他一马当先,急急追赶,其余的人也都纷纷追去,一时蹄声大作。

屠双胜突然大喝一声,先勒马,后面的人也都依令煞住去势。

沙青道:“大哥何以不追?”

屠双胜瞪视着前面,连喘几口气,才道:“你还看得见那小子么?”

沙青道:“瞧不见啦!”

屠双胜道:“这厮不但已逃入黑暗中,而且前面地势起伏,咱们已无法纵马驰突,就算追得上他,也不能挥铁骑大阵的威力。”

步无影哼了一声,道:“大哥你们没事吧?我可挨了一下,伤势不轻。”他的声音中果然透出衰弱乏力之感。屠双胜垂下头,长叹一声,道:“咱们今日不但损兵折将,还被敌人逃脱。从今以后,世间已有人得知咱们十八铁骑的秘密啦!”

沙育突然厉声大笑,使目下挫败沮丧的气氛,平添一股惨烈的味道。众人都向他注视,露出诧异之色。

等到笑声一歇,屠双胜先问道:“二弟,你何故笑?”

沙青道:“大哥,咱们今日被敌人逃走,致使十八铁骑的秘密外泄,这种过失,忌是自怨自艾就可以抵消的?”

大家都陷入一种深深的沉默中,过了一阵,屠双胜又问道:“二弟这样说来,敢是已有补偿大错之法?”

沙青道:“以小弟想来,十八铁骑之秘外泄,还不算得是顶重要的事。”

屠双胜讶道:“沙二弟这话怎说?”

沙育道:“大哥也不是不知道的,咱们陆局立以绝世的才华、无双的手段,在短短数载之中,开辟了庞大的财源,建立了宇内最大的缥局,而他的心血,几乎完全灌注在这一座可供数干人居住的大悲庄。经过两年的秘密建造,‘同时又以种种方法掩护,总算是替咱们找到了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可是咱们却让公孙元波逃出重围。唉!十八铁骑之秘外泄事小,大悲庄之秘不能保存,这才是最要命的事。咱们如何对得起一众苦难弟兄妹妹,更如何对得起陆廷珍老爷?”

这一番话,只听得人人面色如土,作声不惧。

过了一会,另一名土脑人物步无影道:“依沙二哥之言,咱们该当如何才是?”

沙青道:“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没有解决之法,咱们只好自行偿罪了。”

这本是一个疯狂的主意,然而自屠双胜算起,所有的人无不露出欣然之色,大家都有一种放下心头大石的宽慰神情。

屠双胜高声道:“众家兄弟,有没有更好的解决之法?”

人人都用心寻思,过了一会,一个人说道:“在下瞧不出还有什么补救之法。”

此人说话时,微微带有南方口音。

屠双胜摇摇头,道:“小陈,我对你真是没有法子,何以直到现在,你还会有南方口音?”

沙育道:“现在已经不成问题啦!咱们永远不必开口,谁也现不了咱们皆是南方之人。”

步无影道:“看来咱们除了以死赎罪之外,别无他途了。”

屠双胜点点头,伸手拍拍坐骑,道:“我最舍不得的,只有这个孩子。”他口气中流露出强烈的爱怜之意。这时不但是他,别人也无不伸手抚拍跨下马匹的颈子,而那些马匹也像懂得人意似的,回过头来,鼻中喷出嘶嘶的声音。

突然有一个人大叫一声,声音甚是惨厉,然而别的人都不转眼瞧看,好像尽皆晓得生了什么事。

这一声惨叫过后,跟着传来人体坠地之声,接着有一匹马希章孝长声悲呜。一连串的声响已显示一件事,那就是有一个人已经自杀了。

远外忽然传来一阵号角声,众人无不溜然,向大悲任方面遥望。

屠双胜高声道:“快走,庄里生事情啦!”

蹄声像息鼓般骤响,剩下的十五铁骑,宛如疾风似的向在堡驰去。晃眼间已驰太堡中,但见广场上灯炬高悬,照得通明。几个人站在碉楼上,其中一个高冠白衣之人,挥手出号令,那群铁骑马上就排列在碉楼下面。

这个高冠白衣的人,正是第二号头于庞公度。他倚着栏杆,俯身望着距他只有立许的一群骑士。

屠双胜在鞍上欠身,问道:“二爷传令召唤,不知生了何事?”

庞公度双眉紧紧皱起,道:“你们伤折了三人么?”

屠双胜点头道:“是,属下等未能截下敌人,以致本局秘密外泄,虽然百死也不足以赎罪。”

庞公度道:“旁的话不必多说,你先把经过情形说出来听听。”

屠双胜抬起头,扼要而清晰地将经过情形说出来。

庞公度寻思了一下,才道:“屠双胜,你身为十八铁骑的脑,居然轻易就答应了全体自尽之举,这才是最大失策之外。”屠双胜抗声道:“属下等皆感罪孽深重,对不起陆局主和全体兄弟姊妹,是以决心以死谢罪,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