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柠与韩锷的喘息越来越重,只听杜方柠道:&1dquo;那天晚上我蒙了,所以才会被你欺负。你是男人,就可以仗着我的无知那么欺负我吗?她没命地在韩锷的唇齿间进攻着,似乎要彻底攻入与侵占这个男人所有的生命。——他是她的,他必须是她的!韩锷只觉得心里的一团火已被她点燃,方柠的身子是热的,滚烫。她已放开他的双手,两只手捧住韩锷的头,把他的头揉得稀烂。韩锷的双手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只觉一股热劲腾了起来,他一翻身,把杜方柠压在了自己身下,张口吻下去,口里含混道:&1dquo;不是你那样,是这样的。

他这一次,可真是决绝而去。他不担心方柠——无论再怎么举世滔滔,她这样的女子,都会很好的保护好自己的。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让他担心的却是小计。想到小计接到信时,大大的眼睛下,尖尖的下颏上,可能会挂起泪痕。他虽此心决绝,却也无法忍不住挂心。

杜方柠将眼望向他:&1dquo;你放心什么?然后她的目光似添了分很深的了解:&1dquo;这姓古的人倒还与一般的官儿不同,是有些爽气的。他来总比别人来好。不过,他很有才力,说不定,他来对我来说比别的人来要糟。

韩锷静静地说着——居延城局势一定,他就不想在那里再多呆一天了。他前几天就已带着余小计重返连城骑。此时说到那一场大战,他并没觉得心里多痛,却觉得颊上的泪水忽不可自控地长流而下。这泪来得突兀,还是当着余小计的面,却不及控制。他也并不伸袖拂拭——还有谁可以让他当面这么静静叙述,双泪长流,一说心底的傍徨苦痛呢?

韩锷静静地望着她:&1dquo;不!那女子脸色一狠,手里刀一用劲,已戳入韩锷颈内。一缕血流了出来,只听她冷冷道:&1dquo;别以为我会很快杀你,你不答应,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你再说,到底答不答应?

这个人韩锷久已未曾想起了。韩锷本对相貌不敏感,这时这么突然想起盯着余小计看,却是因为适才想到朴厄妃那倾城丽色,只怕当世再没有人配得上她了。由此脑子一转,却联想起那日芝兰院中所见的卫子衿的那难描难画的风神,似乎倒只有那个幽居芝兰院的男子论起容色来还能与她仿佛。他正自笑怎么想起朴厄绯时却联想起那么不相干的一个男子,眼角一扫时,这才突然注意到余小计的相貌的。那大大的双眼,尖尖的下颏,确实与卫子衿有一点象。

韩锷的脸色忽变:&1dquo;那我下令杀他,你为什么全不阻拦?

韩锷笑道:&1dquo;岂敢、岂敢。有劳,有劳。杜方柠笑看向他一眼:&1dquo;当真是晒得黑得没样了。韩锷嘿嘿一笑,他已有几个月没有照过镜子了,自己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杜方柠却在静静地打量着他,只见他更黑瘦了,但颀长的身子里似乎比先前更是蓄满了无数的精力,神情也定定的,不再是以前一味的落拓萧散,而很有些凝定的指挥千军万马的味道。

说着,他就颂下了命令。那两个探马听到他的严厉之辞,神色并不怯惧,反是一片振奋,慨声领命,应声而去。

杜方柠心中大急:如果此时信心已失,那么,岂非马上败亡无地?——不能,这是她的居延城,她与韩锷苦心经营才到如许地步的居延城,她不能容忍它破!

韩锷走出营外,晚风一吹,人似就精神了许多。他一时也不知哪里去找,但心里却突浮起了一丝熟悉的感觉来,似乎感觉那斑骓就离他不远。他向那连玉平常放马的东边草场走去,积雪初融,草根枯白,他精神一振,想起自己好久没认真舒展筋骨了——这些日子太忙,连必须做的晨课与晚课有时都忘了,他要趁此机会舒展一下,身形一腾,运起&1dquo;踏歌步,直向东奔去。他知道斑骓最喜欢到河边闲步,东是有一条小河,只是已经冰封。不一时他已奔到河边,就溯源向上跑去。

他说得好快,但拨弓的姿式更快,话未完,一张雕弓已擎入他的手中。伊吾城头的人连&1dquo;宗咯巴几乎都来不及反应,韩锷已一箭向城头射来。伊吾城墙极高,将近五丈,韩锷的弓劲却极强,居然可以一箭向上。那黑脸汉子不及躲避,脸色苍白,只见一支羽箭直奔自己喉头而来。他身后忽伸出一支手,那手一掌拍歪了那支箭,那箭却余势未止,还是歪歪地盯向那刚才黑脑汉子的头巾上。那汉子肩后露出的却是一张金光灿灿般的脸。那脸金光灿灿,说不出的怪异。那脸的额头上却戴了个羌戎人惯用的小帽,一侧辫子歪歪地垂下来,让人惊异的却还是他的脸色,而是他的头。他的头很大,几乎跟肩膀一样的宽。城下韩锷已高声笑道:&1dquo;你才是!

他一句叫完,见身边随从遇险,一剑击出,就已横拍在那正仗刀向他随从腰间搠来的羌戎兵士颈侧。这一拍,正中那羌戎兵士颈后的大动脉,那兵士来不及叫上一声,已当场萎顿。韩锷收剑而回,定声道:&1dquo;我要杀你!

他脑子里没有多想,只听得方柠的呼吸柔柔的,细细的,那是两人共有的一刻甜柔的心境,韩锷朦胧胧地又小睡过去。

他嘴里还披着酒意。杜方柠低声道:&1dquo;这个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俞九阙之声名几为中土高手之冠,所以噶当教的威名也就从此在中土技击名家的口碑中流传了下来。韩锷与杜方柠虽自度也算一流好手,可这等足以与俞九阙一较的名家,让他们思来也不由汗下。

她于城外不远处停马时已整理好衣衫,这时却穿了件胡人女子的常服。那胡地女子的衣饰本来颜色就鲜,诸色相撞,却撞击出方柠身上一直隐藏未现的女孩子的天然爽利之态。韩锷一路上都尽力颜容端谨,与方柠若即若离。这时一见之下,只觉心头一阵茫然。他抬起头,却见这居延城是个土砌的城,城墙黄崩崩的,驼马进出,一切一切都与汉家规范大不一样。长安,洛阳,那种种规矩制度在这具象的异域面前似乎都变得远得遥不可及,而一种奢愿却在心头无端地升了起来。——似乎一朵在故乡的那法则网罗中无由得开的花儿,偶然飘坠异乡,却获得了它所梦想的一点泥土、一点生机,可以格外幻想它开得绚丽灿烂。

韩锷骨笛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四野一时寂静得让方柠不耐。杜方柠忽听他道:&1dquo;莫失与莫忘是谁?

他心里想得开阔,容色一时也就变得极为舒畅。方柠在后面听到了他的歌,心里只觉一阵惋惜——那缚在这个男人身上可以牵绊他的一缕情丝原来终于断了。她的眼里多了一丝钦敬。无论如何,她知道自己其实也是一个狠得下心的女人,她是不会喜欢那些她真的能完全吃得定拿得住的男人的。对于他们,她会时时扬起她手里的鞭子,同时心里鄙夷着对方不过为色所迷——而你即为我所迷,已没了自己,又以什么来喜爱我呢?

韩锷微微一笑:&1dquo;那倒不妨。

韩锷耳里听他说着,眼睛却在细查那羌戎人的阵势。只见那羌戎这一部人马甚多,足有近千五百骑,领头的却也辨不出究竟是哪个,也没建旗号,但整支队伍,威势甚盛。反观那汉军营塞,布得却颇为粗陋,想来是仓促间搭就,但却极为坚实。韩锷心中一敬,知道领兵的果然是个将材。

杜方柠却面色寒白,有利与君出面,今日城南姓只怕已注定一败涂地了。她的脖颈却忽然一仰,还是无意间习自韩锷的每临大敌突增傲气的不自觉动作,只听她冷冷道:&1dquo;不用!

他这一招大是行险。满场之人,几乎??俱是技击好手,如不是他自信身法快捷,一瞬间就可以腾上那数丈之高的刁斗之内,倒未免大是冒失。

6破喉脸色果然一变,只听他冷冷道:&1dquo;好,你即实说了,那我就留你不得。我们俞总管有令,凡欲窥探芝兰院者,杀无赦。你这么个老女人,想来擒住你你也不会吐实的了,只有&he11ip;&he11ip;他一剔眉:&1dquo;杀之了事了!

因为担忧小计,这几日里他就总也没有出门。但就算没出门,却也听说居延城那边,羌戎搔扰之势已急。蕃国居延城的居延王已颓然老朽,边关守将也多懦弱无能,一时塞北一带,生民涂炭,兵戈顿起,白骨支离。

但他精神头儿即旺,给韩锷惹出来的麻烦也更多。他生性又是爱热闹的,把天水城中上上下下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倒认识了好有小半城。他又极爱打抱不平,因习练了点儿东西,更是手痒,哪熬得住?加上情知身后有个&1dquo;天下第一的大高手在,什么麻烦他不敢惹?什么祸他不敢闯?天水是个小城,当然也就由得他&1dquo;快意恩仇,回来还得意洋洋地跟韩锷吹嘘。

那么多人的眼一齐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小计笑着一推韩锷道:&1dquo;锷哥,这可不是我逼你,人家打上门来了!你可不能丢我的脸!说着伸手一扯,韩锷的袍本没束带,怕被他扯破,只有双臂一伸,被他一把拉了下来。他已被小计推到场中,当即笑了下,反手索性一把解开中衣,赤着臂膀下了场里,身子崩得紧直,耸身一弹,竟直着身子在空中翻转两度才重又落下地来。满场里只是叫好,韩锷兴起,他精擅&1dquo;踏歌步,这寻常的翻跟头折把式在他来讲更不过小菜一碟,他有意要做得好看,竟脚下不停,一路跟头满场里翻去,四周只听得采声雷动,那几个还在场中的会家子见他这样也不由住了脚,看了几眼,跟着鼓起掌来。小计的手掌更是都拍得红了,偶一侧眼,却见人群中,那个茶棚里见过的黑莓似的皮肤上都绽着笑的夭夭也在,一双眼睛笑笑的,直欲滴出水来,也把韩锷细盯着。

这客人伢分明是个外乡的乘鞍那个跨马俊俊的&he11ip;&he11ip;

小计却已翻身而起,笑道:&1dquo;去吧,去吧!说着,不理他反应,一手牵了他的臂,就往门外拉去。出了门儿,他伸掌打醒才睡着的马儿,与韩锷翻身而上,就向渭水边上驰去。

小计进屋拿了工具,搬了个小杌子出来,却现院内韩锷已经不在,看看天已薄暮,就知他又到那荒城的城头听那老人吹埙了。

可俞九阙却听到了,他的感觉更与别人不同,他心中本杀气一盛,四下无人,心中更无挂碍。那声音忽然传来,只觉有一丝慈悲愿力就在这一刹那得隙而进、似乎就要侵入他那冰镌铁铸的心脉之中。他心头一惊,他可不能为杀一韩锷而遗自己此后一生心脉遭蚀之危。这是谁?&1dquo;慈航愿力之修为乃至如此境界!遥隔百丈,隔空度音,起于无形,归于寂灭,就已可侵扰自己的心脉于顷刻?

那马儿虽为良驹,无惧山路,无奈韩锷所逃之路专向险僻处行去。小计跟着前行里许,转过了一个山谷,只见一片突兀兀、恶狠狠的怪崖横了过来。那崖崖高百丈,生在路边。韩锷忽然弃路一拐,直向那山崖脚扑去,这一扑,岂非是自寻死路?那追的人似乎也有此感想,喉中低笑了一声,却见韩锷身子已窜到崖底,接着向上一窜,人竟已攀上了那几乎直立的崖上。他手足并用,轻如猿猱——到这时才可见出他从小山居修习而来的腾跃之术的功底。他竟似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可随意控制一般,全身没有一块多余的肌肉在不必要动时去动,也不多费出一丝一毫的力气。

韩锷一脸严肃道:&1dquo;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得,这你不懂——但投我以鸡腿,报之以歪诗,这你可懂了吧。

只听一个年轻子弟喃喃道:&1dquo;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已没有招路了呀,简直象两个莽汉。另一个世路较深的人看了几眼,撇嘴道:&1dquo;这也就算当世名家!出招已全无法度,这还成个什么话?技击之术,看来就是被这些胡搞乱搞的人给弄乱了套的。

——正主出来了,双方又已在暗地里交过一次手,场中一时不由一寂。猛地却听一个小孩儿震天价地喊起来:&1dquo;好!接得好呀!那小孩儿似乎还嫌自己的高声不够,噼里叭拉地使劲地鼓起手掌来。他一双手儿这么使劲地拍下去,只怕不两下就要满掌通红,火辣辣地疼,他却全不顾忌,口里只大喊大叫道:&1dquo;好呀!

只听她轻轻道:&1dquo;醒醒,快醒醒。韩锷身子微微动了动。那女子觉,轻轻一搬韩锷的头,依旧把他放在地上,身子一挺,就要逸去。

他心里大惊,猛地回头,却惊绝地现:一条灰白的人影却是在身后扑至,那一只枯瘦之手一闪间已映入他的眼睫,近不及寸!——那人原来不在他面前,原来居然是在他身后。韩锷当时都不由愣住:这屋中居然还有阵势!他适才正面所向,原来并非那人真人,而是一面镜子,整整一面墙的镜子!

韩锷也曾向他请教如果它日一但陷阵,又如何自解?师父只道:&1dquo;立身即是破阵,当年一代高手顾洛狂一生不解阵法,但其大敌以&1squo;九连坞’之术困他七天,却又奈何得了他的&1squo;风雨不动’吗?与其解结,不如斩之。&1squo;风雨不动’那等端凝心法你怕是学不会的,但清刚一剑,遇锉愈强,是你的长处。我传你的身法中原就基于先天术数。如果它日你的剑术真能得到&1squo;清刚矫健’四字的真味,加上这身法,只怕一般的阵势也困你不得了。

韩锷在心里一一盘算着当世高手,他伸指轻弹着榻边床角,第一次在想起于婕时心底冒出了一点寒气——这个女子,不惜身死,却到底要把自己拖到个多深的泥潭里?他心思其实颇为细密,一皱眉,忽问道:&1dquo;小计,你和你姐姐到底是姓于还是姓余?你们是不是轮回巷里余国丈的遗属?

韩锷还没听懂他说什么,却见他已引身而退。他这一退,退得那叫个快,只听他远远道:&1dquo;可惜我为当年一诺,身陷王府,却无法如你一样来个鸥游江海的自在了。

唯有相思曾是病,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他脸上笑意款款,话底却全是逼迫之意。&1dquo;不知方女侠可听到了别的什么没?你在洛阳城地界儿熟,想来必还有我听不到的。

他抬起头:&1dquo;来得还有人。

夜很长,但对韩锷来讲,它算长吗?总是临行前的最后一夜了,就是伤情,那贴心贴肺且近在咫尺的伤情也只这一夜了,这夜还长吗?以后的伤情,哪怕忧苦何深,也是天涯海角。韩锷甚至宁可这一夜可以无限制地伸长下去,把这一份心情,哪怕苦痛迷乱——但毕竟还算近在咫尺、近得觉得一握手就可以延揽入怀的夜延伸到永远。他怕想起以后的日子,因为他最怕的甚或已不是伤痛,而是怕当所有的轻吟浅笑都已远去,日子的尘灰慢慢积累到心头,到最后的最后,自己剩下的只是茫然而没有爱了。

其实&he11ip;&he11ip;你当日何必又引刀自戳?只为自愧于陷我于两难之境吗?只为了要救那个我所爱的方柠?斯人已矣,韩锷现在才敢这么想到:那个女子,那个于婕,虽只短短一面,她似乎是在意自己的。她为什么说她以前见过自己,只是自己没有见到过她?他伸手抚了抚那坟前之花,猛地在一朵蓝花中却现,那花心上溅的却有一星红色。韩锷只觉心头如受重击,那红似乎还是于婕那日匕血溅、溅在自已襟袍上的那一蓬鲜红。韩锷这时再也控制不住,忽仰天悲啸起来。静月荒坟,歌哭两罢,剩下的也只有这一声悲啸吧?却听身后忽有人道:&1dquo;你终于想起她来了。

于小计紧张地道:&1dquo;韩大哥,咱们是要去哪里呀?

韩锷冷冰冰道:&1dquo;我一介俗子,虽习技业,还不敢代天为诛,只要毁了你们继续做恶的能力。

他嘴角一瘪:&1dquo;这些天我躲得好辛苦。

然后她身子一软,已轻轻软倒在韩锷怀里,血从她胸口渗出,滴在了韩锷疾疾抱来的袍袖之上。只见她面色惨白,轻轻道:&1dquo;韩公子,我于婕纵千难万劫,无忘君此日之伸手一抱。只请韩公子念我此日之情,一了小女子家门未竟之仇。

&1squo;有南厅’中,三司正在升座。刑部、大理寺、洛阳司守衙门俱有人来。今日主审的却是大理寺副卿周无涯。他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只见他踱着方步与刑部吴槐、洛阳典守楚绍德及御史古卓一起走了出来。他们相互间拱了拱手,寒喧客套了几句,便入了座,周无涯就开口喝道:&1dquo;带疑犯!堂上堂威一喝,于婕就被带了上来。她面色略显憔悴,身着一身囚衣,却掩不住那窈窕的身段。

——追是追他不上了,耳中却听杜方柠喝道:&1dquo;射天狼之机已现,机不可失,不能让他走!她青索忽挽,左手持住一头,身子倒弯,右足弓起,却已绷起另一头。她的整个人就如一把柔韧已极的弓,而那青索就是弓上紧崩之弦。韩锷已知她用意,一声长叫,拚起最后一点内息,身子一跃,已平平弹向那青索弦上。足尖一点,然后,他一剑疾度,人已如一支箭一样被方柠从青索上射了出去——她就是他的弓,而他就是她的箭。

这一&1dquo;箭之,却已大出所有人逆料。只见韩锷一五丈,一剑已斩杀斩腰于当地!

莫忘大惊之下,以一手揽起失了左臂的莫失,身形一跃,向崖下退去,一落就落在马上,口里叫道:&1dquo;杜姑娘,且念你我东宫同袍之德。我以兄弟的性命起誓,今后断不与韩宣抚做对!且决不向任何人透露一言半语两位的刺杀大计!他话声未落,放辔就走。韩锷真气已泄,只觉说不出的疲累,却按剑长叫道:&1dquo;你所说可是当真?

莫忘惨笑一声:&1dquo;大漠之上,以力为胜。我力不能胜你,只要你活着一天,我的话当然当真!韩锷看着他们奔远,勉力挨回崖头。见杜方柠也全身浴血,松了筋骨似地萎坐于地。不远,就是戈壁长刀与解马的尸,再远,却是斩腰的尸身,可他们都没力气看上一眼。韩锷走到杜方柠身边一尺开外已撑不住,一跤摔倒,脸上傻傻地茫然地道:&1dquo;我们胜了?

杜方柠看着他傻傻的样子,不由一抛矜持,眼中一滴泪滚落。只听韩锷茫然道:&1dquo;咱们是怎么胜的呢?

——秋末冬初,白日本短,两人好一时没有力气站起。只见太阳已开始向西坠去。日又斜了,他们终于又活到了这个日落——是呀,这些苦厄,这些生死,这些搏杀,我们是怎么捱过的呢?——我们,又是怎么胜出的呢?百战身存,当真侥幸。而天边,那一轮太阳似乎瘫软在大沙漠上。

夜好凉,两人松垮垮地骑在马上随着马儿走着。这么缓步慢行,真象是在回家了——戎马不如归马逸&he11ip;&he11ip;而什么时候,彼此才可以缓辔并骑,有那么一场真正的&1dquo;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