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西沉,晨星渐隐,天色将亮,二人缓行在林中,所经之处,溪水蜿蜒盘旋,水草尤为丰盛。晨露湿衣,听着耳边潺潺水流声,天渐渐亮了。

两匹白马在溪边垂饮,林晓枫眺望四野,视野变得更为宽阔,远远见到万仞绝壁就在眼前。淡淡道:“前面就是融天山,再走两个时辰就可到达清凌寺境地了。”

黎落见林晓枫一路上沉默寡言,神色凄然,安慰道:“晓枫,别难过,等到了清凌寺,你师父与清凌大师会帮我们找到风情岛的。待咱们安顿下来后,你好好修炼法术,姐姐与你一起找魔龙教的人报仇。”

林晓枫点头苦笑,沉默一会道:“师姐,不知清凌大师会不会容许你住在清凌寺里?”

黎落娇嗔道:“那头顶上有六个眼的老光头不让我住,我就去尼姑庵,清凌寺住不得,尼姑庵还住不得?”

林晓枫道:“你背后指摘清凌大师,好没规矩。”

黎落向他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林晓枫忍不住笑出声来,黎落本就有心引他笑,稍减他悲痛之情,眼见林晓枫高兴,她心里颇为欢喜,也“噗嗤”一声笑弯了腰。两人说说笑笑纵马向前,林晓枫悲切心情淡了许多。

“咦!”

林晓枫惊异一声,远远见到瀑布飞流直下,击在礁石上,溅起老大的水花。礁石不远处,有人右手握鱼竿,左手轻摸胡须,盘膝而坐,满头长,直垂至地,白眉长须,鹤骨仙风,十足的仙家容颜。水汽腾腾中,林晓枫恍然遇神,勒马上前。

黎落也是一惊道:“神仙!”林晓枫大声喊道:“老爷爷,你是神仙吗?我给你磕头啦!”翻身就要下马。

那白老头伸食指放到嘴边,嘘了一下,要他不要出声,二人领意,勒住白马不敢作声,细细观望。等了一会,也不见白老头钓出鱼来,黎落“咯咯”大笑。

林晓枫忙喊道:“师姐,笑不得!会惹恼神仙爷爷的。”

黎落“噗嗤”笑道:“去去去,那是神仙爷爷了,分明就是一个遭老头。”又向那老人喊道:“喂!老爷爷!你听见我说话没,这里水浅,钓不得鱼!”

那老人眼光闪烁,哈哈大笑,笑声浩荡,林鸟惊飞,说道:“女娃儿乱说话,怎会钓不得鱼,水浅钓小鱼,时久钓大鱼。”

黎落拉拉林晓枫的衣袖道:“好,我们就在此等他一时半刻,看这老头儿能钓到鱼不?”林晓枫自觉有趣,点头应“好!”

两人双目从上至下,又自下至上的向那老人望了几遍,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老头始终没钓到一尾鱼。黎落失去耐性道:“真没趣,晓枫走,我们赶自己的路,别与这老头耗时了!”林晓枫想想也是,赶路要紧,翻身上马要走。

老人忽然呵呵大笑,道:“上勾了,上勾了!”只见他单手往后一提,一条大鱼落入身后乱石围成的水沟中。黎落看得奇了,这浅水滩清澈见底,半个鱼影都不见,哪还能生出这么大的鱼。心想:“准是这老人预先用鱼钩钩住大鱼放入水中,装神弄鬼的骗路人钱财。”忙拉林晓枫赶路。

那老人拨开面前乱,俯身到水沟中,对着那条正挣扎逃跑的鱼兀自乐道:“前有乱石挡路,后有追兵追赶,嘿嘿!我就说你逃不了,你偏不信老儿的话!还是乖乖的让我救走你的好!”

林晓枫听这老人话语特异,此番林家庄几百口人遭受屠杀,心中不由得疑惑不解,待要问上两句。黎落多了个心眼,警觉起来,道:“莫听这老头胡言乱语,我们赶路要紧!”林晓枫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那老人对着鱼兀自念道:“好好好!你不听老头儿的话,老头儿也管你不着了!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头儿就放你这儿,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林晓枫听得老人话中意在提醒自己,转头朗声道:“多谢高人指……”话未说完,黎落扬鞭抽在他马屁股上,他赶紧坐正身体,两匹大白马疾驰而去。

大白马奔了一段路程,忽听有人吆喝:“在那边,活捉林清阳的儿子!”侧面劲道上十余骑马狂奔过来。两人顿时大惊,纵马向前急奔,度惊人,踏得尘土飞扬,端的是一个快字了得!后面的人飞身追赶,紧追不舍,两人心下焦急,忽见前方正有乱石挡路,白马奔跑度过快,停蹄不及,一头扎进乱石堆,身后两支利箭“嗖嗖”射来,正中马屁,“咔嚓”一声,马腿断折,两匹大白马翻倒在乱石堆中,两人凑巧闪开利箭,跃下马背,窜入林中。林晓枫心疼大白马,一跑一个回望,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黎落拉着他躲开了几支利箭,人在树林中比马快,两人奔跑迅,在林中东奔西窜,很快就甩开了追兵,仍旧不敢放慢脚步,径直往前奔去。

渐渐听到海浪拍击岩石的声响,黎落放缓脚步急道:“遭了,前面是大海,我们无路可逃了!”此时正是前途末路,黎落道行微薄,林晓枫几无修行,与常人一般。两人心里更是着急,林晓枫道:“师姐,我们躲到树上去。”

黎落一时半晌寻不到计策,四下张望片刻,拉着林晓枫跑到不远处枝叶繁密的参天大树下,两人脚一蹬手一抓,很快就攀上了树丫,屏气凝神,静观其变。听得吆喝声怒骂声渐近,黎落芳心甚急,拉过林晓枫道:“晓枫,我们潜入水中,量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林晓枫一听,大是欢喜,两人深通水性,自小常在大海波涛之中与鱼鳖为戏,整日不上岸也不算一回事,此计真是再好不过,当即飞身下树,抢到海边,阳光闪耀之中,见波涛汹涌,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下意识向下望去,只身站在断崖上,不觉头晕目眩,急欲转身回走,追兵已追了上来,将二人团团围住,来人正是魔教中人。

魔教众人望着林晓枫与黎落“哈哈”大笑,甚有调戏之意。黎落紧握长剑横眉怒对,随时等待魔教的人接近她就一剑刺死。众人见到黎落的雪肤花貌,早已魂不守舍,这时见她凛然不惧,甚有她娘当年的风范,更是全身如在云端,为的人中已有几人色心大起,跃跃欲前。

只听那长眉杂须,眼目颇大的人,大喝道:“小子快交出水龙珠来!”

两人对视一眼,面对魔教众人,黎落哼了一声,横剑伫立,白衣飘飘,长飞扬,宛如百花盛放,芙蓉出水。

众人瞧得目瞪口呆,那人色迷迷盯着黎落喝道:“男的带去给奕左使,迫他交出水龙珠。女的给我留下,哈哈,老子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漂亮的妞儿了!”

众人心下不满,却只得收住色心,纷纷亮出兵刃,逼上前来。

林晓枫心知不敌,看得着急,纵身挡在黎落面前,怒喝道:“有种的上来,我和他拼了!”心想:“我大不了一死,也决不让这群畜牲侮辱师姐。”

黎落不知水龙珠就在林晓枫身上,她知魔教的人在没得到水龙珠之前,决不会杀林弟弟,但偌自己落入魔教人手里,岂能逃出他们的魔掌。心想:“我宁愿一死,也不能让这群畜牲践踏自己的一生清白。林弟弟的生死只能听天由命了。”心下意决,望了林晓枫一眼,流出两行眼泪,“波”的一声,跳入海中。

魔教众人与林晓枫同时惊住,浪声滔滔,声声撞击在林晓枫心坎上,心中即痛又恨,当下一咬牙抢步上前,拿出水龙珠,喝道:“魔教妖孽,你们要水龙珠是吗?哈哈,到阴曹地府去找吧。”迅即将水龙珠吞入口中,魔教中有人抢身飞出,一抓未及,林晓枫纵身跳下断崖,大喊:“师姐,……”

忽然,一个长白须的人飞身接住林晓枫,急闪不见,度迅疾,魔教中竟没一人看见此人的身影。林晓枫被点了穴道晕了过去,这老头抱住林晓枫脚不点地地跑了一段路程,将林晓枫扔在一块草地上,飞身离去。

林晓枫被点了睡穴,躺在草地上,好在遍地绿草似茵,就如软软的垫子一般,不多时便做起噩梦来,梦中他一直叫着黎落的名字,豆大的汗水滑落脸颊,手紧紧地抓住绿草潜进了土壤中,隐隐流出血来。

这老头的点血功夫甚是厉害,过了五个时辰,林晓枫才从梦中惊醒过来,坐在地上,大喘粗气。歇了一阵,待气息均匀后,起身要走,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得坐了下来,甚感空虚,想起黎落与自己生死患难的日子,心下一酸,放声大哭起来。

他哭了一会,抹抹眼泪,起身找来一块石板,在石板上刻着:黎落之墓。将石板竖立土中,抽抽啼啼道:“师姐,待晓枫报了仇后,晓枫就一辈子在这里陪你!”

他扶在黎落的石碑上,哭了半个时辰,眼见西空泛起层层晚霞,颜色如血一般鲜红,他痛心疾,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走向密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