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向他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林晓枫忍不住笑出声来,黎落本就有心引他笑,稍减他悲痛之情,眼见林晓枫高兴,她心里颇为欢喜,也“噗嗤”一声笑弯了腰。两人说说笑笑纵马向前,林晓枫悲切心情淡了许多。

那个叫黎落的女子见他神色凄然,不明其想,寻思:“天色渐晚,林弟弟一定是担心天黑行走不便。”明眸流转,宛尔一笑道:“晓枫,别害怕,有我在呢!师姐会保护你的!”

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缉拿了魔龙后,将魔龙镇压在天壁山上,桃花源洞中。桃花源洞乃盘古一指洞穿。长三里余,可由此穿越天壁。(《大荒经》有云:……又北三百里,曰天壁上。南北两千里,西侧如被斧辙,桀然而断。曰为盘古开天辟地时所劈。其势险峭,不可攀爬。其东有桃花源洞,相传为盘古一指洞穿。长三里余,可由此穿越天壁……)

“小羲,这边,这边,嗳,又到那边去啦!”

那个叫露小羲的少年拿着个小竹筒,猛地跳到青石板另一边,道:“伍师兄,我到这边把石板搬起来,你到那边可要守好了,这蟋蟀机灵的紧,别让他逃了。”

郭佰伍拿着一只胶盆,两眼盯紧青石板的隙缝,道:“放心好了,你尽管搬开,我一罩便中。”

露小羲知道师兄一向手脚利索,嘻嘻笑道:“这家伙是跑不掉了。”他翻开一块石头,嗤的一响,一只大蟋蟀跳了出来。

郭佰伍纵身扑去,将胶盆罩上,欢声大叫道:“中了,中了。”露小羲叫道:“罩稳了,等我来捉。””郭佰伍道:“快点,快点。”

露小羲站了起来,正待要跳过青石板,突然怔住,“咦”了一声。郭佰伍道:“怎么啦?”露小羲兴奋地叫道:“是晓枫,师兄,你看谁来啦!”

郭佰伍站了起来,也是愣住,两人都顾不得捉蟋蟀了,远远地望去,只见前方站着一个少年,白衣飘飘,极是俊逸,只是眉宇间多了几丝凄伤之意。

有风吹过,万般轻柔,郭佰伍却屏住了呼吸,一缕曾经让他温暖过的气息从深心处缓缓泛起,因为那一个看去有些凄然的少年!

“晓枫!”郭佰伍捂着嘴,像要哭了般,声音变得嘶哑,叫了出来。

林晓枫身子一震,缓缓地转过头来,将目光从露小羲的身上转移到郭佰伍的身上,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两滴热泪滑落脸颊,千言万语终究都融在了那两滴热泪中。

他缓缓地走了过来,仿佛一股温暖的风袭了过来,他目视着眼前这两个和自己一般高大的人,曾几何时,记忆中还有那两个亲切的身影,他憨然道:“师兄!”

大难重逢,三人终究沉默下去,拥抱在一起,恋舍难分,其实还有什么样的话比这样更深情呢!

林晓枫突然见那两个与自己同枕共眠的身影,张大口,似有什么话想说,最终还是说不出口,只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三人忍不住都泪水涟涟。

郭佰伍拉起林晓枫与露小羲坐在青石板上,相悯互怜,听林晓枫把他被魔教追杀的不幸事情回顾了一遍,不经感叹涕泪,本事一场欢喜相逢,却凝结成了悲伤之泪。林晓枫怕露小羲伤心,一字未提及黎落跳海的事。

露小羲忽想起黎落,问道:“你师姐呢?她没与你一道回来。”

林晓枫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不知道,黎落姐没与我一起来。”

露小羲绷紧的心弦放松下来,沉吟一阵道:“不为林家庄几百条人命报仇,我誓不为人。”

“对,一定要找魔教妖孽报仇!”郭佰伍恨恨怒然,三人击掌誓。

林晓枫沉吟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郭佰伍凄然道:“那日林家庄被魔教妖孽围攻,敦鸿大师救走我和小羲,我二人已拜在了清凌寺门下。”说完,一汪泪水流了出来。

林晓枫问道:“你们要做和尚?”郭露二人沉默不语。半晌后,露小羲道:“我从小没了爹娘,林伯伯待我恩重如山,只要能为林家庄的人报仇,做和尚又有何不甘愿的。”郭佰伍点头道:“露师弟说得极是,只要能为林家庄的人报仇,就是死我也心甘情愿。林师弟这番前来,肯定是要请师父帮你寻得风情岛了?”

林晓枫凄然一阵,道:“正是,爹临死前让我去风情岛,也没交待清楚,爹就,就死了。”说到这里又呜呜地哭了一会,道:“现在,唯有师父才能帮我了。”想到父亲的惨死,林晓枫自感心中难过,咬牙切齿。

露小羲和郭佰伍想起林清阳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倍感悲痛,暗暗誓要为恩师报仇,却见林晓枫泪水汪汪不断,一不可收拾。二人被敦鸿大师救走后,已得到一番度化,心清颇为释解,不便再提及伤心之事。露小羲机灵得紧,想逗林晓枫开心,拍拍林晓枫的肩膀,安慰道:“师弟,你莫要难过,等我们上山后,师兄二人一定竭力请求师父,只要师父下山,万事便解。你这次到来,以后我们师兄弟三人难得再见,先玩过痛快再上山请求师父帮助。如何?”

林晓枫默然点头。郭佰伍酣然笑道:“玩个什么?”露小羲道:“当然是斗蟋蟀啦!师弟可从来没有赢过我们哟!”提及斗蟋蟀,林晓枫忽想起儿时的趣事,夏日炎热,三人练完功后,闲得无事就爱斗蟋蟀取乐,每次林晓枫都输给两位师兄,败得无地自容。此时露小羲突然提起自己惭愧的事,心里便觉羞愧,脸不自然地微微红,但少年自当好胜,激了他胸中傲气道:“斗就斗,谁奈何谁?”

露晓羲计谋得逞,暗自高兴。郭佰伍唯恐伤了林晓枫的心本想阻止露小羲提及此事的,但看师弟面容,便知他的用意,忙迎合道:“对,对,对,这可是我们儿时最爱玩的游戏,师弟这次可不要再输哟!”“哎呀!”郭佰伍突然一拍脑袋惊叫起来,道:“我的蟋蟀王没啦!”

二人再才想起被罩在盆里的蟋蟀,忙过去一看,果真不是,蟋蟀已逃得没了踪迹。原来郭佰伍拿的胶盆右角有一个缺口,刚抓蟋蟀的时候是用手捂住的,突见师弟一来,惊喜万分,竟忘了有缺口的事了。郭佰伍故意责怪道:“林师弟,都怪你,我的蟋蟀王逃了,你得去抓来赔我。”

林晓枫自觉好笑,道:“抓就抓,我再抓一只来,斗败你的蟋蟀王。”林晓枫四下寻找,哪里能寻到那蟋蟀的影子,有些扫兴道:“不抓啦!”转身便走,见师兄二人在一旁捧腹大笑,林晓枫不服,道:“那边草丛里有,我,我是想去那边抓的!还笑!”装模作样地挽起袖口,走向那草丛,忽听得后面草丛中叽叽叽的叫了三声,正是蟋蟀鸣叫,声音却颇有些古怪。心下欢喜,转回来与师兄二人拨开草丛一看,果然有一只方头健腿、巨颚粗腰,甚是雄骏的蟋蟀从败草下的石洞中跃了出来,“叽叽叽”叫着惊慌逃窜。

林晓枫欣喜道:“伍师兄,这是你的那只蟋蟀王吗?”

郭佰伍道:“是了,快抓住他。”

林晓枫心急纵身扑去。“啊呀!”露小羲和郭佰伍同时惊叫一声,一人拉住他的一只手把他提了回来。林晓枫差点没吓破胆,惊叫道:“毒蜈蚣”,只见一只多足蜈蚣将身子摊在石洞外,数队钩状,锐利的足向前伸直,后有七条尾巴,甚是恶心吓人,三人都认得这是林清阳曾提及过“七尾蜈蚣”,“七尾蜈蚣”奇毒无比,若人被咬中,少则半个时辰,多则半日便死。

林晓枫拾起一块石头,对准扔去,正中蜈蚣,那蜈蚣扭曲了几下,立即不再动弹。郭佰伍和露小羲都“咦”了一声,敦鸿大师曾说“七尾蜈蚣”是通灵性不易抓住。这番竟被林晓枫轻易打死,只觉师弟武功好生了得,林晓枫却嘻嘻笑道:“我小时就最爱玩弄蜈蚣,这不足为奇。不过,我所见过的蜈蚣一般多是21对步足和1对颚足,‘钱串子’和‘石蜈蚣’是15对步足和1对颚足,还有些蜈蚣的步足又多又短,有35对、45对的,却没见过多达数百对的蜈蚣,嘿嘿,我得抓回去数一数。”言语甫毕,抓起“七尾蜈蚣”一看,原来这“七尾蜈蚣”原已受伤,暗自惊疑道:“难道有人来这里捉过‘七尾蜈蚣’”思量良久也得不出个所以然,便从露小羲手中拿过竹筒,将奄奄一息的“七尾蜈蚣”放进竹筒里。

三人再寻那蟋蟀王,找了一阵,却大失所望,蟋蟀王早已惊慌逃走了。郭佰伍道:“看来斗蟋蟀是斗不成了,不如我们来比武,看看林师弟去龙宫岛这半月间功夫长进了多少?适才相见,唯恐师兄也不是林师弟对手了。”

提及武功,林晓枫自形惭愧,闭口不语,却暗自为师兄的话高兴。他自小就不喜欢修行法术,只练了些拳脚功夫。林清阳送他去龙宫岛修行,但他仍未努力修炼过什么修仙之道,只偶尔当作健身练练基本拳脚罢了。露小羲见林晓枫奇异之色,而自己又尿急,灵机一动,嘻嘻笑道:“大师兄好不要脸,林师弟哪是你对手,不如我们来尿尿比赛,小时候林师弟可是常胜将军哟!”郭佰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晓枫又是羞涩难当,脸刷地一红,想起这尿尿比赛本不是什么趣事,而是小时候他与两位师兄第一次斗蟋蟀输后,心里不服,又缠住他们要尿高比赛一决胜负,方肯罢休。两位师兄无奈,只得与他比,有意输给了他,让他争回了面子,便自足其乐了。而后,每次斗蟋蟀败阵下来,他都要缠着两个师兄尿高比赛,争回脸面,竟每次都胜了。适才提起尿高比赛一事,林晓枫也情不自禁地失声笑了出来,道:“尿就尿,谁怕谁,我仍然还是常胜将军。”

三人贼头贼脑地向四野瞧了一遍,见四周无人,便哈哈大笑,解开裤带就开是比赛。露小羲本来就尿急,一拉开裤裆就尿得老高,林晓枫和郭佰伍却半天尿不出来。露小羲尿完后望着两人,兀自得意,“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道:“小师弟输啦!嘿嘿,今后我才是常胜将军了。”林晓枫与郭佰伍都知上了露小羲的当儿,两人偷偷对望一眼,趁露小羲兀自得意时,郭佰伍向露小羲胸口就是一拳。他年纪稍大,又得师父真传,加上自己练功很是勤奋,道行已有相当根基,这拳正中露小羲前胸,虽没用多大劲,但已足以让露小羲摔倒在地。

露小羲冷不防被师兄一拳,惊异道:“臭师兄,屁师兄,你打我,你以大欺小,我要告师父去。”嘴里大嚷大叫,人却一个翻身弹起,回手也是一拳,郭佰伍已知他的道儿,闪身避过道:“小滑头”。林晓枫见得好笑,协助郭佰伍扑击上去,伸脚在露小羲腿上一钩,露小羲又一次扑倒在地。郭佰伍见林晓枫得趁,“嘻嘻”一笑道:“林师弟好手法”话未说完,人已骑在了露小羲的身上。两人牢牢按住露小羲,“哈哈”笑道:“看你还骗,服不服,服不服……”

大闹之时,突听林后兵刃的铮铮撞击声不断,且有人正在斗法,三人再才大醒,原来他们正玩乐之时,后山早已有人打斗了,远处还能听得巨鹰的清啸之声。

郭佰伍心下一忖,暗叫一声“不好!”,这方圆几十里之地都是一些勤苦劳作的百姓,唯有清凌的寺的人会修仙之术。郭佰伍脚尖垫地,借力弹起,急向两位师弟道:“肯定是有人来找清凌寺的麻烦了,露师弟,你先带林师弟离开,前去通告方丈,我去看看生什么事了。”

林晓枫道:“我们一起去。”露小羲道:“不用了,师兄略通道行,不会有事的,我们快去禀告师父,师叔。”林晓枫道:“师兄,你自己要小心。”

郭佰伍正要还话,忽听头顶一阵疾风呼啸而去,抬头一看,一只巨大黑鹰从森林上空飞越而过,黑鹰背脊上有人拂袖飞下,双手齐齐抓向林晓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