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给我讲一道物理题吗”

学费有了着落,生活费便要自己想办法。钟小琪无论如何是不会跟妹妹提钱的事的,虽然妹妹会毫无保留的给予,但钟小琪开不了口。

几年下来,钟小枫再看父亲时,他佝偻的身子更加佝偻消瘦的肩膀露出触目的锁骨嗓子风箱一样呼啦啦的鸣响,咳嗽起来憋得满脸通红。

这是父亲第二次来姥姥姥爷家。

父亲和母亲吵架大多为了开销的去向,父亲认为所有的钱都应该给孩子一分分积攒起来,除了读书,他认为所有的花费都是多余的。可是母亲除了吃穿以外,有时还会给孩子们买些卡别针和手帕之类的东西,这让父亲难以容忍。

“还用问,肯定又是两口子打起来了!现在知道过不下去了当初九头老牛都拉不回来哭着喊着非嫁嫁给人家不可现在有本事你别往娘家跑啊你!”这是姥姥的声音。

翻过山头的一段路程中间有几座坟茔。午夜的月光越惨白,秋收后的野地一片荒凉,风吹过树枝和柴禾叶片,出呜呜的凄厉的声音。那坟茔矮矮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孔洞,但没有一座记录它们名字的墓碑。想必那是无主的荒坟,那些坟墓里孤独的枯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蛰居在这山头,看过往的男男女女,听那秋风吹过树枝和柴禾叶片凄厉的声音,盼望哪天能有一个自己的子嗣来到坟前为自己掉上一滴伤心的眼泪。但是没有,他们终究没盼来那些为自己哭泣的人们。他们悲哀的灵魂只得在这夜色渐浓的时刻,化做一只影子一个旋风轻轻的回忆曾在人世间经历的快乐与忧伤。

父亲和母亲年轻时经常吵架,有时候是因为母亲锄地时候不小心踩坏了几株秧苗,有时候是因为母亲到邻居家聊天耽误了做饭,凡此种种平淡琐碎。那时候的父亲和母亲都还年轻,母亲的脾气温和而有韧性,面对父亲的指责和暴怒她常常咬着嘴唇低头不语,默默到厨房生火做饭或者拿起一些猪草送到小猪的小窝。看到那些粉嫩肚皮的小家伙在身边围来绕去,母亲的脸色平和下来,似乎看到它们就看到了生活的希望。钟小琪和妹妹每年的学费和开销都要靠母亲饲养的这些小猪。每当它们长大了要被卖掉的时候,母亲都会非常伤心。母亲不爱打扮,但却喜欢买回一些好看的花布,因为她有两个女儿。她喜欢将女儿们打扮的漂亮一些。但父亲却常常因为那些花布大声斥责辱骂甚至对母亲动手。母亲不跟父亲多说什么,她知道,越多的解释和争辩换回的只能是父亲更多的斥责辱骂和殴打。为此,母亲只得默声忍受或者领着钟小琪和妹妹趟过一条大河再翻过一座小山到姥姥家去避难。

来这里的大部分是中年妇人。在钟小琪旁边的一个女子,三十多岁的年纪,随便梳了个马尾,大着肚子,穿着孕妇装,下颌的肉松弛的垂着,旁边是看起来是她的丈夫,黑黑的脸,干干瘦瘦。女的说眼看马上到日子了,咱到底在哪家医院生嘛!再说吧,实在不行咱就回家生去,在这儿最便宜也得三五千!男的慢吞吞的说。啥?回老家生?!不如在大马路上生完然后就掐死,那更省钱了!

人都说本命年容易遭遇桃花劫。

“很简单,做个手术就行,几分钟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