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寝室的门,就看见丈夫站在楼下正焦急地等着她。“你怎么来了呢?”辛兰问道。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那个位置是领导夫人才坐的,我坐在那里不合适。”辛兰的话中流露出了一点点醋意。

“哈哈哈,对,对,是老乡。这称谓不亲不疏。”吴艳春喝了一口酒听了辛兰和穆子健的对话笑得差点喷出来。但是辛兰却镇定得很,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是的,双双的皮肤太一般了许,黑且不说,还有许多小鸡皮疙瘩。来时双双戴着个遮凉帽,还扣着个大墨镜,辛兰甚至没发现她脸上还有黑斑,尤其是双双摘下镜子后又净了面后她发现她还长着一双小眼睛,怎么开始时辛兰看着她那么有风情呢?可能是她会打扮自己吧。这样的女孩是会安分守己的。辛兰猜想着。然后说道“其实你很有个性,为人也很随和。我很喜欢你,黑白有什么用啊?也不当吃喝。说说看,新婚后,你老公对你怎么样?”

大家纷纷就坐后,那个女孩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叫闵风月。记住就是欧阳文忠公的《玉楼春》中的句子。他老人家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当初我母亲给我取名时就是希望我活得洒脱,不做娇柔女子,不为情所困。”

心情不错,尚有兴致,辛兰也去群中凑趣了。她稍加思索就给玉树临风写了首藏头诗,引来他的赞叹“君本他年李太白,是何缘故下凡来?才思敏捷多羡慕,子欲求师共快哉。”

镇长的女儿有缺陷,天生小儿麻痹。走路需要扳着自己的一条腿⊥英子比起来,她们两个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镇长大人亲自疏通关系帮于谦和安排了工作,又供他读完了电大。这些年,凭着于谦和的曲意逢迎和不懈努力,也从镇里混到了市里,且是市政府第一大秘书。被市领导看做是后备干部中最有潜力的一个,奈何这么多年,他没有什么积蓄。想当官,不送礼,再有能力也只能是给别人当垫脚石。

“呵呵,你啊,就是实在。我要是让你随便点,这个人当然就不是外人。”英子推了辛兰一把,笑道。

“我那儿子,还有些骨气,起码不和他媳妇一个鼻孔出气。我这当妈的,在家才有地位!”婆婆又骄傲地说道。

春花秋月,

“那有什么奇怪的?辛兰,你是不知道,这两年农村人意识也上去了。就说咱们屯子于老五吧,他就给自己买了份保单。那时候谁都笑话他,说他没事闲的。这不拿钱打水漂么?可是他去年得了癌症,死了后保险公司还给他家赔偿十万块钱呢。有了这笔钱,他闺女才能念得起大学。要是没有这意外之财,那孩子这些年的书不就白念了?谁供她啊?就那两步走,自己活着都费劲,还能管她吗?”那个姓王的二哥补充道。

男孩子是最有潜力的,到初三时候冷不丁地又冒出一个新手高居榜首,这让辛兰和穆子健都始料未及∶在辛兰还是稳居班级第二的位置,而穆子健则从第一名下降到第三名。对于穆子健成绩的下滑,辛兰是最幸灾乐祸的一个。她从未和穆子健探讨过任何一道题,见有后来居上者,居然不止一次地去和那个男孩研究数学题。以至于穆子健看她的眼神都复杂得让辛兰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清晨三点多,天就大亮了。辛兰的婆婆出去遛弯了,关门声惊醒了蒋诚挚,他醒来发现妻子并不在身边,吓了一大跳。他忽地起身来到客厅里,却发现妻子正蜷缩在沙发里。妻子一和他分居就是在和他无声地抗议,自己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实在不知道都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他绕到沙发旁边,小心地把妻子抱回了卧室。虽然他动作很轻,但还是惊醒了辛兰。辛兰意识到了什么却没睁开眼睛。她觉得自己和丈夫之间已经越来越没有话说了。沉默吧,至少沉默就两不相争。

春儿听了董鹏飞的话,笑容僵住了。她听出了董鹏飞对她的厌恶与不屑。她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变得瓦凉瓦凉。这分明是她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董鹏飞对她似乎并不像她一样热忱。难道她知道了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不会啊,自己以往都是在南方转悠,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过往?

那个干瘪的男人占有了春儿半年后就因心脏病突发一命呜呼。半年来,他服用了大量了春药来壮阳,但却无形中要了自己的命。春儿并不是他掌控在手中的唯一一个泄欲工具,还有几个可怜的农村女孩也成了他的掌上之物。

董鹏飞听到辛兰的话,这才觉得自春儿出现后他就一直冷淡了她。他感到有些歉意,于是站起身来走到辛兰身前说道“辛兰,我们跳一支舞吧。”还不等辛兰拒绝,他就做出了请的姿势。这倒让辛兰不好意思说不了,于是她站了起来随着董鹏飞轻轻地步入了舞池。

“亘古男儿一放翁,陆游七十余高龄尚作《沈园二首》追忆唐婉。其中“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和“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句尤为感人,写尽了他对唐婉割不尽的一线情思。还有就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了,他追念发妻王弗的词《江城子》写得也写得真挚朴素,沉痛至肺腑。”

“辛兰,吕经理又开始卖关子了。你把这两个名字解释给我们听,好吗?如果张明丽听着满意了,说不定她会喜欢的。”王经理素闻辛兰博学多才,今天也想考考她了。

真是个好吃的女人,难怪她见到男人就黏糊。辛兰对张明丽这样赖皮,又多了一层厌恶与反感。

张明丽这回还算知趣,没再多说什么,回自己办公室办业务去了。她现在已经做到主任级,自然有自己的一间独立办公室。虽然吕经理把他办公室的钥匙给了辛兰,但她也很少进去。她坐在了会议室的大厅里,翻开了笔记本,学习着新的红利条款。

客人们都走了,辛兰气呼呼地回到了卧室,她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蒋诚挚觉得这媳妇刚刚能挣了俩钱,这脾气就上来了,敲打敲打她也没毛病。夫妻之间的战争表面上看一触即发。

钱晓晓走了后,蒋诚挚问妻子是怎么认识的人家。于是辛兰就把帮助送老大爷去医院险些被误解的事说了一遍,蒋诚挚听完后对辛兰警告说“以后这种事你都要少干,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要是被人讹上了,你就是有嘴也说不清。那么多人都围观,怎么就你心眼好使呢?那老头死了和你有啥关系?谁死谁命短!”

哪知前两盘棋蒋诚挚都是让着她的,这盘棋他却严阵以待,认真起来。不出几步他就把辛兰杀得落花流水,让她自顾不暇。然后蒋诚挚双炮兵临城下,出马走车,没几下就把辛兰彻底将死。

“柱子的表哥?对了,柱子他妈还要把他给你姐介绍当对象呢,说的可能就是这个小伙。他长得咋样啊?”辛兰的母亲随口问了儿子这么一句。

辛兰的母亲素无主见,凡事都听辛兰父亲的。而辛兰的父亲因为执意不让自己女儿复读,偶尔也觉得愧对于她。所以他也不想再干涉她的婚事。虽然给她指明了去日本的方向,但是她从未打拢过,他也不好强求。

辛兰终于忍受不住这娘俩的刻薄以待,她向隅而泣。这个丈夫跟她本就形同陌路,而今他的这一顿呵斥,让她更觉得俩人之间情分不再了。

辛兰知道英子在气头上,也不好深说什么。虽然是好朋友,但她也觉得梅子有点过了,这种事,都是两厢情愿的。出了事,男人本来是应该负责任的,钱大就能遮羞丑么?辛兰觉得那样做人太过龌龊,也太不厚道了。

英子见滦凤英偃旗息鼓,脸上出现了胜利者的姿态,来时的怒气全消。

“那你就去吧,最好是连行李也搬去。”辛兰嗔怪道。

英子沉默了几秒钟,说讹钱那在我的意料之中,好在她还没狮子大开口。十万就十万吧,就当是提前给她买纸烧了。

这时董鹏飞接了个电话,然后他借故公司有事情要他回去处理就离开了。但是他临走时对商雪梅说“让辛兰陪你说说话,你可以把你的条件开出来,我处理完业务就过来。”商雪梅见董鹏飞走了,嚎啕大哭了一阵子,辛兰忙去洗手间拿毛巾递给她。她哭够了,兀自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恢复了些神色,她对辛兰说“辛兰,让你笑话了。”辛兰忙说“哪里,都是女人,无所谓谁笑话谁。”

老大爷女儿的声音顿时变得尖利了,她厉声问道“你是谁?我爸是怎么弄的?”辛兰说“你过来不就明白了?电话里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辛兰问“那您这一天辛苦下来,能挣多少钱啊?”

她故作关心地走到辛兰身边对吕经理说“吕经理,你急什么啊?你手下的这位得力干将,该开单时候那就是一摞子一摞子的。只要到董鹏飞的朋友圈一划拉,单子有的是。所以人家皇上都不急,你这做太监的急啥啊?”说完了,她自顾自地笑开了,然后又扭着离开了。她那高跟鞋敲击着地面,乓乒乓乓地,很有节奏感。可是在辛兰听来,却是刺耳的噪音。

英子见终于逼出了商雪梅来。也不再往前赶,说你是想把我休了和她过吗?那我就给你腾地方。董鹏飞说他压根也没那意思。是商雪梅那女人不要脸,她老公阳痿,就主动勾引他。英子听了呸地啐了他一口,说“你们这些个不知廉耻的男人!只要那个女人有别于自己的媳妇,就是一头老母猪你们也会上吧?”董鹏飞低下头没言语。他非常了解自己的老婆,就英子的泼劲,逼急眼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可是英子非但没生气,却笑了。说商姐姐是给她家打工,老董照顾她也是应该的。这似乎也在提醒商雪梅,她不过是她董家的一个长工而已,没有什么可值得自鸣得意的。商雪梅和英子的唇枪舌剑又略输一筹,她恨得牙根直痒痒。

话说完了,她机智地抢先敲开了其中的一个小单间,边敲边说“小蒋,你看谁来了?”还没等辛兰走到那单间的门口,丈夫蒋诚挚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想着丈夫的不求上进,辛兰还是拿出了保险公司的书籍来看。她觉得丈夫整天浑浑噩噩地虚度时日,她至少还是清醒的。她就是不为自己,为了天天,也得奋斗一把。过日子总靠小叔子大姑姐接济,活着都不仗义。人家每次回来省亲,都是大包小包地给他们带东西。一进屋来就往出掏,扔得东一件,西一件,满床都是。对于那些救济品,婆婆如获至宝。挑那些上好的给他们留下,稍微差一点的就拿回屯子去送给李婶、董婶。还说她姑娘、儿子穿过的这些东西,比屯子人花钱在集市上买的新的都强。新的也没这质量好。

辛兰想起了刚结婚那几年所过的日子。他们结婚后就和婆婆一起过,那时候他们还没在城里买楼。就住在婆婆家所在郊区的三间一面青房子里⊥婆婆东西屋,平时说个话都不隔音≤不方便。她不会干什么大棚里的粗活,婆婆也就不攀她。婆婆的宽宏大量也可能是因为她婚后一个月就怀孕了。

辛兰回到家后丈夫还没回来,她给自己倒了杯凉开水后一饮而尽。她怀疑那些偷情的男女们何来的激情和浪漫?董鹏飞对她那一吻,她非但没有意乱情迷的感觉,反而还多了几分不屑和反感。看来她真不是性情中人,不惯于风花雪月。更不惯于出卖自己的和灵魂。

上次董鹏飞请客时,辛兰点的就是松仁玉米。

吕经理看出了她的心思,说“只要能坚持半年,就可以走自己的路子了。半年还不好坚持啊?况且你还认识许兴业和梅子那样的大款。”王经理一听忙问“怎么你认识董鹏飞吗?那还不好说,他交际广着呢。帮你做几个单子太容易了。”提起董鹏飞辛兰这心里就不痛快起来。

辛兰的思绪时常游走,就是有丈夫在身边她也任由自己失神,任由自己心不在焉。对于妻子旁若无人的神态令蒋诚挚气结,她搬回辛兰的身子让她面对着他,让她的眼睛看着他。

那时她和穆子健正漫步花丛,看着花中彩碟飞舞、红蜓振翅。只是一别经年,他人在何方?还有那校园前的丁香树,是否依然到季节了就会盛开出一树的繁花?

董鹏飞虽然心里知道不应该,但有时候真控制不了自己。他总是想入非非,想着辛兰一脸微笑地向他走来,想着辛兰和她谈古论今。但是往往他看到的,都是辛兰那冷若冰霜的面庞。心底的情愫再潜滋暗长,也被辛兰的冷淡熄灭了所有正在燃烧着的火焰。每每那时,他便自我安慰,或许辛兰心里也有他的影子,只是那个女人非要把自己封起来。因为安于什么样的生活,本身都是一种习惯。

不回去?他在打着什么鬼主意?辛兰心里警觉起来。

“你想吃什么?”穆子健回头问道。“客随主便,一再让领导破费,心有不安。”辛兰尽量客气地和穆子健说着话,以保持一定的距离。

穆子健没说话,只是笑笑。笑得很含蓄,也笑得让人很难琢磨。他们一前一后地来到大厅,穆子健问服务员道“还有单间了么?”服务员见就两个人,面有难色道“怎么?就你们两位么?”

穆子健却说“一会还有别人,一共四五位吧。”

真圆滑!撒谎都不眨眼睛!辛兰反感起穆子健的虚伪来。她不满地说道“坐在大厅里就可以了,敞亮。”然后看也不看穆子健一眼就坐在了大厅靠窗户边的一张桌子旁边。

穆子健拗不过她,只好来到了辛兰就坐的桌子旁,经验老道地说道“你真实在,就我们两个人就不能去单间了?菜上来了,再没有别人来她还能赶我们走啊?”

“你看,我这人就这么实在,像你那圆滑世故、老练深沉的伎俩我学不来。你要是看不惯我这实在人,可以离我远点!”辛兰挖苦着穆子健说道。

“是啊,你和别人都实在,就是在我面前能演戏。”穆子健小声抗议道。

“是么?我自持没有演员的天赋啊?领导过奖了。”辛兰仍旧攻击道。

穆子健再没和辛兰唇枪舌剑,而是拨了一个手机号,他这边电话一按出,辛兰的手机就想起了铃声香水有毒。辛兰一看电话是穆子健打过来看小说^v^请到的,按了键子,看向窗户外,一言不发。原来刚才那个陌生电话是穆子健搞的鬼。

“你真就这么反感我么?避我唯恐不及?讨厌我就直说!不用和我玩虚的。”穆子健气恼地说道。

辛兰回过头来盯着穆子健看了一眼,转身拿起手包走人了。可是走出饭店没几步才想起自己的手提箱还在穆子健车子的后备箱里。这时穆子健早已追出了饭店,发动了车子刚要去追她。

穆子健见辛兰又回来了,他下得车来,低三下四道“辛兰,你能不能不闹了?刚才我说错话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吗?我睁眼闭眼都是你,躺在妻子身边,我都怕夜里梦中喊出你的名字。别再折磨我了,我都快崩溃了。听话,回去吃饭,然后我带你去兜风。今晚我们就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