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只堪哀,孰是孰非都已经不重要了,你又何必再提?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我受够了你的愚弄。”辛兰的语气有着三分指责和两分霸道。

“辛兰,你别这样。给点面子,我和穆子健为了找到你,已经折腾了一下午。你杀人不过头点地,就少喝点吧。”吴艳春又出面当起了说客。

辛兰不想再问下去了,因为她不想知道谁的隐私。他乡接到穆子健的电话也是她所没有想到的,她必须及时收回自己在穆子健身上的心思,她不想再度迷失自己。

原来各个县市都有来学习和饭培训的人,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人才等齐。公司里派了一个大巴车,送前来学习的学员去郊外的一个山庄,据说是叫做“绿野山庄”。食宿都是免费的,随行的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是他们这些学员的班主任。看样子她也就二十四、五岁,说是新毕业的一个大学生。她应聘来保险公司做内勤。那个火一样的女孩,有着火一样的热情。一路上对每位学员都颇为照顾,当她看到米若兰有晕车的迹象时,忙把靠近窗户的位置让给了她。

在她四处逢迎的间歇,玉树临风又发在群中一首诗“玉树素来慕玫瑰,花前月下总生辉。临风嗅得芳香在,犹羡天边燕。”辛兰见了这首诗,知道玉树临风对她有了爱意。且发在群里,更是不避讳对她的好感了。虽说网情做不得真,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人喜欢就会感到愉悦。

英子快步地走回了二楼的单间,并和于谦和一前一后地走到了于谦和刚开的一间客房里。自从董鹏飞和商雪梅的婚外恋被她证实之后,她一直和董鹏飞分屋睡着,她心里别不过那个劲儿来。可能被别人用过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再用就不顺手了。

“当然是男的了。找女的请客多没劲,女人大多小气。”英子答道。

婆婆道“大姐,你在家做饭吗?”那个老太太回答道“怎么不做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熬夜,早晨不愿意起来。那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没几个人的饭,也好弄。况且都是买现成的。”

未见十载,

有外人在,被人这一遍一遍地请,也不是那么回事。辛兰即使没有胃口,但还是来到了厨房在餐桌前坐下了。

其实真如穆子健所说。记得一次勤工俭学时,穆子健看见辛兰冻得瑟缩发抖,就曾经把他的衣服拿给辛兰穿。辛兰虽是御寒了,但也不领人家一份情。

辛兰再没说一句话,她的眼泪一对一双地掉了下来。怎么自己想干点事儿就这么难呢?丈夫老守田园,居安不思危。他们本身又生的是男孩,这将来要多少钱去培养啊?上完大学还要在大城市给买楼,否则孩子长得再精神,女孩一听说是月光族也不会嫁给你。怎么丈夫就没有远见呢?他那小心眼,就把眼睛盯在妻子身上,何止是鼠目寸光!夫妻之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呢?辛兰忧心忡忡。

“我是想留下,可是万一和某个大领导撞上,你情何以堪?”董鹏飞对春儿回敬道。春儿听了董鹏飞这伤人的话,脸刷地一下子就红了。她猜得没错,董鹏飞是看不起她,嫌弃她,且嫌弃她脏。可是自己之所以能有今天,这一切不都是拜他所赐吗?她不会放过他,就是他不愿意,她也要他做她的男人。哪怕是野男人!

走出了那个贫困的小村子,她先是辗转到了南方的几个大城市。最初她也想靠着自己的能力光明正大地生存。但是那个玩具厂的老板在提升她为车间主任后,找机会玷污了她。有了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并且以此相要挟,如果她不肯就范,那个五十多岁的佝偻老头就扬言要把她的照片全部曝光,还要寄给她的父母。

“我只是想找机会和春儿说几句话,说完了我们就走。”董鹏飞回答道。

“敬酒之前,我还想讨教辛女士几个问题。你不介意吧?”老板娘试探着问向辛兰。

“庄生晓梦迷蝴蝶,原是李商隐《锦瑟》诗中的句子。下句是望帝托杜鹃。这两句诗分别引用了典故,上句是说庄周梦见自己身化为蝶,栩栩然而飞,浑忘自家是“庄周”其人了;后来梦醒,自家仍然是庄周,不知蝴蝶已经何往。作者意思是说庄周其实知道自己只是向往那自由自在的蝴蝶。至于下句用典源于传说中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来禅位退隐,不幸国亡身死,死后魂化为鸟,暮春啼苦,至于口中流血,其声哀怨凄悲,动人心腑,名为杜鹃。我想作者写这句诗的意思是说望帝那美好的心灵和作为可以感动杜鹃。我这样回答,你们还满意吗?”辛兰稍作解释后把目光看向了王经理和吕经理。

“如果两位女士肯赏光,请客就请客。”董鹏飞豪爽地道。

辛兰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你很会说话。只是闲谈莫论人非!”

吕经理把目光看向辛兰说“要不辛兰也去吧。中午的客人都是有些身份的,多接触一些也好。以后就自然会有人脉了。”还没等辛兰开口拒绝蒋诚挚又接上话茬了,他说“她去啥啊?一来身体还没好,二来老抛头露面出什么风头啊?女人家就得安分守己。你们去吧。”

辛兰对蒋诚挚的话没搭茬。蒋诚挚接着又磨叨开了,他说“你说你怎么脑袋老缺根弦呢?这不是又自己找罪遭吗?给老董的野女人输什么血啊?她死了与你何干?那是她下作所应该付出的代价。要是英子出了事,你们是朋友,给她输血还说得过去。不相干的人你以后可再别发那善心。轮到你自己有事,看谁管你?身子垮了,还不是你老公我在伺候着你?”

沉沉睡了一夜,第二天辛兰就已经精神了许多,脸色也变了过来。蒋诚挚的姐姐执意要陪辛兰去逛商场买衣服。辛兰自是不好意思前往,蒋诚挚拉过她附在她耳边说“不要白不要,做姐姐的,给未来的弟媳买衣服,应该的。”

“是么?听说人家还有正式工作呢。就是你姐姐不打笼啊,也不知道这一天她心里都在想着什么。整天阴沉个脸,就像爹妈欠她一辈子都还不够似的。”

这时换作坐在炕头上的蒋诚挚母亲说话了“人家女孩和你不认不识的,能盯着你看啊?你就说你看好了人家没?若是看好了,就叫你姨去给你当这个媒人。一家女百家求,不同意就拉倒,咱也没搭啥。”

蒋诚挚没好气地扳过她的身子,从她的衣兜里翻出了手机,接听了电话。电话是英子打来的,也没管接电话的人是谁,她开口就问“那个孩子打没打下来啊?”蒋诚挚很纳闷,问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在说什么啊?”英子一听是蒋诚挚,就让他要辛兰接听。

吃饭期间辛兰问婆婆“妈!你听没听说打胎不刮宫,吃药好不好使啊?”婆婆充满疑惑地问“怎么?你又怀孕了?怀孕就要着,打什么胎啊?俩孩子还是伴儿。”辛兰连忙摇了摇头,忙说“不是我,是我的同事。”婆婆一听说“千万不能吃药,现在假药多,听说那些小姑娘和男孩子在外面乱搞,怀了孕不敢和父母说,偷着吃打胎药,最后都有吃死的。”丈夫蒋诚挚也随声附和,说网上这样的新闻还不少呢。

英子先是拿出了一份准备好的协议书,递给商雪梅。商雪梅扫了两眼,就在上面快速地签上了字。然后英子又把协议书交给了辛兰。协议大意是写这事私了,十万块钱交给商雪梅以后二人再不相往来。英子要辛兰做中间人,也签个字。这个中间人辛兰真是不想当,除了别扭之外,她还近乎残忍和龌龊。所以看完了协议书她犹豫了,英子见辛兰执笔不前,向她投来了求助的目光。辛兰无奈,只好在中间人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些天我不一直表现都很好么?就在家守着你和孩子,哪都没去。怎么你不相信我么?”蒋诚挚又重申道。

英子听后狠狠地说“她咋不一下子折腾死呢?这个不要脸的!咎由自取!”辛兰知道英子气得抓狂了,就说都是女人,何苦来呢?消消气吧。说完她给英子倒了杯糯米茶。这茶有烧糊了的味道,喝起来虽不爽口,但是有说不出来的另类滋味。

董鹏飞推开了商雪梅,说“你别太冲动,好好想想,这个孩子我是不会要的。只要你提出条件,经济上我会给你补偿的。”商雪梅一听,愤怒地抬起了脸,她嘶声责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已经爱上你了吗?我会给你生个儿子,你那么大的一个家业,难道不想有个儿子为继香火吗?”董鹏飞一听笑了,他说“商姐,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有那想法?什么香火之类的,我看的不是很重要。倘若我真想要个儿子,英子会给我生。”

她见辛兰手里拎着老爷子的上衣,就一把抢了过去,恶狠狠地说“你把我爸咋弄伤的?你没长眼睛啊?往他身上撞,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唉!给什么钱啊?只要他们能让我在这消停摆摊我就知足了。还敢向人要钱呢。”老太太又接着说“这个季节还好,要是到夏天我就倒霉了,他们站里来喝蹭水的多了,我一天得孝敬出二十多瓶子。”

吕经理看到辛兰微微蹙起的眉头,说你别在意她说过的话,她就那样,有嘴无心。其实她有心还是没心,辛兰能不知道吗?她也不傻。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个保险她做定了,而且第一张保单就做陌生客户,她谁也不靠,就靠她自己。让张明丽这号人物小瞧了自己,她还真觉得别扭。

洗手间怎么没有动静了呢?董鹏飞慌忙穿上了睡衣,跑到了洗手间。原来英子蹲在地上泪雨滂沱!董鹏飞忙掺起自己的老婆,说都是他该死。一时头脑发昏,才做出那么下作的事来。他抓起英子的手,让她打几下出出气。

最后他们在“美好家园”吃的海鲜,席间英子不时娇媚地让董鹏飞剥螃蟹和大虾给她吃。董鹏飞也唯夫人之命是从,甚至还把剥好的螃蟹喂到英子的嘴里。二人不时地窃窃低语,轻笑出声。那亲密状,着实刺激到了商雪梅。所以她也破例喝了点酒,因为不胜酒力,她的脸红得绛紫,这更显出她的老态来。

她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但她大度不起来,也平静不下来。半夜三更,自己的丈夫不回家陪老婆孩子,而是和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在喝酒!这让她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那么喝完了酒他们打算去做什么?辛兰不敢往下想了。她恨得直咬牙,她不恨丈夫的背叛,而是恨他的明目张胆。欺她弱智还是无知?女人的宽容反而成了自己丈夫背叛她的筹码。

对于婆婆的历史,辛兰是从她的一个有点缺心眼的傻舅妈婆那里知道了一点点的。丈夫的舅妈和婆婆历来不对付,因为婆婆总给自己兄弟家当家。这就很让他舅妈不满。她年轻岁数小时就敢怒不敢言,婆婆说东,她不敢往西。

婆婆听了,说憋屈什么啊?电视电脑都有,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像个小姑奶奶似的。一个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多好,我年轻时候想在家享享清福,还没那好命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辛兰接听了英子的电话,英子让她老实交待今天中午去哪了,都和谁在一起。难道女人都有第六感官吗?英子意识到了她和董鹏飞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了吗?辛兰就和盘托出中午保险公司王经理请客的事,当然试探着说她老公也去了,回来还是她老公开车把她送回来的。英子听了,扑哧一声笑了,说才他老公都和她汇报过了。她听她老公说那保险公司的张明丽很不是东西,在酒桌上难为她,而她也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了。

原来王经理请的三个人都是熟人。气氛瞬间就显得和谐多了,因为彼此之间少了恭维,多了随便和诚恳。

吕经理看出了辛兰的犹豫,又和她说,不一定有熟人就能把保险做好。保险公司有多少专靠拜访陌生客户把业务做大做强的精英?就看你有没有那样的恒心和斗志了。路在人走,事在人为!

辛兰记得读高中的时候,班级里有一个叫王艳萍的女生,总是喜欢给她梳头发。每到周末,她总是很有耐心地把辛兰的长发从前面分几缕分别在左右两边给她编一个长辫儿,编完了很自然地垂于脸颊两侧。而后面的头发依旧披散着。辫梢她用淡粉色的小飘带给辛兰系了个蝴蝶结,她那时就真美丽得像个不识人间烟火的小公主。夏日里再穿上那条白连衣裙,使她显得很清纯,很飘逸。

辛兰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之间总是无休止地争吵,为什么父亲酒后和平日里就判若两人?如果父母之间没有了爱,那又为什么硬要捆绑在一起?而自己那懦弱的母亲,为什么对父亲的无理责难,只能用眼泪来宣泄委屈?她从来都不犯抗,她只会流泪。

英子的丈夫董鹏飞虽然人有了钱,但是很念旧情。在老同学蒋诚挚面前从来不端架子。也一再恳切地要蒋诚挚辞职去他公司干,但蒋诚挚说什么也拉不下脸来给同学打工,告诉他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已经习惯他单位的清闲,没有节奏感。

后来“易水寒”发来视频说想认识一下。那时辛兰还不知道视频是怎么回事,吓得不敢接。打字告诉对方说没安视频,但是对方说她怎么那么实在,没有也可以看看他长得啥模样。听人家那么一说,辛兰点了“确定”两个字。几秒钟过后电脑上就出现了一小块屏幕,“易水寒”很清晰的显现在他面前。说实话那个人长得很一般,有一双三角眼。至少辛兰是那么认为。看了几眼后辛兰就把视频关了。

车行途中,她呕吐了三、四阵。头昏昏沉沉的,五脏六腑似乎也有被掏空的感觉。看看要到家了,辛兰想终于快挨了过去。为什么晕车的大多是女人?罪都是女人遭的,就像新婚第一夜,再痛苦也得挺着。新媳妇多半矜持,不能喊也不能叫。只能放任男人进入自己的躯体里胡作非为,那既天经地义又理所当然。还有生孩子,再痛苦万状、撕心裂肺也得走向手术台去等待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一光辉刻的到来。女人可能天生就是遭罪的命,抗争不得。女人的生理结构注定了女人要比男人承受的苦痛要多得多。

辛兰听了不好意思地横了他一眼。临出房间时,蒋诚挚还不忘回过头来捕捉辛兰的香唇再亲吻一番。

“你什么时候变得对我这样珍爱有加了?”辛兰觉得丈夫此刻就像那偷腥的猫,对她碗中的小鱼忽然重视起来,她还有些不习惯。

“这叫小别胜新婚。”蒋诚挚贫嘴道。

他们夫妇一前一后地走到楼下,董鹏飞已经点了几样早点,他礼貌地问辛兰还需要吃什么,随便点。

辛兰客气道“这些东西足够吃了,这都让董经理破费了,不好意思。”

也许是辛兰的心情出奇的好,又或者女人真是滋润过后就倍加年轻、艳丽,总之清晨沐浴过的辛兰,有如一朵出水的芙蓉一般脱俗、雅丽。董鹏飞抬起头来看辛兰时,居然看得有些痴了。蒋诚挚见了他的失态却大为不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