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的上司。现在请让开。”

我放下了满抱的香子兰奶油甜饼,然后坐到芭芭娜旁边,从她盘子里挑出一颗草莓来。

我希望有可能的话,在你的内心能最终原谅我。我想我会从这次损人不利己的“玩笑”中接受教训。我真的不是那种好挖苦人的人,我真的希望你和上帝都会原谅我这次的胡闹。对不起。

“说下去。”

“不经批准?”

“并非没有机会。”

“思佩卡先生?我能和你谈两分钟吗?我是安娜·格蕾,fbi。”我向他出示了我的证件。

我跟着她走进厨房。

我跟他们说哈罗时孩子们几乎没有什么反应。我以为在他们坐上来以后至少会对我的篷车发生一点兴趣,而他们仍然什么也没说。风吹着他们蓬乱的黑色头发,但他们的脸仍是苍白的。

“为什么我的某个部分总是觉得害怕?”

“我想我们该弄点吃的。”他说。

我计算出在他们接近我之前,我有十秒钟时间,所以抓起一把剪子又跳上一张椅子,但是随行的人流却突然向左拐了。我空着手跳下椅子,盯着他们的背影发呆。

“没有。”

“那么芭芭娜呢?那么罗莎琳呢?”凯乐不依不饶,“她们有妻子吗?但是她们是不是把她最佳的努力成果带给了她们的同事?”

我把手上的东西扔进厨房。外公的地方总保持着整洁。餐盒里是空的。一盒克巴勤薄饼放在厨柜上。冰箱里的所有食物都是低盐、低胆固醇的——除了番茄汁和伏特加酒兑成的“流血玛丽”和两块纽约牛排。至少,莫比·狄克不会呆在这儿吃晚餐。

就在这里,刚过玛格瑞塔,在许多装着圆窗户的粉红高大现代建筑旁边:一座旧式加利福尼亚小型别墅,大概建于二十年代,斜屋顶,一块房地产公司的“待售”牌子挂在门口。我把车停下来,没有熄火。房子小得可怜,屋前一棵干枯的普通大小的山毛榉树就很容易地将它掩去了一半。树的侧身被漆成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棕黄色,而前门和整个屋的外表都是巧克力般的棕红。门的两边都有以狭窄的玻璃板条做成的嵌板。唯一显出夸饰特色的是由两根木柱支撑起来的入口上方的拱木,就像一顶拖着飘带的童帽。

“高罗威似乎相当快就得到这样的描述。”

犯罪场景的东方文化特征:尸体躺在人行道上,脸冲下。白色的三角路牌高一个被抛下的钱袋有五尺远,子弹击中了巴士站的长凳和一堵墙,那儿还有更多的路牌。

“她拒绝了在《姬姬》中出演主角——这是个大错误——因为这个时候她和路易斯·约旦发生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电脑”不停地说下去:“她的第一个惹人注目角色是《坏男人》,著名的西部电影,和约翰·维勒演对手戏。”

“没错的。现在,你的家人需要你的帮助。”

事实上,那家伙走进银行才不到九十秒钟的时间,但坦白地说我有些慌张,所以坚信银行里面已变得乌七八糟,漂亮的橡木地板上一定洒满了市民的鲜血——而就在我最终去拿无线电话的时候他跑出来了,满把的钞票,英雄般地环顾四周,把他的棒球帽抛得远远的,又扯开了那第二件衬衫。

她摇着她的头:“他们将竭力掩盖它。”

她的反应也不是非同寻常的,在这种发生了自己造成的死亡事件的家庭。拒绝接受。偏执狂。她不能让事情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完结。当然不能。

“如果我丈夫要自杀他会用一支手枪。”她的一只手从腰间松弛下来,在面前挥舞着,“他刚买了一支手枪,因为邻居里全是贼,难道这也讲不通吗?”

她完全被她自己理论的逻辑鼓舞着,所以我只好让她自个儿沉醉一会儿。

“他一定是被谋杀的,因为否则的话他会使用手枪,是不是fbi也卷进去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女士。”

“但他没有杀死他自己。”

她克制地但坚定地说:“很多迹象表明他确实这样做了。”

她长时间地盯着我看,似乎她的说话能力一下子被切除了。

在我们面前的咖啡桌上,放着一只网球拍,一件白色的毛绒衫和一堆信函,这一定是她刚刚从外边拿进来的。萨克斯第五十林荫大道寄来的一本商品目录册的封面上,是一张简娜·玛森的脸部特写照片,面孔的周围堆满了黄色的花瓣和一圈字:简娜·玛森向您推荐“黄玫瑰”化妆品;在我们的百威利·希尔商场,您会遇见明星本人。

可以作这样的想象:简娜·玛森完美、纯洁的脸庞正从覆满黄色花朵的水池中探出。

加上:阮德尔·依贝哈特装在塑料袋里僵死的蓝色的那张脸……那么你得到了什么?

“对你的不幸我感到很难过。”我站起来,走了出去。

远处欢快的街道拐角,劳拉和那位矮小的智利老太太正朝屋这边走来。劳拉骑着一辆儿童三轮车,保姆推着婴儿车。因为看到警察,她们大吃了一惊,佣人伸出手想挡住小女孩,但她已经踩着脚踏板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这边的骚乱冲过来,在她单纯的脸上显然出现了一种预知的神情。

我也是五岁,圣莫尼卡的那个夜晚,我的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掉转头,从好奇的人丛中挤出去,还没有关上车门我就在想,是否会像我那样,劳拉将教会她自己忘掉这一天,忘掉随之而发生的一切,然而,这种遗忘能持续多久呢?

在高速公路上,如果一路顺畅的话,开到西密河谷只需要四十五分钟时间,特别是当你以稳定的七十五哩的时速前进时。现在是晚上十点。对巴罗库塔来说,这个速度已是极限,但我不在乎那么多。

唐纳多的房子是9o年代在几个新开发区里新建上百栋住宅房之一,都安着圆窗户,应当使它们看起来有趣味一些。但是,西密河谷唯一有意趣的东西却是那条路,它背后已经抵着群山,是洛杉矶向北延展的脚爪中的最后一个趾节——从这个郊区小镇你再也不能往上走得更远了。这儿的人们仍然可以把他们的宠物养在室外——马和埃塞俄比亚猫的喂养者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他们个人的自由。

唐纳多的房子看起来暖和舒适,富有家庭气氛,因为是晚上,所有房门都关着,但屋里灯火辉煌。我走上前按下了门铃。他的妻子打开门。她非常的有魅力。一个潜水教练。灵秀,正在读法律学校。但是我不在乎。

“嗨,罗谢尔,很抱歉打扰你们。”

“安娜!出什么事儿了?”

“一点紧急事务。麦克在吗?”

“当然。我能替你拿点什么?”

“不用,但是谢谢你。”

空调正开着。这地方有股塑料气味,混杂着封闭环境中刺鼻的地毯和用廉价胶合板做的新橱柜的味道。

唐纳多快速跑下楼来。

“高罗威正在召集全体人员。”

唐纳多寻找到我的眼睛,盯住它们,看到里面恳求的神色。我相信他知道他所决定的——立刻跟我走,然后默许驱使我来到这儿的无论何等疯狂的需要,那会是一件任何人都不曾做过的最为敏感的事。

“我上去换件衣服。”他穿着一件汗衫。

“你不必那么做。我们是到鹦歌湖的监视区去,不是参加舞会。”我突然用一种嘶哑地嗓音高声喊道。

唐纳多从壁橱里的一个上锁的盒子取出他的枪套,抓起一件派克大衣。他的妻子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