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舆刚转向北面而行时太后忽然“咦”了一声转头回望。内侍们立即停下脚步,蕖英不明所以地上前问道:“太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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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婕妤说:“现在有广陵郡王镇守西南,南诏就只能臣服上贡啦。太后也开始想念王妃了吧?”

篆儿吓住,内疚地说:“我真笨,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那是希望小鸟帮忙撒花种,种子会随它们的粪便排出来。”皇帝心虚的笑笑:“趁左右无人,我们赶紧撤罢!”

崔捷斟酌了一会,答道:“陛下,王爷几天前送的贡礼当中似乎有几幅素帛?”

工部算是六部中较“清水”的一支,升迁大多各凭本事,本来崔捷很高兴主事大人上表挽留她,可惜皇帝不许。

她想起小时候和娘去沙洲看壁画,有一幅她特别喜欢,娘笑着说:“敏儿眼力不错啊,金刚怒目和菩萨低眉混在一起了呢。”

“咦!?”他有点讶异地说:“你是今年的进士?我看过你的画像。”

皇帝脸上有一丝赞许的神情,“朕错用了一个酷吏,害苦了好多百姓,幸得崔卿帮我补过。”

门下省一干官员只好跪下听训。

太后脸色稍微好了点,坐直身子想了想,又吩咐道:“你去探一下凤山花房是怎么弄出那些花来的。还有,这个崔进士是什么来头。”

韦白笑笑,在桌上铺开一张图,对崔捷说:“我们本想遣人去请,现在撞上了更好。这是杏园东西两坊的详图。后日宴会开始时,你和子明再占阄决定去青龙坊还是长乐坊。”

崔捷有点诧异,反正此时已经休息够了,便道:“快快请进。”

后来,被逼供一整天的篆儿不得不招认:“的确不是牛肉。对考试有用的,以形补形的……猪心。”

康福笑嘻嘻地说:“萧侍卫一回府就被太师关了起来,一个月都没出门。”

“这酒实在调得太浓了。就算只洒墙角,那气味也能伤人。最近有几例病人让我很怀疑是酒的缘故。偏还有人以为喝了可以杀杀肚子里的虫,那怎么得了。”

崔捷忽然想起一事:“你小时候喜欢涂在哪里?”

丁洛泉笑答:“我通常会在额头上写个王字。”

崔捷有点吃惊:“很少有人这么做的罢?至少我没见过。”

丁洛泉奇怪地说:“朝廷又没说不准,为什么不行?是他们没想到而已。”

过了一会,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现在姓洛名泉了,你再叫错,我会有大麻烦。”

崔捷点头,也放低声音问:“既然这儿不安全,为什么还要来?”

丁洛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摇头感叹:“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穿帮了,哪知道竟然还没有……不过,是真没有吗?我还以为你早该辞官远遁,看来你已官迷心窍,忘乎所以。”

崔捷气结,站起来转身就走,丁洛泉追上来说:“难得碰见大夫,你不想把一次脉?不收钱的。”

崔捷还没答话,手腕已被他握住,她想挣开,他眼神恳切地盯着她:“别动!”崔捷又不好在大街上做太大的动作,只好站定。他似模似样地把了会儿脉,崔捷一感觉他略松动了点儿,便用力甩脱了离去。

第二天便是端阳节。颖王请了所有五品以上京官到他花园中饮宴。平日亲王与大臣交往是要避着些嫌疑的,但这次皇帝也来,大家就无须任何顾忌了。王府歌伎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双双媚眼纷纷对准了皇帝抛去。

皇帝愉悦开怀的很,毫不推辞地接受群臣的敬酒,君臣一片和乐融融。

座中只有崔捷一人如坐针毡,因为坐在旁边的裴子明自入席开始就一直很在意她配的玉兔挂坠,看得她害怕,又不想被人灌酒,就告了醉悄悄溜出去。龙武军的士兵三人一队地在不远处巡逻,这才有点皇帝驾临的意思。

到了外面开阔地,和风一吹,酒香肉气顿时一散。她把玉兔解下来,郁闷地看了一阵,才默默地放入怀中。

颖王这个园子占地不大,风格专向秀美发展。崔捷穿过一条矮矮的蒲桃架长廊,那头的景观可奇特,有许多但湖石不规则地堆砌、排列、散布着。

在其中走了一会儿她发觉很不对劲,这石阵好像是个迷宫,总让人兜回到长廊去。

皇帝来时,刚好看到她一筹莫展的站在那儿观望。他笑着走过去说:“真没用,跟我来。”

起初还走得蛮顺畅,后来皇帝也犹豫不决起来:“我以前走过一次的,有点模糊了。”

崔捷等他慢慢回想,他却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绕过几块巨石,钻到一个假山洞中藏起来。

妙的是有个人比皇帝更熟路十倍地匆匆跑了过来,躲在他们左前方的一块大石后。崔捷吃了一惊,那是陆校尉啊,真难得见到他这么慌张鬼祟的样子。

皇帝还握着她的手,她微微挣了挣,却似乎被握得更紧,再挣,终于挣脱了。

此时已入夏,他们早换了薄薄的麻葛料子的衣裳了。崔捷惊觉紧靠着皇帝那边的手臂和肩膀都忽忽地发烫,她再不敢和皇帝挤在一起从石缝中向外看,身体也移开了一点。

皇帝感觉到她的动作,低头嗅嗅自己身上,暗暗叫惨:洗了七天的艾草浴,自己只剩下草味没有人味儿了。他也向旁移开一点儿,免得把她熏倒。

外面一阵细碎脚步走近,一个美丽的少女出现了,手里拿着一把洁白的羽扇。

这样眉目如画的美人总是过目难忘的,崔捷认得她是杏园宴上见过的云阳县主。她头上戴的榴花簪子如真花那样鲜艳夺目,和橙红色的襦裙搭衬得天衣无缝,崔捷真有点儿看呆了。

县主低头看看地上浅浅的被他们三人踩乱的脚印,辩不出该往哪个方向去,脸上委屈万分,眼眶中泪珠开始闪动,端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藏在大石后的陆辰凝望着她,表情十分不忍,彷佛恨不能立刻冲出去抱住她似的。这状况真是瞎子都看得懂演着哪出戏了。

崔捷让出位置给皇帝看,他瞟了一眼,很不以为然地大摇其头。

陆辰还是没能忍多久,在县主掉泪之前走了出去。县主脸红,强作镇定地说:“我……丹阳县主送我的礼物呢,她没叫你捎过来么?”

“丹阳县主会另派内侍送来的。”

“太后……还是不让她出宫么?她送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