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如果是残酷的,那么她一定要改写这一世的命运,无论如何要守护住自己认为值得坚守的一切。

梁晏低头看了眼那棋局,没有惊骇,笑道:“怀恩啊,你还是老样子,还以为几年不见你能更修身养性,看来你还是不要当那劳什子的和尚,真真是浪费了一大好人才,这可是我大齐的损失。”

李凰熙却是想起上一世,李安熙在庵堂里被大妇掌脸的情形,后来姐妹争执时那哭声在她的梦中不知响起过多少回,对这个没娘的庶妹,她倒是还有几分爱惜的,现在看到她这样,心下便是一软,伸手按住她的肩头,“安熙,你听好,把你知道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今生今世都不要将之诉之于口,这样大姐也可以保证将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你偷听之事。〖〗”

“父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云熙知道事态的轻重,相信不会多嘴坏了父王的事情,如若那样,凰熙也不会再护着她了。〖〗”

打蛇打七寸,父王心心念念都要回建京,连母妃也认为劝不动他,没有比这个更好制住他现在乱来的行为,果然,李盛基的眼睛瞪大,脸上的怒火未消,但已有几分理智回笼,那些想要讥讽孙抚芳的话咽了回去。

“王爷,饶命啊,二郡主年纪还小,教教就会好……”李云熙的生母辛姨娘哭喊道,刚刚若不是王爷听到王妃回来,忙扔下晕了的女儿不理,只怕女儿真的要被王爷狠心打死。

孙抚芳的心头也突然一热,光听女儿分析就知道建京是凶险万分,但是想到丈夫宁愿跪着求她去做那龌龊的事也要回去,自己再没那个份量阻止他,下意识地就摇头,“凰熙,这些个话往后休要再提,你父王不会爱听的。〖〗”

王夫人嘴唇嚅动了一会儿,没敢再乱说话,敛裙施礼后即退出门外,素手将门一关,眉头皱紧起来,她不过是梁家安置在王祖业身边的一颗棋子,提裙带着人走下台阶,一出了院门,身边之人就小声道:“夫人,这事还要不要向相爷直接禀报?”

李凰熙的目光落在这个似乎怕夫君的女人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女人虽说一番话是在赔罪,但话里却是示警之意,没有她亲自上门邀请,那么她母妃就千万一定不要到太守府来,她这么做到底是为自家丈夫着想还是另有深意?

李凰熙闻言,同样冷冷一笑,“那就不劳王太守操心了,我敢下这样的赌约,自然有本事圆得过来,王太守何必为我操心?你只要回答我敢与不敢就行了?哪来那么多的费话?”

李茴的身子微微一震,胸口处一阵刺痛,就在这略一失神的当口,身子一错,略有些狼狈地被梁晏推开,脚步趔趄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越过自己的身子走近妹妹,意图再出手相拦。

“好。〖〗”有人带头就有人响应,更何况他们再无米下肚就是死路一条,这么一想,响应的人渐多,尤以灾民为最。

李凰熙早已从父亲的双眼看出他的心思,上前小声道:“父王不若亲自去查看一番?这种事若是从二妹妹的口中传出那就糟了,若是让外人知晓,父王的颜面何存?我们这些个儿女又怎能得以安生?”

他跪下来求她,还说他这一辈子都会感激她的牺牲,将来会百倍,不是,千倍的对她好,求她帮帮他,他实在在这儿待不下去了,最后夫妻俩抱头痛哭一番后,妻子终点头应允了他非分的要求。〖〗

书房之外的庭院里面,一个年方十**岁的少年郎正跪在那儿,烈日炎炎照在他的身上,汗水滴到地面都成一个小洼泉,但少年仍昂着头注视着书房,眼里有着不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荇面无表情地接过侍卫递上来的包裹,伸到李凰熙的面前,“这是顺义公主赏给你的,你可要好好地接着。”

江山、爱情都是她唾手可得的东西。

那位有着长长白胡须一脸和善的老师父睿智的双眼看向李凰熙,在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之后,“施主命格清贵,何必要在十丈红尘中翻滚呢?如能入我佛门,必定能修得正果……”

李凰熙失声一笑,她现在只有杀伐之心,学不来佛祖的仁爱世人,劝她归依佛门未免可笑,遂道:“师父莫要拿在下开玩笑,佛门乃清净地,在下不过一世俗人,莫玷污了这清净地方好。〖〗”

如若佛祖真能庇护她,上一世她也不会死得那么凄惨,还是在佛门净地被刺而死,真真讽刺,嘴角不自觉地讥讽一笑,隐而不见。

白胡子住持师父看着她衣袂飘飘而去,脸上浮现可惜之意,嘀咕了一句,“倒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却斟不破红尘,可惜了,可惜了……”

李凰熙自是听不到那白胡子和尚叹息所说的话,即便听见了也只会付诸一笑,她这一生都注定要背离佛门,那条披满荆棘之路才是她要走的。

忠王府的简陋马车驶到眼前,姜嬷嬷放下脚踏正要扶着郡主上去,谁知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近,车盖上的褐色流苏随着车身的震动晃得厉害,车帘子早已被人掀到车顶,蓝袖伸出一把捞在那柳腰上,瞬间就将人带上了马车,饶是李凰熙这般淡定的人都要花容失色,“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不然我可不客气了……”尚未及笄,头上仍梳着两抹丫髻,未配有珠钗,想要拔钗刺向身后之人都不能,但李凰熙又岂会是那种束手待毙之人?

一只玉手握紧一把小巧的匕首瞬间往后刺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驾马车的小厮见状下意识就要出手,但被主子的眼睛一瞪,极快地收回手又执起缰绳,一切似风平浪静。〖〗

李凰熙一刺就刺在空气中,应是后方之人及时闪避,还要再度出手,头顶上就传来一道极其令人讨厌的声音,“小表侄女就那么恨表叔?非要置我于死地?”

那调侃的语气让人极度不爽,李凰熙收回手,快速地转回头看过去,正好看到他鬓边有几许发丝飘下来,应是自己刚刚那一击的成果,未免有些郁闷,不悦道:“表叔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光天化日之下劫掳良家妇女,很好玩吗?”

“我这不是想要给小表侄女一点惊喜嘛?”梁晏摸摸鼻子道,然后捞着她进马车里面,接着道:“如若不这样,你会上我的马车吗?”

李凰熙给了意欲上来护着她的姜嬷嬷一个淡定的眼神,姜嬷嬷的老脸上愤怒之色仍未消,这梁公子知不知道刚刚很危险?不顾上下尊卑**地道:“梁公子下回别再这样吓人了,我家郡主身娇肉贵禁不起,老奴虽人微言轻……”

“大胆,是谁给你这个胆子与我家公子这样说话?”一旁侍候的小厮早已是愤怒地道。

“那是我的乳娘,为我仗义执言了几句何时轮到你这个奴才喝斥?”李凰熙冷哼一声。

梁晏朝姜嬷嬷微微一笑,“是我鲁莽了,嬷嬷说的是,凰熙有你这样的乳娘是她的福份,反正我也要下山,正好顺路送凰熙一程,让她坐在我马车吧。”然后看都没看一眼小厮,“掌嘴。”

那名小厮微微一愣,然后抬手就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两巴掌,梁晏这才挥手示意那名小厮出去。

李凰熙看了眼梁晏没有再争辩,朝姜嬷嬷使了个眼色,姜嬷嬷这才钻进了后头简陋的马车冷脸吩咐车夫起程。

前方的华丽马车中,李凰熙抬眼打量了一下车内的装饰,一旁车窗挂着名贵的竹帘子,车里有着淡淡的冰气冒出,在这盛夏时节份外的舒服,其余的装饰极其的考究华丽,还有那只名贵的香鼎里面有淡淡的熏香冒出,丝毫不输上一世她长乐公主出行的奢华。

“梁家真是有钱。”她讥嘲一声。

梁晏没有做声,抬手往她的额头上抚去,她往后一避,戒备道:“你干嘛?”

他睁着极致风华的眼睛无辜道:“看看你的伤口,丫头,何必那么草木皆兵?我又不会吃了你。”

李凰熙鼻子里轻哼,摆明不信他的话,不过并未再闪躲,由着他掀起那一抹额发,不甚在乎地道:“这伤没甚关系。”

“女孩子留疤了就不好看,不怕许不到婆家?”他笑道,亲自动手拿出暗柜里面的上好药膏给她涂抹起来,这丫头居然只是草草处理那伤口,为了不引人注目甚至连沙布也没有用,那个伤口仍泛着细细血丝。

“要那么好看做甚?”她不在乎地道,前世为了那个男人她是一直花心思地妆扮自己,却最终死在他的剑下,那一剑将她对于情爱的响往都刺没了,要那些劳什子做甚?

梁晏的眉头一皱,看着她那淡然嘲讽的样子,这回不再调侃于她,而是正儿八经地道:“小小年纪说话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婆,真不可爱。”

李凰熙斜睨他一眼,那药抹在伤口上很是清凉,小脸不禁舒适地一展,正要再驳他一句,他突然抱着她往旁边一滚,她瞪大眼睛,双手推却,怒道:“你干嘛?”

恰在此时,一支箭从她刚才坐着的地方强势地将布帛射破,声音一响,竟插到那极硬的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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