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杏花春雨的江南岁岁可见,但雪花轻舞的江南却是梦里几回萦。向来物以稀为贵,江南的孩子对雪可是异常喜爱哦。潜家姐弟也不畏寒了,在潜丽琴和潜小麦的快打点下,两个小娃娃三两下就穿得严严实实了。

额滴神啊!真是天大的冤枉咯。潜小麦一头黑线如瀑布,自己身上啥东西都有,就是缺骄傲与泼皮两样,为此以前还很遗憾过一阵呢。至于评语,成绩单的时候,小朋友爱比较,倒是相互传着看了一遍的。

有人忽然提起自己家乡,离开一个学期的谭向阳脸上不由露出了纯真的笑容:“我家在小梅镇琉田村。那是一个山环水绕、竹木蓊郁的山村,别看它地儿小,却是古时的‘瓷都’呢。”

两人亲昵聊着天儿的当,潜丽菊解开了随手带来的塑料带,跟潜家奶奶道:“妈,这是阿芳从温州带回来孝敬你的苹果,你吃个看看,又红又大,听说是那个国外日本产的,可有名了。我给你和爸都洗一个啊。”

“甭提那晦气的。”还没等她说完,蓝布袄的女人拿起板刷在水里使劲甩了几下,狠狠地在粗布衣裳上刷得哧哧响,满脸悻悻地道:“我咒她们家女儿往后全嫁给歪瓜劣枣。就她们家那点破事还遮着掩着,当别人瞎眼了啊。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眼睛亮着呢,损了这么多阴德,活该他们家没儿子……都是这些眼线和小官狼狈为奸,数钱数到手软……这年头,国家罚款哪有动辄几千几千的,也没个文件没个收据,土匪啊。要不是后面有政府护着,我老早刨了他们家祖坟。”

看着眼前一对天真的小儿女,潜丽琴的心酸溜溜的很是感慨。这小女儿头黄腊稀疏,细胳膊细腿的,明显就是营养不良,都还没有小一岁的儿子壮呢。难怪儿子一直不肯张口叫小女儿姐姐。这次,不管面临怎样的困难,自己是铁了心要留三个孩子在身边了,再也不想经历以前那种挠心挠肝的挂念了。不由笑了笑逗逗较真的儿子:“是你自己说要当哥哥的哦,当哥哥就要照顾妹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先让给妹妹,你肯不肯啊?”

外屋,潜家爷爷虽然也诧异于大孙女的反应,但也只是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对潜丽琴吩咐:“教孩子以后日子长得是,不急于这一时。我先去趟乡政府,这孩子有句话倒是说对了,现在我们要商议的是以后该怎么办。这村里有眼线,管计划生育的人马上就要上门了,咱得主动出击,争取主动权。”

待上好茶,潜家爷爷奶奶也关好店门进到里屋来了。几个大人们围坐在餐桌旁有一搭没一搭客气地说着话,潜家爷爷吩咐冒着眼花成无头苍蝇的潜丽琴赶紧烧火做点心,潜家奶奶也热情地招呼崔大新、崔玲玲喝茶吃果子饼干。但空气里凝固的紧张与忧虑,却是崔玲玲与潜小海也能清清楚楚感受到的,都乖乖地呆在一旁不吵不闹。

说起青瓷,大伙儿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那个以皇帝年号命名的景德镇瓷器,但只要是青瓷的玩赏家,却没人不知道龙泉青瓷最出名的两座瓷窑——哥窖和弟窖。如果说龙泉以剑为名,那么龙泉却凭瓷而生辉。这里的青瓷始于南朝,兴于北宋,盛于南宋,是宋代“官、哥、汝、定、钧”五大名窑之一,青瓷素以瓷质细腻、釉色温润如玉、造型端庄典雅而著称于世。但在潜小麦看来,却只要一句话就足以概括,那就是:龙泉青瓷有幸深具夺得南方千峰翠色来的活润温华。

潜家祖孙照例去旧书屋挑了几本书。潜小麦要的仍是素描书法,潜家爷爷却意外没有选自己衷爱的中药书籍,反而挑挑拣拣选定了几本图文并茂的儿童启蒙用书。

潜家爷爷:“菜要切得均匀,大小长短差不多,那样才好看。”

谁知,潜小麦却从潜丽琴手里夺过剪刀,甩甩马尾朝外间走去,边走边说:“我找奶奶给我剪去。”

突然,嬉笑声中多了一道尖利的声音。

“有这回事啊?”听到了这么猛的新消息,议论刹时达到**,有七嘴八舌说“杨勇这次了”,有愤愤不满说“杨勇凭什么把我们的山贱卖了!”更有义愤填赝说“凭什么县里看不起我们南江,少给了这么多,那我们也要给它闹上一闹。”

阮同志在一旁也开口了:“你们那样做是违法的!这山头是潜家的,那材料是公家的……”

嘎嘎,潜小麦郁闷了,莫非是自己上、上上、上上上辈子的子子孙孙们都忘了给自己寄钱么?

小男生一直在旁边傻不隆咚地看着,见两人谈到了他,不由大声表现起来:“玲玲,不要吃她的饼。她会把你带去卖掉的。我妈妈说了,她是卖女孩的小货郎。”

阿春已是哭岔了气,捶着胸口呜咽道:“我哪里是嫌我爹脏啊,我只是想阿爹能干干净净坐在堂屋里,看着我出嫁而已,难道连这都过份吗?……这么多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今天我这心里还是这么撕心裂肺地疼……我省吃俭用办了那么些嫁妆,这都为的是给谁看啊?”

潜小麦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两辈子第一次“经商”,只要不原封不动挑回去,那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没什么指标,倒也乐得悠哉,走路当观光,叫卖当体察民情了。但怕自己到时候真的原封不动挑回去,潜家人一定会合力阻止自己的下次行动,是以,除了换钱,潜小麦自作主张把货物拿出来换米。反正家里给的都是一毛两毛的货,自己亏不了。这不一路晃出来倒是积了整整一书包米,农户人家舍不得花钱,倒也乐意由着孩子舀点米换点零食解解馋。

待得把所有领导演员送出院门,已是月上中天。直到这时,潜家人才得以空出手来收拾满院子的杯盘狼藉。看着爬在条凳上收拾碗筷不愿先行去睡的女儿,杨勇心底涌起了一股爱怜。走过去接手了较重的盘子,不由想逗逗她:“小麦,你说,这表演怎么都没你的份儿啊?”

谭向阳倒也不排斥,期中考试后他多少有些失落,一片低潮中有个学生主动上门来请求学东西,好为人师的自己不能不说感动,于是循循善诱:“那你想画什么呢?”

“……有……没有……”这次就稀稀落落如蚊子嘤嘤唔唔了。

潜丽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这样啊。那你搞错了,你姐夫家的山离这儿远着呢。坳那边是杨家堡的,你小心别搞错了。”

潜小麦扯扯嘴角走了出去。潜家奶奶正抱着潜小海坐在沙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他的背。见孙女出来了,就招手让她过来:“两姐弟好好说说话,甭闹别扭。”起身就回外屋杂货店了,已经有人在叫买东西。

杨勇看了看窗外敲打着柚子叶的萧萧秋雨,道:“这雨不大,下不长的。咱家先磨淀粉,一点雨不碍事儿。”

直至孙志刚的小四轮驶到粮油中心门口,潜小麦面前的货物已经叠得老高了。孙志刚歇了火,和阿春一起过来帮潜家爷爷装车。孙红梅虽然面有倦色,但难掩眸子里的兴奋,也跟着从驾驶室下来了。

于是,中午吃完饭,潜小麦搜刮了杂货店里所有的火柴,右手书包,左手塑料袋,大袋小袋提着上学堂了。哦喔哦喔哦喔,咱一不小心成了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潜丽琴想了想对杨勇说:“十一月初五是不是太早了点?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这猪还能肥上好几斤呢。”

相传周朝时,有一个擅长诗画的人,名叫刑夷。有一天,他在河里洗手,捡到了一块尚未燃尽的松炭,现自己刚刚洗干净的手染上了一道黑黑的颜色。他就想“松炭既能染色,是否可以用来写字呢?”于是,他把松炭带回了家,研成了粉末。这时候,他的妻子喊他吃饭,把一碗麦粥端了上来。刑夷朝麦粥望了一眼,灵机一动,捧起黑粉末,“哗”地撒在麦粥里。

眼皮子底下,蓝亦凤自是看见了。心里道:“这孩子刚刚没听写满分,这会儿还笑得这么灿烂,年纪小,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愁滋味啊”。便也点了她的名。

汗!潜小海,你不要来害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