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坚定的摇了摇头:“已经让儿子等了四年,我怎么忍心再让他等下去。”

应劭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释去许其言的不满,至少是把他的注意引到别的方面:“只是因为许兄所说的这些并无关两国之事,而我心中的想法要说出来的话,除非是能肯定许家是支持洛淮的。”

“什么事情?”

刘友渔跟自己在清远一师所出,两人知根知底,他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自己也不太可能会有什么办法,所以知行知道刘友渔并不对自己抱有期望。至于刘友渔所说的别无他法,暗含的意思是眼下他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去找周克明的人,至于对方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可想而知。

“洵直不要激动,现在千万要冷静,好在展鹏只是一时惊吓过度,过段时间就会恢复,这件事情当下无论如何都要忍住。国尉他这么做无论动机如何,至少当下是有利于我们宁界的。现在唯一的问题只是在于,即便以洛淮当年卫王时洛淮西境之强盛,夺下那块土地也是利用了种种形势在道义上最终逼迫得我们宁界无话可说,如果这次我们宁界纯以军力欺洛淮一时之弱,带来的只会是对方恢复元气之后两国可以预见的长期战乱,为了宁界,我们一定要放下私怨,协力处理好这件事情。”

两方之间本就相隔不远,眨眼间就已经到了攻势即将出手的距离。应劭突然在黄群的链子刀从左边横向支援过来的前一刻毫无任何征兆的向宣若镜小腹处脱手掷出了长剑。宣若镜再一次无法看破应劭的目的,但他已经不想再拖延下去,决心宁可自己受些轻伤放过黄群也要把应劭毙于手下,手中长剑向下轻摆将应劭投掷过来的长剑击落在地,之后不顾已经横隔在他和应劭两人之间但高度只到两人膝盖处的黄群的刀链,原式不动的一剑刺出。就在这一刹那,应劭猛地加前进了半个身位,左脚向前伸出,直插入被击落在地的长剑下方那个他之前被宣若镜踢飞后在地上砸出来的凹坑里,把长剑用力垂直挑了起来。黄群的刀链中间被弹起的长剑带出了一个达到胸腹高度的突起。应劭在宣若镜长剑插进自己心脏前的瞬间拼尽了所有力气扭动身体躲避,同时右手抓住已经到了手边的刀链猛向自己左边扯去,缠到了虽然变动脚步闪开自己踢出利用刀链反弹削向他身体下盘的长剑,却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的宣若镜长剑上。

“她是自己走的。”应劭又打开香囊仔细的向里面看了一眼,才舒了一口气般把自己的钱袋拿了出来,掏出一颗晶莹通透的ru白sè小石头小心的放进了香囊,然后把那一小块绢布也塞了进去,束好口,本准备系在腰间,想了想,最后挂在脖子上塞进了衣襟里。见文轩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应劭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干什么,这好像是她留给我的生ri礼物。”然后似乎才察觉到天sè仍然还是黑的,神sè如常的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应劭过人的耳力听到了刚才常业的耳语,所以他跟洛明房都心照不宣的暂停了这次看似闲聊实则关乎洛淮西面大势的谈判,黄伯然虽然不知道常业说了什么,但他从洛明房的反应明白事情应该是又有了一些转机,至少现在看起来可以有一些时间来让自己为下一步可能生的事情提前做些准备。房内只有张豫思坎坷不安的如坐针毡,她有一种孤身困在荒山绝顶的感觉,虽然偶有苍鹰飞过,却都是高高在云端对自己毫不理会。

延香看到脸sè吓得惨白的那个女眷在城卫队长的呵斥下连儿子的皮球也不敢去捡的连声道歉,也装作害怕的样子缩回应劭旁边,却现现在几乎已经是完全背对着已经进城的马车的应劭脸sè比那个女眷还要难看,她刚才弄掉那小孩皮球的时候背对着马车所以什么都没看到,于是悄声问道:“怎么了。”

洛鬼略为理了理遮挡住眼睛的乱,看起来ing神了些,至少不像个病怏怏到快死的瞎子了。他伸出手,示意应劭把手掌给他。

见延香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似乎在想着别的什么问题,文轩又奉承道:“听阿劭说延香姑娘是举世罕见的美人,不知道为什么蒙面呢,这样多可惜。”

小女孩却全然不知老者心中所想,听到应龙双星就是故事中的应龙死后所变,脸上不由得焦急起来,用力的摇着老者的手:“应龙他最后死了吗?爷爷,你快说啊,快把故事讲给我听!”

肚中饥饿,但应劭只好先远离回味斋一段距离后才在街边摊上买了几个包子下肚,边啃着包子边沿着碧落大街向南而行,很快就到了百谷街前不远处。食sè向来不分家,百谷街的北边就是充满青楼i院的大街,而在其中又以规模远大于同街上其他建筑,风格典雅古朴别树一帜的尘香院尤其显得鹤立鸡群。应劭吞了口口水,突然觉得有一阵恶寒,赶紧加快脚步走过了这条大街的街口进到百谷街上。

迎面正走来几名巡逻的城卫军,应劭下意识的就想把腰牌收起来,却没想到其中正好有两名昨天被划在自己麾下的人认出自己走了过来。应劭只得跟他们打招呼,想到自己今天没有去报道而被撞见在街上闲逛不免也有些尴尬。这些城卫军却是见多了此类官长,要不是洛淮令法过严每天必须有规定数量的人员定时定点巡街,在风气所染下最高长官都不管他们也会懒得履行职守,所以对于自己上级的偷懒怠工也就是心里骂一骂。

正跟那两名城卫军谈话间,前面就是一阵喧哗,应劭看过去只见是一名青年带着几名家丁在当街暴打一人,边打还边喝骂给脸不要脸云云。见到他关注的神sè,其中一名城卫军看了一眼后便给应劭解释,那被打的是旁边那家菜馆的老板,因为地段不错所以生意还算红火,那打人的青年想买他的地产很久了,却都被那老板以祖业不敢抛弃拒绝,于是经常来找事。

应劭听那城卫军的语气知道那青年必然来头不小,皱着眉头沉思要不要出手。那名城卫军见了应劭的神sè,不知道自己这长官xing子下怕他年轻人冲动连带自己都惹上麻烦,赶紧道:“这样当街公然行凶确是不妥,但都尉你初来乍到,恐怕他们不认识你,会有不必要的麻烦,等卑职去劝他们一劝。”

当下那名城卫军上前去,还没走到就已经满脸堆笑对那青年哈腰行礼,而后看起来是不停的陪着小心,还不时骂地上那人几句,最后又在那青年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那青年听完后顿时头一昂就对那名城卫军一通怒骂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给面子云云,那城卫军又陪着笑脸劝了好久才让那青年的火气降了下来。

最终那青年怒气冲冲的骂了地上那人几句算他今天运气好之类的走掉后,那城卫军面sè不郁的走了回来,到应劭跟前又换上笑脸,解释到那青年听得应劭今天初次上任,很是给了一个面子,然后就是那青年背后如何权势滔天,很隐晦的劝着应劭以后对这类事都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了。应劭刚才集中ing力早已听得那城卫军跟青年对话的大部分内容,再加上一点推测知道那城卫军必然没有提及自己,否则以自己的这点官位又没有亲自过去,依那青年表现出的xing子只怕是要过来把自己也打一顿,肯定是不会有什么面子好给。不过应劭自然也不会戳穿,只是赞赏那城卫军几句后就说自己还有事便走了。

应劭之所以走除了觉得尴尬以后也是还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他完全不熟悉这些犯事的权贵,对他们的姓名和来历全然不知。虽然洛芸跟淮玥肯定对这些非常熟悉,但应劭不可能让她们两天天跟自己在这一带闲逛,以她们两的知名度,只要连续跟自己一起在这一带出现三天以上必定就会引起极大的关注和风言风语,这还尚且不论她们是否愿意,所以他必须另想办法来得到自己想要的资料。

当晚回去后又重新把自己所管理那一带的地图看了一遍,想到方无邪毕竟比自己在昆定待的时间长,于是把他找来问了些问题,把先前的计划又小小改变得缓了一些以后才放下心来,改口开始问方无邪住着习惯不习惯之类的事情。没想到方无邪人鬼灵ing,属于没事都要惹事的,之前知道了应劭要做的事情,听应劭这么一问就猜到他要开始做事,干脆威胁应劭抓人打人的时候一定要叫上他看热闹,否则就去到处宣扬。应劭跟张豫思说让方无邪帮自己做些事情本只是让双方都好接受的一个表面理由来接过照顾方无邪之责,现下当然不会答应,可他毕竟不比延香心思恶毒善于抓人痛脚,又明白方无邪确实是个胆大包天又有点愣头愣脑的家伙,怕他真出去到处说最后只得勉强糊弄着先答应下来。

方无邪满意的邀上苏满出门去外闲逛后,星汉园里就只剩下了应劭跟苏依两人。应劭这些天白天都不在,也不知道洛海楼又来过没有,他走到偏院门口,停下脚步摇了摇头,觉得要跟苏依说的只是小事,而且算起来那个人年龄还稚,不用急在一时,现在并不是个好的时机,于是转身离开。

第二天开始应劭每天都准时到东城尉处报道,然后领过自己所辖十五人中轮值的十个人出巡街。就算全部十五个人也肯定是不够覆盖应劭所划分的范围的,不过那东城尉不愿应劭分他权力和人手所以只给了他十五个人,至于应劭所管辖范围在律令中所规定的巡逻人手他自然另有安排,所以分给应劭手下的这十五名明显是不怎么受东城尉待见者反倒是成为了整个东城尉所管城卫军中最闲和无所事事的一部分。应劭也知道凭借他们做不了什么事情,不过却是很好的掩护,于是每天带队出去后就抽签把十人分派成两队,上午和下午各有五人去辖区内巡游,自己则跟剩下的五人随便晃悠几下后找个地方脱下军服换上便装后喝酒听书,标准军痞做派。

应劭装出压抑着极不畅快的低沉心情的样子,玩乐时喜欢放浪形骸,留下一个玩世不恭冲动易怒的形象,还在一次轮休时叫上下属喝酒佯醉找人打了一架。而应劭下手尤其狠,在没有对对方造成不可恢复创伤的前提下给对方留下了好几道看着就很吓人的伤痕,事后应劭拿出些银子赔了伤药,对方当时也是半醉,又被应劭设计之下也不能占理,在知道应劭的身份后只得息事宁人。类似的事情又继续接连生了好几起以后,在东城尉所属下面的城卫军都知道了这个新来的右辅都尉是个愣头青,脾气古怪暴躁喜欢找人打架而且下手没有轻重。因为应劭事先的周详计划,这些事情都没能留下多少可供追究的后遗,又是在非当值时生,虽算起来过分了些但中尉席永也还是没有管,只是责成东城尉负责处理。东城尉正好给应劭这个新来的摆了一顿官威,应劭也就眼睛斜看着旁边在那站了一顿饭的时间,出来后因为他对下面十五个人一直都是照顾有加再加上每天执勤时就是带他们吃喝玩乐,所以既然只是被责骂,那些下属也没觉得自己上司有什么问题,照旧围拢上来。应劭对东城尉一顿恶狠狠的咒骂后又干脆带上了十五名下属一起去喝酒,这次他表现得更为冲动,几乎就要放火烧了那家酒楼,那些下属自然是全力拦阻。

应劭听了其中一名较为年长下属的劝后装出勉力冷静下来的样子,恨恨的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又骂了东城尉几句,才道:“这东城尉完全就是跟我过不去,他nǎinǎi的,他自己不是一样的货sè,居然还敢教训我。”

下属又是一番两不相伤的劝解,一些官大一级压死人之类的话后,应劭装出沉思的样子,然后道:“那就这样,他既然说我不顾身负之责,只懂惹是生非,我就隔几天出去对那些犯事者给点狠的他们看看,这下他该不会说我尽会鱼肉百姓了吧。还有你们,我也不要你们动手,你们在出去巡街的时候碰上的所有犯事者,把他们的姓名,来历,还有犯事的过程事无巨细都给我清楚的记下来。等东城尉再问我时我就交给他,说我们就这么十六个人,管不过来,他要管他管,他该没话说了。”

下属们还待要说,应劭借着酒气一拍桌子,说每天出来胡混的责任都是我背了,这么点动动纸笔的屁事你们都不肯干,是要害我再被那东城尉责骂时无言以对吗。此时那十五人大致都知道了应劭是洛文轩这个皇孙的人,有如此靠山自然打架斗殴和诋毁东城尉这些小事他都是不怕,又想起之前被他打伤者的惨状,想着只是记载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他说是要应付东城尉,那东城尉是成ing的老官场,也不会真的按这笔录去怎么样,而且搞不好第二天酒醒之后这些话应劭就忘了,也就满口答应下来。应劭见已达到目的当下便即装醉,又是一番杀人放火的豪言壮语后不忘叮咛几句他第二天要检查记录,然后趴在桌上睡去。

既然装醉,应劭也只能摇摇摆摆的任那些下属把自己扶着送回去,进门后他含着舌头口齿不清的对那些下属说了几句自己没醉明天接着喝以后,还是不忘叮嘱他们巡街记录的事情后就让他们先回去。可应劭装得太像,那些下属不放心,愣是要把他送进房间之后才肯离开,应劭只得跟他们在门口又是一番嘈嚷。

这时应劭突然听得苏依苏满和方无邪的脚步声同时从偏院中走了过来,心叫麻烦下也只能继续胡言乱语。那些下属见到苏依出现,顿时一个个心惊之下见礼之后随即作鸟兽散去。应劭为了避免麻烦只得继续装醉,一只手虚扶着院墙以不惹疑下尽可能快的度向主院走去。苏依关上门后见到应劭的样子,迟疑了一会后吩咐苏满和方无邪去扶住应劭,方无邪身量还是嫌矮小,跟骂骂咧咧的苏满一起在应劭的刻意配合下才把他弄进了房间。应劭往床上一躺干脆就两脚把鞋子一蹬后卷起被子假作睡着,没想到苏依去打进来一盆水,然后把毛巾浸湿给他擦脸。毛巾上的凉意传到脸上后应劭不自觉的往旁避了避,然后察觉到脸上的毛巾停住了动作,过了好一会才又开始小心仔细的给他把脸擦了一遍,然后身上的被子被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听得苏依的声音招呼苏满和方无邪出去。

方无邪却没有出去,说了声再看会应劭免得他起来酒疯后独自留了下来,等苏依苏满离开,方无邪便推了推应劭:“起来了,他们走了,别装了。我还没见过喝醉酒后还能把手搭我身上扶那么好的,而且你昨天才说要开始动手整顿,今天就烂醉如泥,骗谁能信啊。”

应劭睁开眼睛,也没有起身,看着方无邪道:“没醉也喝了不少,趁我还没睡着有什么话说吧。”

“你果然是故意的,我跟芸姐姐和玥姐姐说她们还不相信。”方无邪不齿的别过头去,“被你打的其中一个人是洛海楼那边的,都告到大司空那里去了,还惊动了淮大司马,他把事情压了下来这才没有再往上捅。所以玥姐姐跟芸姐姐说了后她对你担心得不得了,但是上次那事过后芸姐姐怕再被你骂,只好托我来问问。我就说你不是什么好人,何必为你担心,果然是这样。”

“玥小姐是个暴脾气,小芸又不会演戏,你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们实情,就说我今天被东城尉痛斥之后收敛了就是了,也免得她们担心。”

“那不行,你答应过我打人的时候叫上我去看热闹的,结果打了这么多次都不带我去。把实话跟芸姐姐说了好歹她还会给我些好吃的和好玩的,帮着你什么好处都没,我又不傻。”方无邪愤愤不平的站起身。

“你想吃什么就说好了,我还会饿着你不成。”

“我就要你打人的时候带上我,最好能让我也能动手打人,别的条件都免谈。你再骗我的话不但我跟芸姐姐说,我还跟苏满说。”

应劭彻底没了脾气,想了想道:“可我最近都没有再打人的计划了。”

“那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

“想打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都得听我的。”应劭无奈之下又有些酒意上涌,见方无邪点头答应,接着道,“先得找好目标,总不能到街上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打吧,而且打普通百姓的话你豫思姐姐回来也肯定要骂你吧。所以这几天你最好是先在我管的那块多走走,看到谁喜欢犯事的记下了,跟着他看看是什么人,然后回来我们再计划怎么对付他。不过虽然你还是个小孩,不会引起太多注意,还是要注意安全,被现的话记得提小芸和淮昱的名字,这样只要你不主动动手惹事,一般不会有什么人会为难你。”

“我明白了,原来你刻意装出这个样子就是要借苏满的姐姐背着你跟那个洛海楼见面的这个理由,让那些知道底细的官宦家们以为你心头有火蒙蔽了心智要找人出气,都不要在这时候惹到你。”方无邪啧着嘴摇头,“我就说了你不是什么好人,满肚子坏水,不会错的。不过倒挺和小爷的胃口,别的我不管,这些我都听你的,但你一定要给我找一个打人的机会,而且万一我打不过的话你还得帮着我。”

“知道了,我真的困了,你就放我睡觉吧。”

应劭被说中了心里的一部分盘算,不想被看穿更多下赶紧打了方无邪,然后长长出了一口气。

-------------------【第十一章瓮已待君】-------------------

隔天应劭起床时现方无邪的房间早已空空如也,心叹这小屁孩还真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事情后,他便也继续自己计划的第二步去想办法收集信息。应劭今天故意到东城尉处报道的时间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果然他那些下属在他新被东城尉训斥后又没有他带队也就没有敢再玩忽职守,而是很老实的去巡街了,于是他也堆上一脸晦气开始在名义上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巡视。

这半个多月以来,那几次斗殴事件由于参与其中的应劭的身份而传播极快,几乎这一块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新上任的右辅都尉是个不讲道理的恶人,以管理治安的官职而喜欢带头闹事。不但如此,他好像还有点缺心眼,是个什么人都敢惹的煞星,稍有不如意就要拳脚相加,而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至少至今都还没人管得了他。远远的所有人看到应劭都不禁有了一种惶恐不安的感觉,只怕被他盯上施以暴打,遭遇无妄之灾。

应劭一路行来,觉由于自己所成功塑造的更恶之人形象的出现,已经对那些身后背景靠山不是那么强大的犯事跋扈者起到了很好的威慑作用,毕竟没人愿意引起一个又恶又横的人的注意,而且还是个无论身手还是背景都要让人好好掂量的又恶又横的人。不过这种情形只是这样的话不可能维持太久,毕竟应劭总不能天天以殴斗为业,而且一旦大家习惯了他这个人的出现也就不再有刚出现时那一种带有未知的恐惧感,尤其是那些背景深厚的人,不但起到的威慑极为有限,而且大部分根本就没把应劭放在眼里。

至少,不管是不是心理上的安慰,应劭觉得这一天行来所见自己所辖下比半个月前已经要好了很多。当下他也不再寻找惹事动手的机会,而是以一种找不着猎物的猛兽的眼神在街上边走边四处环顾,似乎就要择人而噬。在旁人看来,这名天xing极劣的年轻右辅都尉显然就是因为前段时间的犯事而受了什么告诫,有所顾虑不敢再公然继续行凶,但又压抑不住胸中的恶念,于是在四处寻觅一个能撞到他枪口上的猎物。

应劭属下的那十五名城卫军现在也开始有些害怕自己这个头领起来,虽说应劭还是不管他们巡查时的各种偷懒和渎职,但却会严格检查他们每天所做的记录。在他们看来,应劭极为yin霾的在四处寻找一个可以让他爆被东城尉训斥以后这段时间所压抑的不快的出气孔,因为一直没有找到,所以连带xing格都变得可怕起来,再也不像刚来那几天带他们玩乐时的轻浮少年,各人战战兢兢下每天的笔录不敢有丝毫马虎。

这期间应劭也撞见过几次方无邪跟个小偷一样跟在几个人的屁股后面,不过两人都很默契的装作没看到对方,互不干扰。又过了半个月,应劭再次找到一次合适的机会在酒楼中跟几名官宦子弟动起手来,将几人打倒后满脸杀机的就要拔剑,这时方庭威很是适合的出现阻止了他,言语不和下说僵后两人竟然大打出手。应劭红着眼招招都直奔杀死方庭威而去,声势极为骇人,虽然方庭威终将他擒下,并在事后解释作两人只是在切磋武艺,但这一事件还是很快传遍了整个昆定。毕竟昆定虽然现在违法犯纪者不少,但还很少会有出人命的事情在当街大庭广众之下生,而且肇事者事后还没有受到任何处罚,隔天就又以一副怨气更重的样子出现在了量锦街上带剑巡视。

这天洛芸跟自从淮光和淮昱去宜郡后就搬去太子旧居跟她暂时住到了一起的淮玥一起来到星汉园,依旧和前两次一样一个不说话一个喝骂着的对付了应劭一顿后,应劭终于一改刻意装出来的冷面笑了起来,把手中的几张纸递给了淮玥,问道:“玥小姐,你觉得你对这里面哪些人更看不过眼?”

淮玥看也不看的一推应劭,怒道:“你脑袋没毛病吧,那次在我们家还跟我们说得好好的一堆大道理,说自己没什么事,转眼就为那个苏依要死要活的,亏你还是个男人。”

应劭无奈道:“我怎么要死要活了”

淮玥啪的一声把应劭又递过来的纸拍在桌上:“别以为你这次装出跟前两次没点生气的丑脸孔不一样的笑呵呵就可以骗过我,那苏依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

见应劭只是苦笑听着淮玥滔滔不绝,洛芸拉了拉淮玥的衣角,小心的道:“玥姐姐,不如听听阿劭哥哥到底要说什么。”

淮玥气呼呼的坐下:“你就帮着他吧。”

应劭再次把那几张纸推倒淮玥面前,道:“这段时间我确实对不起玥小姐和小芸,只是这也是逼不得已,还希望你们不要见怪。你们这段时间也去过量锦街那一带,难道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吗?”

“能有什么不同,多了个不怕死的二愣子。”淮玥仍是怒气冲冲。

“连玥小姐你这个知道我要做什么的人都觉得我是因为苏依的缘故而在乱撒火气,我想洛海楼那边的人就肯定更是这样认为了。”应劭不紧不慢的道。

“你什么意思,别跟我绕弯弯。”淮玥终收起了满脸的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