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不语,只是点一点头。开了方子,转而又在一张纸上写了几句话:“民女口不能言,失礼之处还望夫人担待。夫人病痛需好生调养,每日早晚服药。过段时日,民女再去侯府。”

“还是先去太夫人房里吧?出了这等事,太夫人怕是会伤神。”

虞绍衡的手落到她腿间。

换做平日,她当然不会这么急切地要个说法。

叶昔昭险些笑,原来是三夫人打翻了醋坛子。

叶昔昭从贝齿间磨出一句话:“我就是要打醒你!”

叶昔昭又提及叶昔寒:“大哥不知就里,又不知听了什么闲话,才会说出那些混话。待他明日来了,妾身会尽力规劝,尽量让他不再固执己见。今日他说过的话,妾身亦会让他当着侯爷的面说个清楚。”什么话都要留三分余地,她并不能确定能够改变叶昔寒的看法。

叶昔寒随之举杯一饮而尽,之后才道:“没把话说清楚,你休想离开!执意要走的话,别怪我招呼人阻拦,给你难堪!”

叶昔昭不予理会。

叶昔昭知道母子两个有话说,刻意放缓了脚步,落后一段距离。

叶昔昭给出选择:“你说了实话,我看在你服侍我多年的情分上,放你离开侯府回乡养老;你不说实话,我只好把你交给相府拷问,让他们把你一家人打回原形。”

虞绍衡笑了起来,趋近她容颜,抵着她额头,语声变得低哑,“就今晚。”

太夫人留下叶昔昭,是有意安抚,“她是将胎儿看得太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虞绍衡已经躺在床上,眉目舒展,呼吸匀净,只是,斜躺在床上。

虞绍衡笑意深缓漾开来。

初进门,她有些失落不甘,因为虞绍桓虽是虞绍衡的三弟,却生性懒散,迄今尚未考取功名,平日最精通的是吃喝玩乐。但这些情绪很快就因为虞绍桓英俊的样貌、新婚燕尔叼蜜冲淡了。况且,平日里虞绍桓又总是纵容着她的性子,她稍有不悦,他便百般哄劝。多少女人都是卑躬屈膝地过一辈子,她却不需如此。种种相加,也便知足了。

“奴婢必会尽心竭力。”

虞绍衡已经找出了一个白瓷药瓶和纯白棉布。

“你做?”

吩咐丫鬟准备茶点的时候,虞绍衡回来了,进门时冷着一张俊脸。

虞绍衡站起身来,转到南面书案前,将茶盏重重放下。骨节修长的双手撑着桌面,极力克制着情绪。半晌轻呼出一口气,吩咐服侍在房内的丫鬟,“下去!”

叶昔昭这才释然笑开来,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念及一事,回问道,“爹是不是有一本诗集?所有诗词是您年轻时的诗作。”

叶舒玄讶然,“你怎么知道的?不记得与你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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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过我怎么会晓得?何时说的我倒也记不清了。”事实当然是没听父亲说过,是因为那本诗集是前世唐鸿笑弹劾的罪证之一,叶昔昭不等回应又道,“借我几日可好?也让我拜读您当年大作。”

叶舒玄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什么?不过是少不更事时写的诸多黄语。”

叶昔昭很认真地威胁道:“偏要看,否则女儿日后回娘家只与娘说话,不理您。”

叶舒玄哈哈大笑,“你敢!”随即自是妥协,“等着,我给你找。”

诗集拿到手,叶昔昭心满意足地离开,又与孟氏闲话片刻,找到二夫人,又命人去知会了虞绍衡与虞绍谦,四个人道辞离开。

回到侯府,到了正房,帮虞绍衡更衣时,叶昔昭闻到了浓烈的酒气,不由蹙眉,“侯爷怎么又喝了许多酒?”

虞绍衡抬手揉了揉眉心,“去问你的好兄长——又缠着我喝了半晌的酒,来来回回问了我不下几十遍——是不是出自真心不再冷落你。”

“他又犯浑了,亏得侯爷耐着性子应承这么久。”

“今日还真是有些醉了。”虞绍衡说的是实话,行径却似给自己找的借口——语声未落便拥住了她,低头索吻,厮缠得她气喘吁吁才罢手,满意地点了点她变得嫣红的唇瓣,“去娘房里点个卯就回来,今日也累得不轻吧?”

“没事。”叶昔昭摸了摸烫的脸颊,转去更衣,期间听闻了一些事:

上午,三夫人娘家人便过来了,与太夫人赔不是。

而下午,三夫人拖着虚弱不堪的身子,由她母亲陪着回来了,向太夫人下跪认错,哭了半晌才回了房里。

这一次,三夫人把自己和娘家都害得不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叶昔昭去太夫人房里的中途,分析着三夫人的性情,再想到吴妈妈滇醒,猜测三夫人极可能会将自身遭遇的罪责推到她身上,心怀怨恨。

有时候,有些人无法面对、承认的就是自作孽自讨苦吃,会下意识的把责任推给别人,却不肯反思追究自己有无过错。三夫人是这种人,往昔她与父兄亦是。

思及此,叶昔昭吩咐了新竹一番:“让房里的都记住,日后何事都要与三夫人撇清关系。”沉吟片刻,又补充道,“相安无事即可,若是有人找茬,不予理会,及时知会我。”

太夫人信奉家和万事兴的道理,若是正房总与三夫人那边不断,时日久了,两房的人都会惹得太夫人嫌弃。

“奴婢谨记。”新竹应下后又道,“芷兰去命人照方抓药了,回去后奴婢便跟她细说。”

叶昔昭笑了,“对,芷兰高兴的时候是伶牙俐齿,不高兴的时候是牙尖嘴利,闲时多劝她改改这性子。”

新竹噗嗤一声笑,“那是自然,奴婢少不得劝她。”

到了太夫人房里,恰逢虞绍桓出门。他神色很是落寞,勉强扯出一抹笑,寒暄几句离开。

整件事,受伤最重的就是他了。前一日兴许还在憧憬孩子出生后的情形,今日就变成了这般情形,换了谁也承受不了这种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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