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附和道:“奴婢就是来传话的,太夫人让侯爷与夫人不需理会此事,赶早去相府便是。”

让人心头烫颤的亲吻蔓延之下,叶昔昭睡意全消,身形扭动同时,嗔道:“侯爷,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这大白天的……

到了太夫人院中,三夫人敛起思绪,暗自用力掐了手臂一把,本就红的眼睛又浮现出泪光。见到太夫人的时候,缓缓跪倒,抬手抹泪,一副悲悲切切地样子。

虞绍衡将一盘油焖大虾端到面前,敛目剥虾壳,不准备理会的意态。

叶昔昭语声沉凝:“就算是你们固执己见,也与我无关。除非侯爷休妻,我是不会离开他的。便是侯爷休了我,我的去处也只是青灯古佛,不会再委身于任何人。谁告诉你我记挂着唐鸿笑了?他自以为是也罢了,你怎么也偏听偏信?你问过我的心意么?”

虞绍衡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明白你的意思。”

虞绍衡亲手给叶昔寒斟满酒杯。

叶昔昭瞥见叶昔寒要说话,先一步道:“是啊,娘只管放心。侯爷也只是旧伤崩裂,虽说休养期间也不得闲,不时牵扯到伤口,好在太医医术精良,时时重新包扎,没事。”回到娘家,她说话也就随意些,没掩饰情绪。

“是么?”太夫人先是惊讶的语气,过了片刻停下脚步,“这是真的?”待虞绍衡默认后,竟抬手戳在他眉心,很是无奈地咬牙叹气,“你呀——”

吴妈妈额头冒出了冷汗,“奴婢从不曾动过夫人的嫁妆,真的没有。”

“管它做什么。”这是虞绍衡的回答。

叶昔昭从来就不是好相与的心性。她不理你,是不屑放低身姿争长论短;她理会你,便会针锋相对,让人无话可说。

虞绍衡把她带倒在身上。

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从骨子里信任她,一如他对她的情意。

用饭时,叶昔昭说起太夫人赏了人参血燕。

叶昔昭扶芷兰起来,携了她的手,“这几个月很吃了些苦头吧?”

“把药粉洒在伤口上,止血。”

“免了。”虞绍衡一摆手,径自去更衣,转回来时,叶昔昭亲手奉上热茶。

虞绍衡微不可见地一挑眉,她对他如此,实属罕见。

叶昔昭垂了垂眼睑,“前几日听说冯姨娘有了喜脉,既如此,不妨遂了太夫人的心愿,让冯姨娘将我取而代之。她出身不低,而妾身又几年无所出……侯爷着手和离之事吧,休妻亦可。”

叶昔昭歉然道:“这段日子有些不妥当。”随即走入花厅,“进去说话。”

两人挨着落座,冯慧萱道:“过两日我去看你可好?我这心里一直很是记挂你,再者也能陪着你说说笑笑、排遣愁绪。”

叶昔昭笑着对上冯慧萱的视线,为难地摇头,委婉推脱:“侯府这几日怕是会有些忙乱,等我得了闲,便去国公府看你。”

“这样啊……”冯慧萱有些失望地垂了眼睑。

叶昔昭猜测着,这失望是出于不能如愿叙旧,还是出于不能去侯府做客,由此笑道:“我们自幼相识,又同在京城,还需计较早几日晚几日团聚么?”

冯慧萱这才笑了,“是这个理。我只是太挂念你,日子又很是烦闷。”

烦闷的原因又是为何?叶昔昭短短时间内便添了疑心病,听到的每一句话,都会猜测是不是别有居心。明明已生猜忌,还要和颜悦色的应对——叶昔昭勉强自己做到这一点,却不能这么快就习惯,只觉得累心。

幸好,又说了一会子话,开席了。叶昔昭要与孟氏、大嫂许氏等人坐在一处,冯慧萱则被丫鬟请到居后的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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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饭时,叶昔昭忆起前生事,片刻恍惚。

前世一幕,叶昔昭记得分外清楚:

冯慧萱哭诉双亲因着国公府就要没落的缘故,竟有意将她送到一名年过五旬的官员家中做妾。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自谋生路,想来想去,既能挽救国公府又能解她困境的,也只有侯府。所以她求叶昔昭设法让她成为虞绍衡的女人,说只求个安身之处。若不能如愿,真不如一死了之。

而在那当口,太夫人对叶昔昭已经忍无可忍,说她若是无意挽回夫妻情分的话,就着手给虞绍衡纳妾。孟氏每次前去侯府,也总是一再提及子嗣之事,长吁短叹。

这些事赶到了一起,让叶昔昭愿意做这顺水人情,与太夫人提了此事。太夫人斟酌之后答应下来,只让她说服虞绍衡同意。

虞绍衡之于纳妾之事,是连太夫人都说不动的,总是推说过几年再议。叶昔昭就更没法子让虞绍衡同意了,不过是说一次吵一次。久无结果之下,冯慧萱又总是过来哭哭啼啼要死要活,迫得她将此事交给了吴妈妈、翡翠去打理。

最终结果,是虞绍衡在莲花畔午睡的时候,冯慧萱出现在室内。

叶昔昭随后而至。二夫人、三夫人也听说了此事,也在同时过去观望。她们看到的是冯慧萱衣衫不整地站在床前,三夫人一通大惊小怪,惹得虞绍衡沉声申斥才不敢再乱说话。

就这样,虞绍衡在阖府人员通力促成的前提下,收下了冯慧萱。

自然,这引了虞绍衡暴怒。太夫人默许这种事,叶昔昭经手这件事,都让他太失望太窝火。

几日后,冯慧萱被一顶小轿抬着,走侧门侯府,变成了冯姨娘。

虞绍衡则在那一日下令撤销宴席,谢绝宾客。冯慧萱去正房敬茶的时候,他严惩莲花畔所有下人,一群人在院中被打得皮开肉绽,硬生生将旁人眼中的喜事变得鲜血淋漓。

叶昔昭与冯慧萱都被吓得脸色白。

虞绍衡就在这时候,对叶昔昭报以寒凉一笑,转而拎起冯慧萱,漠然离开。

他只字不提正房的不是,不曾落吴妈妈与翡翠。

如今想想,是在那时,他的情意泯灭。已心死,就不会再浪费丝毫精力。

她也在那之后,真正的过上了清净时日,夫妻二人连话都很少说,后来又给他添妾室的事,也是下人去传话。虞绍衡对她的回答从来只有一个字:好。

这一桩事,彼时阖府皆知,却是任谁也不敢外传半句。而今感触,真是不堪回。

那是家丑,亦是虞绍衡被亲人联手算计了,究其根本,让人心酸难忍。

不想了,不想了……叶昔昭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尽力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她做过的傻事错事太多了,想也无用,不如多想想如何温暖他前世被伤透的心。

宴席撤下之后,戏班子粉墨登场,丫鬟备下桥牌,又腾出了供人小憩之处,女眷全凭喜好消磨时间。叶昔昭对这两样都无兴致,耐着性子看了会儿戏,以更衣为由退出。刚出门,冯慧萱赶了上来,笑道:“这是要去哪里?去赏花好么?”

“我倒也想,可父亲催着我去书房说话。”

冯慧萱哀怨问道:“就那么忙么?”

“的确是忙,侯爷也说要早些回府。”叶昔昭举步离开,“失陪。”

冯慧萱扬声叮嘱:“等你清闲下来,一定要知会我。”

叶昔昭没说话,回了出阁前居住的小院儿,换了身衣服。要去书房的时候,孟氏过来了。

叶昔昭问道:“娘怎么也不稍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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