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她说。能否请你告诉我早餐室的方向?

那很不寻常且让他不安。如他母亲所预测,他的面貌就是财富。所有人,尤其是女人,永远都对他俊美的相貌有反应。

他爬回驾驶座,扬起缰绳。艾琳看著马车消失在街尾,强压下沉重的不安。

圣梅林几不可见地微一点头。“幸会,罗小姐。”

他再度颤抖,紧紧握住船篙,用力一推。他对自己看到雕像的反应很生气。他是怎么回事?他不能这么容易就动摇了勇气,他还有命运注定的任务必须完成。

艾琳面对三个如狼似虎的男人,知道管家及女仆都不安地躲在身后的门厅里。她突然想到马僮、园丁及农场上的农夫。她非常清楚自己已无力保护他们,唯一希望是让来人相信遣散现成的工作人员很不智。

“我觉得今晚福星高照。”亚瑟举步走向牌室。

玛格毫不掩饰她的敬佩。你如何知道这些事,先生?

班宁的脸红了。我已故的妻子非常了解上流社会。娶了个专家,多少会学到一些。

当然。玛格低语著,伸手从小提袋拿出一小叠纸及铅笔。

班宁皱眉。你在做什么?

做笔记。玛格轻快地说。

为什么?

写日记。

艾琳忍住笑声。班宁若知道玛格是在为小说搜集资料,不知会怎么说。

原来如此。班宁皱起双眉,眯起眼睛。他喝了口香槟,露出准备上战场的表情。如我所说,要让哪位绅士成为第一位舞伴,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嗯。艾琳低语。挑选的过程和选择第一位情人非常类似。

班宁被香槟呛到。

过程有如选择情人。玛格喃喃自语,快速在笔记本上书写。对,我喜欢这种措辞的转变。让整句话变得十分有趣,不是吗?

班宁瞪著她。我无法相信你在日记里写这个。

之后读起来才有趣,你不觉得吗?玛格对他灿烂一笑,将笔记本收进小提袋。

班宁显然决定不回应这个问题,而将注意力转回舞池,突然开心地松了口气。

就是他。他低声宣布。

谁?艾琳问。

第一位带你走入舞池的男人。班宁微扬起下巴。

艾琳随著他的视线望向一位面貌突出的高大绅士。他穿著蓝色外套,站在通往花园的法式门附近,年约六十岁,正和另一个男人在谈话。他惮度及表情明显地表示他对周遭多采多姿的场景厌烦到无可言喻。

他是谁?玛格问。你为何说他最适合当艾琳的第一位舞伴?

那位是贺塞奇爵爷。班宁解释。他很有钱,触角遍布社交界。他的妻子两年前过世且未留下继承人,所以众所皆知他正在寻找下一任新娘。

既是如此,他如何会肯与我共舞?艾琳好奇地问。我已经订婚了。

贺塞奇对女士有独特的口*味。班宁耐心地说。其实,他自认为鉴赏家。与他共舞一曲绝对会引起注意,屋里的每个男人都会想知道他对你的看法。简而言之,贺爵爷会让你成为注目的焦点。

如果他表明不想与我共舞呢?

班宁友善的眼中第一次露出神秘有趣的目光。我想那不会是问题。

玛格快速且疑惑地看他一眼。为何你认为他会乐於和艾琳共舞?即使相距甚远,我也看得出他已经感到非常无聊。

贺塞奇和亚瑟几年来常合作做生意。班宁说。此外,贺爵爷欠亚瑟一个大人情。

艾琳很好奇,缓缓打开扇子。我不太敢问但又忍不住。什么样的人情?

亚瑟是投资天才。六个月前约克夏的开矿投资计划引起风潮,亚瑟知道那个计划可能是骗局,结果会引起灾难。他听到贺塞奇想购买股份,便送信去警告他这个投资不划算。不久整个计划崩盘,所有投资人血本无归。但因为亚瑟的忠告,贺塞奇得以避开这个惨剧。

无疑地,班宁说的开矿计划正是毁了她继父、还抢走她遗产的同一个计划。真可惜,钟萨姆不是亚瑟的朋友。但就算是,钟萨姆也绝不会听从忠告。

班宁看著她。我可以安排第一支舞,但接下来全靠你自己。一旦你和贺塞奇爵爷进了舞池,你必须想出机智迷人的话题。只要你能让他感到有趣,他就开心了。

艾琳皱起鼻子。你这样说让我觉得像交际一化,而非职业伴护,范先生。

班宁一缩。我道歉。

像交际花而非职业伴护。玛格轻声复诵。说得好!她打开笔记本。

班宁叫了位男仆,请他送口信给贺塞奇爵爷。

五分钟后,艾琳发现自己进了舞池。她抬头对高大的灰发舞伴微笑。贺塞奇爵爷非常有礼,但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只是在还人情。近距离下,他的百无聊赖难以错认,她真怀疑他为何没有因为极度无聊而身亡。

您真好心,让范先生麻烦您帮这种忙,爵爷。她说。

胡说,我很高兴能帮上忙。贺塞奇说,但完全没有诚意。和迷人的女士跳舞绝不是件苦差事。

谢谢你。她回答。她到底要如何和一个一心只想去别处的男人谈话?

老实说,我很羡慕圣梅林。贺塞奇嘲弄地说。他替自己找到了未婚妻,不必经历严酷的社交季。我则相反,必须忍受无数个刚出校园的愚蠢年轻女孩。

他惮度让她生起气来。我相信年轻女士要找到好姻缘也得费尽心力,她们的辛苦与您这样绅士并无两样,爵爷。

不可能。他一脸饱受折磨的表情。你无法想像以我的年纪及处世经验,要和十七岁的年轻女孩谈话有多困难。那些小女孩只想谈拜伦最新的无聊诗作或巴黎的最新时尚。

您必须从年轻女孩的角度思考,爵爷。我保证,当你一心只想和英俊的年轻诗人共舞时,却必须和老得可以当父亲的男人领,也是令人心力交瘁且困难的。

贺塞奇先是一脸困惑,接著皱起眉。对不起,你说什么?

而且他只对你的外表、名声及遗产有兴趣。她发出咋舌声。这位极度无趣的绅士还对年轻女士有兴趣的主题一无所知,她说得出话已经是奇迹了,不是吗?当然没有人会以为她会冲回家去,在日记中写下关於一这位舞伴的浪漫回忆吧?

贺塞奇惊讶地思索著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