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甚至能感受到那老虎喷涌在颈后的浊气,膝盖上传开的阵阵剧痛让他浑身动弹不得。从小到大射过的虎手指和脚趾加在一起都数不过来,没想到这一次竟是要落入虎口,十三讽刺一笑。

四人昨日约好今日一同行围,不过惜晴却迟迟未到。胤禄想着今天上午生的事情,着实是自己太冲动了。莫不是她生气了?可她毕竟也是有错在先的。

弘晳亦登上了一匹马追了上去,两人的马便在林子里欢快的跑着。天空碧蓝如洗,深林中的布谷鸟叫得格外空灵,树丛中隐隐闪过几只野兔。

“惜晴虽然年龄不大,但她的射术在京城的格格里数一数二那是众人皆知,她能射下大雁并不奇怪。”弘晳看了她一眼,“至于你,大家对你的射术并不了解,见你手中提着大雁,定会认为你射术不错。”

胤礽的目光冷冷向采蓝扫来,采蓝立马感觉到浑身一凛,不自觉的握紧了胤禄的手。

烟云暗暗心惊,问:“阿玛呢?”

那小太监听到了,说:“回十六爷,采蓝姑娘是福晋带来的陪嫁,就是世子的通房丫头,自然是有别于其他宫女的。”

采蓝低下头,胤禄从瓶中抽出一个鸡毛掸子,用一端将她下巴挑起,满脸嘲讽道:“这大红的衣裳穿在身上可漂亮?可吸引人?”

一旁的十三“扑哧”一笑,惜晴马上一指,煞有介事道:“十三叔莫笑,这里你其次!”

弘晳这一日比平时回得早很多。

当剥到第三个柿子时,他终于忍不住抬头对她说:“其实我不喜欢别人叫我世子长世子短的,这听起来就像。。。”弘晳瞥了眼她手中的那个黄澄澄的柿子。然后再看了看她。

“三公子以为你的心意她真的不知道吗?从小到大你待她的好,那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不过是装作不知道罢了。哪怕三公子娶她做正房,她都未必会甘愿呢!”

弘晳冷笑连连:“抗旨又如何?她心不在我,就算这休书不写,也得不到她!”

“我。。。”

旁边的人依旧一声不吭。怎么今天那么安静?弘晳心下疑惑。想着可能是中午的争吵,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才那么乖,便轻轻一笑:“我以为你今夜不会来。”

“福宁。”他看着那抹影子,扬声道,“犹记得那块地方是阿玛管理的,你去阿玛那找来各个部落的花名册,就让我来挑一个与他年龄相当的女子,让他早日婚配。”

弘晳伸手去竹筒里摸子,昕薇却制止道:“世子不妨换一颗白子。”说完拿过竹筒,取出里面那颗白子,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心想果然如此,便随意从棋盘上拈了颗白子放进去,然后再将竹筒递给他。

弘晳的嘴角有些抽搐,却忍着笑保持着正常的风度,淡淡道:“爬树,或者一个月的侍读。”

“阿玛放心好了。”弘皙笑了笑,“说不定弘晋此行回来会是另一番摸样了呢!”

看着她此刻安静乖巧的眉目,弘晳忽然的联想起了那个传闻中生气时手持长鞭,将院中的下人抽得满地爬的女魔头来,便好奇的想道,若传言不虚,那她打人时又是怎样一副摸样?

弘昇握紧枪,问:“准备好了吗?”

皇祖母终于支起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大概因为坐了一整晚,她的膝盖有些麻了,站得颤颤巍巍的,滨仪赶紧上去扶,却被她一把推开了。她指着他痛心疾道:“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和自己的皇后私自出宫一整日,一个侍卫都不带。玄烨啊玄烨啊!你自八岁登基,可知有多少人想取而代之!是不是你亲政了,就可以不把皇祖母当回事了?”

“哎呦!”她不禁呼痛出声。

弘晳和胤禄不禁哈哈大笑,三人就在阵阵笑声中渐行渐远。烟云望着三个高矮不一的少年偕行的背影,不禁淡淡一笑。作为皇室子弟,他们既是至亲又是至友,既是玩伴,今后又将共同作为人臣。这样在少年时相知相伴,何其有幸。

烟云不断的对着冻得通红的手指哈着气,一边卖力的扫着,同一个地方扫了好几下,地上的雪却很难扫干净,弘晳见状没好气的轻嗤道“见过蠢的,没见过那么蠢的。”

弘晳的生母本是太子的侧福晋李佳氏,由于所出弘晳为皇长孙而倍受尊重,其实弘晳上头还有一位哥哥,长弘晳3岁,10岁那年病死了,太子的嫡福晋石氏所出均是格格,在弘晳幼年时过继给了她,所以如今弘晳便是东宫嫡长子。

待那些太监宫女走了后,她端起桌上的点心瓜果放到床上和他一起分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就倒下来睡着了。

弘昇这时候叫嚣道:“若弘晳今个不想闹,那就按宫外的习俗,让你的新福晋轮番敬我们几个一杯,我们喝过就走!”

“是。”她顺从的坐了过去,手心里却是一手的汗。

在他错愕间,大格格的马已经缓缓的追上了他的,越过他时,她故意侧头得意洋洋的望了他一眼,那散落的青丝在风中乱舞着,带着玫瑰花的妖艳的馥郁,几缕划过他的脸,痒到了他的心里。

一阵拂过的夜风打破林子里的沉寂,树叶被吹得窸窣作响。齐溟愣愣不敢相信,怀疑?戒备?呵,原来,在你心中我是这样待你的。

齐溟冷笑:“他自是寻不到的,越是往西越靠是一路穷山恶水,依她的性子,也根本不可能往西。”

他干咳一下,朗声继续道:“如同《庄子·田子方》所记载:孙叔敖三次出任令尹,三次被罢官依旧波澜不惊,肩吾感到很不可思议,就去问他。公孙敖说,功名利禄的到来无法推辞,荣华富贵的离去也无法阻止,得到与失去都不是出自于我自身,所以我不为他们烦忧,况且我不知道这官职是落在别人身上呢还是落在我身上,在别人身上就与我无关,若在我身上自是与别人无关,我心安理得自在悠闲,哪有心思去顾及这些东西呢。”

他一震,缓缓转身,见到站在身后淡笑的人时如遭雷电。

十三自语道:“你如今已有十五了吧,可还记得当日自己说过的话?”想了想又摇头,“可是你那时还那么小,又怎会记得?”

橙色是:“出来吗?”

烟云之前并没有底子,所以完全不知道那先生在说些什么。这书房里的另一条规定,就是先生的提问,答不上来的便又要挨板子,几番下来,烟云只觉得那掌心上辣丝丝的疼,后来,她就现齐溟会把答案用小楷写在书页的小角上。

明眼人都知道那伤是鞭子抽的,噶尔臧没有过问,只是吩咐了人明日去林子里摇一些野山蜂的蜂浆,说那个对愈合伤口有效果。

烟云没念过书,不知道那些字的意思,只觉得昕薇念的婉转动听,便说:“好。”而站在旁边的另一个丫头则拍起了小手赞道:“格格念得真好听!”

小桂子就那么紧张兮兮的偷偷看着胤禔,好歹他只是在他榻子前站了片刻就一言不的离开了。

胤禔走出帐子还没走几步,一抬头,恰好见着弘晳和烟云也正朝十三的帐子走来。

胤禔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得看着二人,弘晳亦见着了胤禔,知道昨日是主要是他怂恿昕薇射的虎,脸上没什么好脸色。

烟云福了福:“大皇伯。”

“巧,真巧!”胤褆想起方才听到的那句“薇丫头”目光略过烟云的脸,颇有几分意味深长。而烟云却被那目光看得浑身毛。

礼刚行完,弘晳便拉起她,冷冷一笑:“小侄看,是不巧吧。”

未看见胤禔忽然变绿的脸,弘晳已经牵着她扬长而去。胤禔顿时满脸阴鸷,扭头瞪着他的背影,恨恨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看你还能狂傲几时!”

他手上已经有胤礽截留蒙古贡品和内务府总管大臣凌普贪赃枉法的确凿证据,包衣出生的凌普乃是胤礽奶公,康熙四十四年升至内务府总管大臣以来一直受胤礽庇佑,敛财无数。这次和几个之前胤礽得罪过的大臣一起上疏弹劾,就不信皇父还能继续偏袒他!

想到这里,胤禔脸上又不禁扬起几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