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晴不小心踢到了烟云,弘晳干咳了一声,于是胤禛沉声唤了声:“晴儿。”

他会如何回复呢?

书房中常常是茶香四溢,弘晳特意搬来了一套茶具。两人在一起看书时便在一旁煮着毛尖儿。像李清照和赵明诚一样赌书,弘晳让她拿一本书来,她随便翻一页读出一句话来让他猜是第几章第几节的内容来,若错了九不准喝茶。他亦考她,但由于她对他那一柜子的书还不甚熟悉,便单考她诗词中的典故,有时便干脆说上句,然后让她接下句,说错了亦不准喝茶。有时渴急了,两人便抢起杯子来,最后都泼得一身茶水。还真是“赌书消得泼茶香”。

这是他挣扎已久下定的决心,第一次放下整个家族,违背他的阿玛,以为她会感动。她却说她不走。

“不放,不放,奴才死也不放!”福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死死的抓住那根笔杆子,弘晳提起笔想从福宁手中抽出,忽然“啪”的一下,笔杆子从中间折断了。

“侄媳。”胤禄在后面笑嘻嘻的唤了她一声,她没听见,直到第二声才回过神来。

弘晳听到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一个女子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站在书桌一侧开始磨墨。他干咳了一声,淡淡道:“坐下来吧。”

福宁道:“据奴才所查,至今都不曾。”

“搞不懂了,弘晳怎么总是和昕薇一对啊!”胤禄疑惑道。

弘皙笑着摇摇头,“这玉清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瞥了眼桌上那两碟糕点,“自然包括它们。”

弘晳点了点头,“那弘晋可知晓此事?”

“福晋,药煎好了!”云锦在帘子外面道。

弘晳看着弘昇提着枪朝自己走来便瞬间意会。他收了动作,立着枪在原地等他,待他近前时淡淡一笑。

那个时候他刚刚亲政,迫切的想知道宫外的百姓过得是怎样的生活,若他穿着龙袍,坐着龙辇,御林军开道,那他所看到的一定是假的。于是便在早朝后拉着滨仪微服出了宫。

烟云想着要见那只鹦鹉,草草就把饭吃好了,两人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他带着她一路七拐八拐的走了许久。弘晳自小就呆在宫里,对每条路都熟,对烟云来说却像是个迷宫一样。一路上左看又看的,弘晳扭头对她说:“跟紧我。”

“你先回去吧。”弘晳扭头对烟云说。

烟云看向弘皙,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弘晳则故意将头扭到一边。

烟云偷偷瞟了他好几眼,几次想开口,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来。

门忽然出“咯吱”一声响,她迅盖好盖头,恭恭敬敬的坐回床上。

“哎~”弘晳站在烟云前面,挡住了他的视线。似笑非笑道,“十六皇叔是长辈,怎么能和那些小辈们一起胡闹呢?”

“谢皇外祖父。”烟云望向坐在另一侧的噶尔臧,嘴唇动了动,还是唤了一声:“阿玛。”因为唤起来还有些不自然,所以声音听起来怯怯的。

那大格格的鞭子落了空,第二鞭立即又朝他甩来,这一次是脖子,他身子往后一倒,靠在马背上,便又躲过了这一鞭。

她忽然喊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追格格了。”

声音虽然低如蚊蚋,但年少时的心意却坚定不移。

先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那三公子又是如何来理解这句话的?”

莫桑从小竹筒里抽出纸条,邻座的一个凑头过来看,疑惑道:“咦,怎么是空的?”

她眨巴着眼睛问,“那我现在开始对你好,你会留下来吗?”

那纸条上没字,昕薇却吃吃的笑了起来。她迅又到书桌前裁了张粉色的塞进小竹筒里。然后跑到窗前将鸽子放飞。

烟云犹豫的伸出手,那先生拿起戒尺,便朝她手心上抽了下去,“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一尺下来,那手心上立刻起了一道红印。

齐溟低声道:“孩儿拿马摔了她。”

她伸手从一旁的书堆中抽出一本《诗经》“刷”一下翻开。正好是《采绿》那一,微微一笑。扬声念道:

胤禄有些震惊的望着她:“但愿今日之事你没有说谎,若让我现你所言有半句是假的。。。”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却现她的脸白得吓人。“喂,你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睫毛颤了颤,竟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从早晨到现在都没有进食,采蓝早就饿得昏天黑地,又跪了许久,几次差点晕过去都熬了过来,本想在他面前再撑一会,可眼前狠狠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02

宫中不知谁吹起一曲清笛,让夜里的皇城更加寂寥。

上弦月如勾。康熙在南书房临窗而立,望着窗外的月,深深的叹了口气。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那一年,她与他一起趴在这窗前赏月,雪白的月光披散在她浓墨一般的长上,镀上了一层华光。皎皎月明,纵使没有南书房的烛火,依旧能看清彼此的眉目。她就静静的看着那一汪清月,他静静的望着她,仿佛时间静止。

他是极不情愿的被她拉到这窗前,可是来了,却不想离开了。那时三藩之乱刚刚燃起战火,云南,广州,福建等地纷纷开始拥兵与朝廷对峙,四处起暴动和叛乱,案几上的各地的急奏堆积成山,他日日忙着理政直到三更,焦头烂额。

她那一晚穿着睡袍过来,却任性得一定要他陪她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