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晳用过晚膳后就进了书房,她盛装打扮一番,将沏好的茶水轻轻搁在弘晳的书桌上,弘晳翻开一本书,头也未抬道:“去把她叫过来。”

她不由自主的附耳去听,听见弘晳冷笑道:“便是这样的出生,也敢动格格的脑筋?”

几个人选好各自珠子的颜色,通过摸弹珠的形式来确定对家,第一局随意的,第二局便由第一局第一个走完的在竹筒里摸其他三色的珠子,摸到的颜色和他是对家,剩下的两个便互为对家。弘晋每次都是最慢一个走完,对家也会受到牵连,所以每次开局前摸珠子的时候,三人都很紧张。

烟云若无其事道,“若你继续赢,那就继续坐着呗!”

胤礽眉间笼上一抹忧愁,道“由于那一带去年和今年收成都不好,所以米价比往年要高,江宁买不起大米的贫苦百姓便聚集在一起哄抢米店的大米,一两起案件得逞后,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抢,一时聚众抢夺米铺多达三四十家,其余江、浙各府州县此类事件也屡有生。抓了一些闹事的饥民后,此事却愈不可收拾,那些饥民甚至几百人聚集起来到官府闹事,打砸衙门,更有甚者,以米贵之名打劫富庶的人家,闹事之人众,气势之猖獗,竟连官府都束手无策。”

“以往这个时候我刚下学堂。”弘晳有些有气无力道,“而且我完全不记得我是怎么到自己寝宫的,而且这头,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

弘晳今日有些恹恹,方才站在那露天的武场,便觉得那阳光照得眼睛有些花,身上更提不起精神来了,便连走起路来都觉得头重脚轻的,但又想估计是昨夜没睡好才会那么犯困,说不定练出一身汗就好了。便一个人提着枪在武场角落里卖力的练习。

弘晳侧过脸,难以置信的看了她一眼。

“真的?”烟云心花怒放,又忽然有些不放心起来,担忧道:“可是这南书房我能进去吗?”

“啊?”弘晋大惊。

一旁的弘晳冷冷一哼:“现在觉得不好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说完这段话,烟云的脸涨得通红,却久久得不到回应,抬起头,却见旁边一个人都没有。弘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他温和的看着她,忽然她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端详了一下,皱了皱眉,颇有几分嫌弃道,“话说你真的是当今的皇帝吗?小豆芽一样,你看起来好像还没有我大吧?”

胤禄诡秘一笑:“我们,自然是来闹洞房的!”

烟云狐疑的看了眼那个着便装的男子。王爷道:“薇丫头,这是你皇外祖父。”

她的个子很小,却稳稳的坐在马背上,手上的金色马鞭甩的猎猎作响,却不是打在马背上,那鞭子一甩过去,便卷住了她前面那人的手臂,再一扯,那人便从马上摔了下去。这一路却没人敢动她,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杜棱府里的大格格。

“她本来可以在外面再多逍遥几日的,你可知,这鸽子一放,拜你所赐,你的格格不出三日就要回来了?”齐溟负着手,嘴角一直衔着抹不屑的冷笑,这是他一惯成竹在胸的神态。

“额娘是皇上的亲女儿,当年皇上为了拉拢祖父,把她指婚给阿玛,远嫁喀喇沁,皇上本就愧对额娘,而又对阿玛存了几分忌惮,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昕薇道:“这些年,阿玛虽然待额娘很好,但我可以看出,额娘其实一直都不快活。我不想蹈额娘的覆辙,你明白吗?”

这几乎成了一种默契,虽然经过刻意装扮,就算不看脸,在她踏进书房的第一步,他就可以分辨出今天来的是昕薇还是烟云。

唯有隐在酒馆角落喝酒的一人冷笑了一下。

后来,她总是来惹他,花样百出,不胜其烦,甚至以此为乐。他开始觉得是小丫头讨厌他,其实也不尽然,那小丫头也粘他的很,她喜欢爬他的膝盖,像个球一样的蹭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晃来晃去,有一次手中竟然藏了只螺子黛,伸手给他画了个大花脸,又让他被那些阿哥取笑了好些日子。

莫桑是一个喀喇沁西南面一个小部落族长庶出的儿子,十七岁上下的年纪,会耍花枪,练得精湛的马术,曾经在喀喇沁一年一度的马术大赛夺魁。生得一张白面书生的脸,也算在喀喇沁小有名气。

“课。。。课业?”烟云傻了眼,因为昕薇并未交给她什么课业。她回头望了望采蓝,采蓝亦摇了摇头。

卓玛雅沉下脸,“听说你们下午又闹了一场,你可是又去招惹那小祖宗了?”

昕薇挑了挑眉:“我听不清,可是我感觉你似乎并不喜欢你的名字。”

胤禄便难得大度的挥挥手,“那你们先你们先!不过可要算清楚,我比第一个走的少了两步,第二个走的少了一步!”

“切!”烟云撇了撇嘴。

胤禄看来二人一眼,“你们快走啊!”

烟云却是半天不动手,弘晳一愣,有些不自在的挪了第一步。

胤禄有些惊奇道:“嗬,原来侄媳比贤侄要大喔!”

烟云接着挪了一步,弘晳面无表情的提示道:“十六皇叔,到你了。”

这一局结束后,第一个走完的是弘晳,紧接着后一步,烟云也恰好走完。第二局弘晳刚要走,胤禄却忽然喝道:“慢!”

弘晳不解的望他,他说:“这上一局,贤侄和侄媳是平手呢怎么能先走!”

这样一说,烟云也反应了过来,“对呀!十六皇叔说的是。”

“既然平手,那当如何?”弘晳问道。

“算了,还是你先吧,这局依旧按长幼。”烟云若无其事道。

弘晳却不动,断然拒绝道,“不必再按长幼,既然第一局我先走,第二局便你先吧。”

“还是世子先行吧。”烟云道。

弘晳冷冷道:“不走!”

烟云深吸一口气,道:“为何?”

“我说过不按长幼!”

“不过是一盘棋!”烟云激动得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弘晳亦从石椅上站了起来,冷笑道:“济尔默·昕薇,长我二个月,你可得意了?以后是不是日日见面都唤你声表姐才痛快?”

烟云哼了一声,“心眼如针,小肚鸡肠,无理取闹!”近日积攒的不快全都涌上脑门,一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三人都听见了,于是三人都是一愣。

烟云说完又觉得有些后悔,毕竟是皇上的嫡长孙,又是自己的丈夫,当着胤禄的面,哪由得她这样说。低下头,转身欲走,却被突然拽住了手腕子。

弘晳恼羞成怒,向前跨了一步才拽住他,这一步走得急,带到了石桌上的棋盘,于是那玻璃弹子也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弘晳却没去管它,面色铁青的问:“说清楚,谁心眼如针,谁无理取闹?”

这二人一来一去的,在一旁的胤禄却是看傻了,眼睛瞪得比那弹珠子还圆。

烟云紧紧抿着唇,不再言语。僵持了一会儿,弘晳放了她,径直朝房中走去。

胤禄有些无力道,“你们今日,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啊?”

烟云扯了扯嘴角,“让十六皇叔见笑了。”眼中忽然一阵酸涩,她忙蹲下去捡那一地散落的弹子。

胤禄也蹲了下来,边捡边说:“哎呦,这弹子棋他可宝贝的紧呢,见着弹珠儿掉了一地都不来捡,就是死要面子,不肯低头。”

烟云嘟喃着嘴没好气的道,“宝贝的紧怎么自己不来捡?”

胤禄撇撇嘴:“别人都说他温润谦和,他这臭脾气,也就只有我们几个知道。”

烟云淡淡道,“早就知道啦。”

捡完地上的弹珠,烟云和胤禄一起把各色的弹珠归到棋盘里,清点了一番,烟云皱眉道:“呀,好像还少了三颗。”

“这棋盘里每色一共十一子,其中有一颗是备用的,那黄色的前两年便少了一子。”胤禄道,“那便是少了两颗。”

烟云又点了一遍,苦笑道:“少的恰是一黄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