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和新福晋处得还好,两人应该已经不生分了。”

许久,脚步声缓缓朝靠近,她的脸莫名的烧灼起来,手下意识的紧紧攥着床单。

不知为何,听着从采蓝口一口一个的“大格格”她总感觉道几分阴阳怪气的。甚至能看到她眼中的嘲讽。

“莫郎。”昕薇转脸看向他,她本是看着路边一个空竹艺人耍得正欢,却见着莫桑盯着她有些异样的神色,眼中不禁闪过一丝不安来:“这两日,怎么觉得你心神不宁的。”

沉默良久,烟云惨淡一笑:“少爷既然已经全都已经知道了,还要问奴婢做什么?”

望着他却没有说话,昕薇弯了弯嘴角,倾身一把搂住了他,“我现在只有你了,你是不会离开的,这辈子就在我身边对吗?”

“格格为什么不会想,三公子待奴婢那么好,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出自格格呢?”烟云笑道,“因为奴婢和格格长得相似,所以三公子也拿奴婢当做妹妹呀!”

“诶诶诶,那一个小小的部族算什么?那个格格可是最受宠的那个。莫桑娶了她,还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张简离开后,十三手握着画卷默立在窗边,便又想起了那年皇父抱起她,笑问道:“薇丫头,长大以后做我老十三的福晋可好?”

“已经背下了。”

“快跟她过去吧。”昕薇对烟云道。

在杜棱王府的另一个房间里,达子正用酒精轻轻擦拭着齐溟脸上的伤口,那酒精一触到伤口就火辣辣的疼,像许多针同时扎下来一般,齐溟痛得“嘶嘶”的直叫。

站成一排的几个女孩纷纷侧目,羡慕的望着她,她倒是有些无所适从了。这是第一次,别人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因为她被眼前的女孩挑为了伴读。

不过片刻,花染衣带着太医跑了进来,看见噶尔臧一直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一向冷静的他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浑身都在颤抖。

这是第一次去见弘皙的阿玛额娘,望着眼前巍峨的宫殿,烟云心中竟不亚于第一次见到皇上那么紧张。这个太子,是她在喀喇沁也有所耳闻的,听服侍过三公主的那几个老嬷嬷说,太子的容貌是皇子中是最为俊美潇洒,能力最为出挑的一个,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所以深得万岁爷的喜爱,十多岁开始帮助万岁爷处理政务,二十二岁在万岁爷御驾亲征噶尔丹之时代政监国,事无巨细,都被他处理的井井有条,深得百官拥护。

黄琉璃瓦的屋顶一片富丽堂皇,在踏进敦本殿正屋的那一瞬,弘晳忽然一把牵起了烟云的手,然后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烟云微微错愕,明明知道他是装样子,心下却也安了安,他将她带到二老面前一拜,淡笑道:“弘晳给阿玛额娘请安。”

弘晳的生母本是太子的侧福晋李佳氏,由于所出弘晳为皇长孙而倍受尊重,其实弘晳上头还有一位哥哥,长弘晳3岁,10岁那年病死了,太子的嫡福晋石氏所出均是格格,在弘晳幼年时过继给了她,所以如今弘晳便是东宫嫡长子。

屋内正中设地平,上置紫檀嵌玉宝座,坐后置一金漆三屏风,左右各一枚雀羽宫扇,两边各一对玉垂恩香筒,香炉和铜掐丝珐琅圆火盆,地平两侧却置了一对大镜屏,想必应是取唐太宗“以铜为镜”之意。

太子和福晋早就在玉坐之上端坐着了,两名面容清秀的宫女随侍在一左一右。

烟云定了定神,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托起茶盏,冲二位高堂甜甜一笑,脆生生道:“昕薇给阿玛额娘敬茶,祝阿玛额娘健康长寿。”

石氏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她,眉眼俱笑的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喝了口放在一旁的紫檀大案上,立马从头上拔了一只凤钗插到她头上。用另一只手亲切的将她从地上扶起,口中赞道:“好一个灵秀的可人儿,快快起来。”

那石氏一袭孔雀蓝绸缎的旗装,衬得皮肤白皙,绝艳芳华,虽已出得弘晳,但身材样貌都保养得如同停在双十之年,美到不可方物。

而太子爷端坐着,一袭明黄色的蟒袍犹如浑身笼罩了团金光。面如冠玉,嘴角噙笑,二人一起,如同一对璧人。

胤礽接过昕薇奉上的茶,用杯盖拨了拨茶水上漂浮的茶叶,盯着她笑眯眯道:“皇父说的没错,小丫头果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难道这个太子殿下以前也见过昕薇?烟云一脸迷茫的望着他。

胤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你小时候二舅舅还抱过你,还记得吗?”

烟云愣愣的望着他,胤礽大笑道:“结果你趁我抱你的时候在我袍子里放了一条虫,哈哈!”

烟云又惊又恐,一旁的弘晳古怪得看了她一眼。烟云顿时满脸通红,面色窘迫道:“昕薇那时年幼无知,如今却不记得当日之事。”

“还有一事。”太子爷笑了笑,继续道,“那时你还没有半人高,那时刚好皇父出门,你要进门,像个团子一样冲过来撞在万岁爷身上,自己却摔了。万岁爷是便装,加之你是个孩童,便没有理会你的冲撞,岂料你不服气摔倒,站起来又朝万岁爷撞去,势必要将万岁爷也撞到,三番五次。我们都吓傻了,皇父却一把将你抱起,说你这个丫头有意思。”

越说烟云越是惶恐不安,一旁的弘晳轻蔑的勾了勾嘴角,暗想这丫头从小就不知礼数,难怪长大后也是这个德行。

娶她过门,真是造孽。

胤礽道:“其实你打小的时候万岁爷见你第一眼就特别喜欢,回宫之后每每提起你都直笑。”

“好了好了,这丫头都不记得了,就别拿她寻开心了吧。”石氏看着烟云的脸越来越红,便打起了圆场,笑道。她握着烟云的手,一手又覆上了她的手背,在她手背拍了拍:“好了,孩子。这茶也喝了,此后你就是我们家里的人了,记得一定要遵守宫里的规矩。”烟云点点头,石氏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早日帮我们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

说完烟云不由的一阵面红耳赤。

离开的时候,弘晳仍不忘像来时一样与她携手而出,只不过出了殿门,想甩的时候却甩不掉了。转头瞪她,却见她一脸的若无其事。

“嘿,你还真的在我阿玛的衣服里放过虫啊?”弘晳没好气道。

“不记得了啊。”

清晨时还晴好的天气此刻忽然飘起了雪,烟云弯起了嘴角,另一只手伸出来,托住一片缓缓下落的雪花。

“下雪了欸!”她满脸惊喜道:“若这雪能积起来便好了。”

弘晳白了他一眼,“在京城,雪积到几尺厚都是常事,那些雪数日不化,可苦了扫雪的那些嬷嬷。”

“若这雪能积起来,我们在院子里堆雪人如何?”烟云冲他眨了眨眼睛,等待他回应。

弘晳懒洋洋道:“随便你,你堆到乾清宫门前我都没意见。”

03

原以为飘一阵子就会停的雪一直飘到了下午,院子里的地面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烟云在手上哈了口气。想着若是在喀喇沁,昕薇一定拖着她去林子里打雪仗了。喀喇沁冬季少雪,下雪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的在一起玩雪,那个时候被攻击的对象一定是齐溟。有一次,昕薇带着她和采蓝三人合力滚了个硕大的雪球,从背后朝着齐溟的后脑勺狠狠的砸了过去。看着齐溟气急败坏的样子,昕薇兴奋得手舞足蹈。那个时候齐溟恼了,冲过来一下摁住了昕薇,把她拖到雪地里,抓起雪就往她衣服里塞,最后把昕薇给弄哭了。

其实昕薇是被齐溟吓哭的,她从来没有见过齐溟表情那么狰狞的样子,她以为那次会死在他手里。也不怪齐溟,谁知道被抓实的雪球有那么大的杀伤力,齐溟的后脑勺肿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