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屏公主醒来时,扶苏早已去宫里朝见父皇。不过,金屏的心里已经很是满足。昨夜在澡堂里发生的那一切,让她回味无穷,今生今世也会铭刻在心。和扶苏在一起已经六年了,他们从没有像昨天配合的那样和谐,那样圆满,那样尽情,那样理想。昨天晚上她睡的很好,可她现在仍然不愿意起床,她害怕起床时破坏了她那美好无比的回忆。她要静静地躺在床上,像嚼橄榄一样,慢慢地评味那一个个美好地令人难以忘怀的细节。

她自己十分清楚,扶苏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她。那次,她踩了扶苏和银屏画的绢子后,扶苏见了她脸上老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笑意,直到今天。尽管她后来同他谈起这件事时向他倒了歉,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尽管扶苏嘴里讲那时多少年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谁还记着这些,但她能够感觉到,扶苏从没有忘记这件事。当然,她也知道,她伤害他的不仅仅是这件事。

画画风波后,母亲有时领着她和银屏来到宫中,扶苏每次见到她,只是礼节性地点点头,很少说一句话。有时实在避不开必须说话时,也说的很简短,能用一个字表达清楚的,决不会说两个字。这让她很伤心,也很恼火。不过,让她更加伤心和恼火的是还不止这些,这也是她后来才发现的,苏哥哥喜欢同妹妹银屏在一起,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扶苏好象换了一个人,似乎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讲不完的开心事。她一过去,两个人就像商量好了的,谁也不说了,谁也不笑了,甚至用同一种眼光打量着她,直到她自己讪讪地离开。在她看来,他们两人之间好象有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又不愿意让她知道。可是,越是不愿意让她知道,她就越想知道,最后发展成为跟踪,当然是秘密的。跟踪了几次,其结果又让她感到失望。因为他们还是些孩子,孩子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秘密,其实是她自己多心。不过,她没有这么想,她怀疑他们已经发现了她的动机,是故意地跟她捉迷藏,拿她开心。

几年后,他们都长大了,扶苏长成了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青年,金屏和银屏也出落成一对婷婷玉立羞花闭月的美女了。因年龄的关系,他们已经不像小时候有那么多的时间在一起了,他们都有自己该干的事情了。所以,相对而言,他们的接触比过去要少多了。不过,正因为这些,他们之间的接触在悄悄地发生着质的变化。尤其是扶苏和银屏,他们都十分珍惜他们每次见面的机会。

9“苏哥哥,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呀?”银屏公主急切地叫着。

“……”扶苏躲在假山后面,看银屏急成那个样子,仍然没有吱声。

“苏哥哥,你快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可不理你了!”银屏故意把小嘴噘得高高的,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模样。这一着还真管用,扶苏马上就乖乖地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不过,他出来时蹑手蹑脚,慢慢地来到了银屏的背后,猛地用双手蒙上了银屏公主的眼睛。

“苏哥哥,你放开手,我知道是你。你就是不说话我也猜得出来。”银屏十分自信地说。

扶苏松开了蒙着银屏双眼的手,好奇地问:“银妹妹,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手和别人的不一样.”

“我的手与别人不一样?”

“你右手中指的第二节上有一道疤,是你小时候让小刀划破的,你不记得,那次流了好多好多的血。不信,你自己看看。”

扶苏看看自己的右手的中指,发现上面真的有一道细细地疤。他的心里顿时感觉到有一股暖暖的东西。他一把拉过了银屏,把她那两只美丽的小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中。

“哎呀,苏哥哥,你慢点。”银屏疼得叫出了声。

扶苏忙说:“对不起,银妹妹,我不是有意。”说完,他又拿起银屏那双美丽的小手,细细地端详起来。看着看着,忍不住用嘴吻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银屏。这时,银屏也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情地凝视着扶苏。就这样,四只眼睛一动不动地对视着,他们终于从对付的眼神里发现了自己所希望的全部内容。猛地,两人就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那天是中秋节的夜晚。月亮如一个硕大的银盘悬挂在东边,把银色的光洒向整个世界。透过浓密的树的空隙,在地上涂下了斑驳陆离的图案。

花园里静静的,只有泊泊的流水声和偶尔传入耳朵里的蟋蟀的鸣叫声……

“银妹妹,嫁给我吧。”许久,扶苏在银屏的耳边说。

“你愿意等我吗?姐姐说,我还小。”银屏低声说。

“你不小了,你已经满十七岁了。你要是同意,明天我就跟母亲说。”

“苏哥哥,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可是我要是答应了你的话姐姐怎么办?”银屏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中内疚和不安。

“姐姐,你姐姐怎么了?”扶苏诧异地问。

“那天,母亲当着姐姐的面问我,银屏,把姐姐嫁给你苏哥哥好不好?我说,好是好,那要看苏哥哥愿不愿意。”

“姨妈怎么说?”扶苏急切地问。

“没等母亲说话,姐姐就说,银屏,我知道你也喜欢苏哥哥,可是你还小,苏哥哥不可能等你长大了才娶亲。你要是有我这么大,我肯定会把苏哥哥让给你。苏哥哥都二十多岁了,身边不能没有女人照顾,你说是不是?”

“真的?”

“真的。我还能哄你。那天夜里,我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醒来,枕巾湿了一大块。我怪自己为什么生在姐姐的后面呢?”

“银妹妹,我不要你做我的妹妹,我要你做我的夫人。我明天就去同母亲讲。银妹妹,我已经下了决心,这世界上除了你我是谁也不娶!”

“苏哥哥,我和你一样。只要我活着,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皎洁的月光下,两颗年轻的火热的心在怦怦地跳动着,两个身影也渐渐地融为了一体。

然而就在第二天早上,姨妈家的家人一大早就赶来,不由分说地乒乒乓乓敲开了大门,气喘咻咻地告诉他们:二小姐昨天夜里投井自尽了!

10长大以后的金屏虽不像小时候那么任性,但性格多疑,嫉妒心还是那么强。他明知道扶苏喜欢的是银屏而不是自己,可她心里总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甚至赌气发誓一定要把扶苏从银屏的身边夺走,尽管她很爱妹妹。她和银屏一样喜欢扶苏,他喜欢扶苏的英俊潇洒,更喜欢扶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特殊地位。

中秋节的下午,金屏、银屏和母亲正在家中准备祭祀的物品,扶苏来了。扶苏带来了新鲜的瓜果,带来了刚刚出炉的月饼,也带来了爽朗的笑声。

扶苏今天来这里名义上是来看望姨妈,实际上是来探望银屏的。因为在几天前,银屏偶尔对他说过这段时间自己的身子不大舒服,有时睡不好觉。当时扶苏就要回去请御医过来,是银屏拦住不让请。说为这点小事兴师动众不好,自己在母亲和姐姐跟前也没有提起过。她说可能是着了风寒,打兑几天就好了。扶苏给进门给姨妈请过安后,就同金屏银屏姐妹俩轮流着下起了棋。

吃过晚饭,扶苏告别姨妈和出来,看扶苏出了门,姐妹俩就往回返。谁知刚走了几步,银屏就对姐姐说:看我这记性,说好给苏哥哥拿花籽儿,装在口袋里却给忘了,姐姐,你先回去,我给苏哥哥送花籽儿去。

金屏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恨的痒痒的:你以为我是傻子,连你们这点鬼把戏也看不出来?其实她在出门时就发现扶苏一个劲地跟银屏使眼色,她只不过装着没看见,没有揭穿他们,想不到这会儿真的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鬼名堂。金屏心里这么想,嘴上依然说,银屏,快去吧,小心晚了苏哥哥走远了你追不上。你顺便再向苏哥哥打听打听,看他还喜欢什么花儿,咱们帮他找。这回可记好了,不敢前脚走后脚就忘了。

银屏点点头,一溜小跑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金屏一个人悄悄地来的到了花园,藏在了那棵茂密的玫瑰树下。

金屏没有白来,她听到了扶苏和银屏的全部谈话,也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幕。她一直等到扶苏恋恋不舍地离开,便从树下走出来追上了正往回走的妹妹银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