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方了,下车!”车夫那粗粗的声音传来,接着马车“咣当”一声停住了,梅霖“当”的一声重重的撞在了那破旧的车厢前壁上。梅霖揉了揉脑袋,觉的上面鼓起了一个大包,不禁“哎哟”一声呻yin出来,接着觉的自己被那车夫像老鹰捉小鸡一样的拎了出来,梅霖急忙叫道:“大叔,您行行好,再载我一程吧。”说着,梅霖又从怀里掏出一串金项链,递了过去。关键时刻,梅霖“师傅”也不叫了,改成了“大叔”,说不定这车夫能看在这一层亲戚关系上放过自己,也未可知?

梅霖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说道:“是仙女姐姐给的仙桃,能治百病呢!”

“那是自然,不劳夫人吩咐!”说着,望空大师告辞而去,婉妹亲自送至沁红楼下。

胡一治等着看赵秉天吃惊的样子,心想:只要你弄不齐这些药材,治不好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反正五百两的诊金是早就入了我的腰包,那是别想拿出来了!却出乎意料的只看到赵秉天微微一笑,说道:“好吧!有劳胡神医了,小儿病好之后,自当另有厚报!”

赵秉天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脑子疯狂运转,正在考虑如何措词,才能挽救这场得之不易的婚姻。婉妹看到他尴尬至极的样子,不禁轻轻笑了出来,说道:“看你这熊样,我又不是要杀了你的夫人,只不过是要见一见,认识一下,总可以吧?”

“理什么理?按理说,他早该出来了!为什么还不出来?”婉妹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也知道这句话是正理,当下慢慢止住了悲声。抬起头,看到绿儿和那黄老中医正关切的看着自己,也觉的有点不好意思。擦了擦眼泪,说道:“黄师傅,你回去吧!麻烦你了!绿儿,送黄师傅回去!”

那小女孩并不接碗,却躬身道了万福,恭敬的说道:“多谢夫人,我不渴!”说着,吃力的举起那个笨重的楠木椅,又去忙自己的活了。

一天,婉妹睁开双眼,现外面白了一大片,昨夜竟然下雪了,真是“随风潜入夜,落地细无声”啊!婉妹不禁兴奋起来,急忙披衣起床,此时天还灰蒙蒙的一片,未曾全亮呢!

“你当然没死,我们这是在马车上。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来,起来喝杯茶吧!”那个帅呆了的阎罗王端着茶杯走了过来,左手拿着茶杯,右手轻轻的扶着婉妹后背,把她扶了起来,接着把茶杯温柔的送到了婉妹的唇边。

河间道上济世长

想到这里,我不向后退,反而向前踏进一步,挺剑向他咽喉刺去。他的刀刚到我的头顶,我的剑已离他的咽喉不到一寸。

蓦地,婉妹从中年男士怀里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凝视着他的双眼,犹如雨后的桃花,明艳万分。边抽泣边说道:“先哥,你精通易数,天下没有你不知道的事,你一定有办法救我们,对不对?”说完,紧紧盯着先哥的脸,要等着他点头。没想到,等到却是摇头。“婉妹,我们还有不少时间,进屋让我一点一点说给你听。”

夏天的雨就像是热恋中女孩的脸,说变就变,要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时,已是雷住雨停。梅霖在这山神庙里,美美的睡了一夜,感觉精神好多了。

自己便给自己下达了命令:“出,攻占苏州!”接着,便挺胸昂头,雄赳赳,气昂昂向外走去。

忽然,梅霖想起一件事来,自己的白太显眼了,可现在到哪去找酸石榴、五倍子和芝麻叶呢?管他呢,先随便找点东西染染算了。此处,已是山底,树木众多,梅霖随手摘了一堆树叶和花草,也不管是什么树什么花了,只要有颜色就行,用手挤出汁水来,便往自己头上浇去,那汁水却一直顺着丝流了下来,梅霖又随手抓起几把泥土,往头上一抹,便宣布大功告成。

梅霖顶着这一头五颜六色的乱,踩着轻松的脚步向外走去,山下是一条官道,不知通向何方。

梅霖对着刚升起的太阳,辨别了一下方向,自己现在应该正处在临安城的西南郊外,要向北去,好象这条东西路方向不对!不管对不对,总之,离临安越来越远就对了。那就应该向西走了,可总不能自己步行去苏州吧!

梅霖坐在路边,双手抱膝,头抵在膝盖上,正在冥想苦想。突听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小乞丐,给你钱!”接着,一小锭银子准确的落在梅霖脚边。

梅霖抬起头,只见一片淡红从自己眼前飘过,一匹高大的俊马驮着那片淡红已然远处,甚至等不及梅霖从嘴里出来的那一声“谢谢!”

梅霖捏着手里那一小锭银两,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怪不得人家都愿意当乞丐,原来当乞丐钱来的这样容易。

远处慢慢的走过来一辆没有车厢的破马车,一位老者坐在车辕上,轻轻的摇着手里的鞭子,一根老粗的旱烟袋在嘴里吧嗒吧嗒的抽着,走过梅霖身边时,那老者疑惑的向梅霖看了两眼,“吁”的一声把马车停在了梅霖面前,拿出嘴里的旱烟袋,放在鞋上磕了两下,笑咪咪的说道:“这位小哥,要上哪去啊?”

梅霖现在见了马车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不管是豪华马车还是破旧马车,听着那老者的问话,梅霖好不容易才制止住两条准备逃跑的腿,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我想去苏州!”

“去苏州?去苏州可不大容易啊!你父母呢!你父母怎么不管你呀?”

“我父亲去世了,我母亲得了重病,我要去苏州给我母亲抓药!”

“真是个好孩子啊!这么小就要照顾母亲。唉!上天真不长眼啊!”那老者叹了口气,似是勾起了什么心事,又把旱烟袋放在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什么药非要去苏州抓啊?天子脚下难道还没有那种药?嗯,听说苏州有个‘和善堂’挺有名的,你是去‘和善堂’吧?”

梅霖从没听过什么‘和善堂’,‘友善堂’的,既然人家这么说,那就‘和善堂’吧。梅霖急忙连连点头。

那老者脸色更加和蔼,说道:“上车吧,爷爷我送一程。你最好从前边坐船去,比较顺路!”

梅霖本来准备拨腿就跑的,不知为什么,一听到‘爷爷’这两个字,脑海中竟浮现出黄太明的形象,感到这人也许不是坏人,当即躬身一礼,说道:“谢谢爷爷!”说完,便爬上车去。

那老者一扬马鞭,马车便开始向前缓缓行驶。一路上,老者不停的和梅霖拉着家常,问东问西,梅霖便随口编出一大堆谎话遮挡过去,谎话编的是越来越惨,听的那老者是唏嘘不已,不断的安慰着梅霖,梅霖却在心里偷笑不止。

那老者要执意把梅霖送到码头,梅霖却一直不肯,不愿耽搁老者自己的事情。梅霖越是不肯,那老者越是要送,车是老爷爷的,自然人家说的算,最后还是把梅霖送到码头上。

临别之际,那老者拉着梅霖的手,就像拉着自己的孙子一样,千叮咛万嘱咐。最后,又从破旧的口袋里掏出二十个铜板,送给了梅霖,梅霖说什么也不要,却终于推辞不过,留了下来。

当那老者顶着烈日,牵着马车向远处走去,梅霖转过身来,脸上不禁挂满了水珠,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离别的码头,一叶扁舟。离别的人们却是熙熙攘攘。

梅霖跟着人流向船上走去,一个粗壮的大汉拦住了他:“哪里来的乞丐?一边去!”梅霖微笑不语,把藏在后面的手拿了出来,那手上有一块银两一跳一跳的,那大汉看到银两立即不再支声,一把夺过银两,找给梅霖十文钱,就让梅霖过去了。

梅霖不禁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这年头,有钱的是大爷啊!”

还多亏了这一小锭银子啊,这一小块银子对别人来说也许微不足道,可放在自己身上,就是关系到自己是不是要露宿码头了?

苏州,人间的天堂,即使在战乱时期也是繁华无比。

梅霖到了苏州已是华灯初上,苏州城里叫卖之声此起彼伏,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此时盛夏,大街上更是人满为患。

梅霖一天没吃东西,早就饿坏了,看到一个包子铺前人挺多,便挤了进去,二十文钱换回两个大包子,原来这钱是这么不经花啊!两个大包子进了肚中,根本就没饱,梅霖又掏出最后的十文钱,又换回一个,才觉的肚子舒服了一点。

这一顿饭总算有了着落,可是下一顿饭在哪里呢?

对,还是老办法,乞讨,用尊严换包子。

梅霖四处转了一下,捡了一块破瓦块,放在面前当聚宝盆,在身前写下了“可怜,可怜一个无父无母的瞎眼孤儿吧!”几行蚯蚓字,无本生意便算开张了。

没想到生意却是出奇的好,不断的有铜钱自梅霖眼前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在梅霖身前的地上,那聚宝盆早就盛不开了。梅霖脸上一幅悲痛欲绝的模样,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善良的人们还真是好骗啊!不对,这不是骗,我这是正当乞讨!

梅霖看到天色已经很晚,来献爱心的人越来越少了,正想收起钱来走人,正在收钱的一双手,却被一只大脚给狠狠的踩住了,疼的梅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只听到一个粗暴的声音说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快交税!”

“交税,交什么税啊?”梅霖头一次听说交税这个名词。

“乞讨税,怎么,你敢不交?”那个声音说着,狠狠有踩了梅霖的手一下。

梅霖疼不过,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急忙说:“交,交,交,交多少?”

“八成!”说着,那双大脚拿开了,用脚把钱一收,一个跟班的过来,把钱都收了起来。

那只脚抬起来,把梅霖一脚蹬倒在地:“记着,再乞讨要给大爷交税!哈哈!”说完,两只脚扬长而去。

梅霖哼哼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点了一下剩下的铜板,仅剩了二十七文。梅霖想了一下,当前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赶紧去买药染。

梅霖漫无目的沿着大街走着。梅霖看不清招牌上的字,只能靠两只鼻子来闻闻,看看哪间店铺里有中草药味传出,哪家就是药铺了。终于梅霖沿着大街走了五六里路,累的腰酸腿疼的时候,闻到一家铺子,传出了草药味,急忙冲了进去,把铜钱高高的举在手里,喊道:“老板,我要买药!”

那个伙计低头看了看还不如柜台高的梅霖,问道:“你,你买什么药啊?”

“酸石榴、五倍子、芝麻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