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霖却正色道:“娘,这是我留给你吃的!我早就吃了一个了,你为霖儿劳累了这么多天,受苦了!这个仙桃就当我送娘的礼物吧!”前两句还一本正经,到了最后一句却又开始玩笑起来。不过,这也已经够婉妹感动的了,婉妹一把把梅霖抱在怀里,哽咽着说道:“霖儿是个好孩子!”

婉妹笑笑,不好意思的对望空大师说道:“大师请不要见怪,这孩子怕见生人!”

梅霖用了一个月的千金生汤,白不见变黑,却见变少了。赵秉天一怒之下,让庄管家把胡一治告到了官府。在大把大把白银的作用下,官府把胡一治下到大牢,判了个无期,让他到大牢中给死刑犯们治病去了。

黄太医是因他而死的,而这小子一点不知道悲伤,却整天咧着个小嘴,笑个不停,赵秉天于是对他甚是不喜。

过了两三天,那孩子还是没有动静。婉妹又着急起来,赵秉天又让绿儿去把那黄太医请了过来。这次婉妹并没有让黄老中医给把脉,直接问道:“黄师傅,你老实的告诉我,这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我上一次受伤的原因?还是我吃的那丹药的原因?”说着,婉妹焦急的看着那黄老中医的眼睛。

那公子办事效率真高,不一会儿,一队工匠在阿黑的带领下,开进了沁红楼,开始动工。那队工匠纪律严明,整个施工期间,竟听不到一人讲话,每个人都在默默的干着自己的活,而那个黑瘦的头领模样的老头,则坐在一边晒着暖暖的太阳,手中抽着“吧嗒吧嗒”抽着一根旱烟带,偶尔起来,巡视一圈,用烟带各处指点一下。他们太阳一出准时到来,太阳一落准时回去,走后就像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婉妹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舞起剑来。婉妹很久没有这么爽快的舞剑了,不禁意兴大,在梅园中来回盘旋,上下翻飞,越舞越急,到后来只看到一团剑光在梅园中滚来滚去,早已看不清人影了。树上的梅花为剑气所激,纷纷落了下来,犹如下了一场花雨。

婉妹心里说:“阎罗王长得还满帅的吗?”不想一句话却冲口而出:“你是阎罗王吗?”婉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能说话了,听到这句话自己不禁一惊。想是阎罗王也被吓了一跳,眼前的脸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说道:“阎罗王?姑娘,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死了啊?”

一木一木得日旺

“二弟,小心点,别劈死她!”那个受伤的肥猪在后面说道。

中年男士拿起茶壶先给婉妹倒了一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放在嘴边轻啜一口,放在桌上,看了一眼茶碗中那一粒在水里起伏的茶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人生就如这粒茶叶一样,起起伏伏,想静下来却不能自己啊!或许人生的快乐就如这口中的余香,总是一闪而逝。”就在这时,对面婉妹抓起茶碗,一口喝干了,用衣袖一抹嘴唇,急急探过头来说:“茶喝完了,快点说呀!”中年男士又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唉!都快成孩子他妈的人了,还这么火爆脾气!”

那车夫哈哈一笑:“看在你是瞎子的份上,这次就留你一条性命。否则,哼,哼,老子可不是吃素的!”笑声在静谧的黑夜中传出很远,显的异常的阴森。

那车夫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梅霖轻轻的问道:“大叔,能不能留一点钱给我吃饭啊?一点点就好!”

车夫凶恶的转过头来,多亏梅霖看不见他的脸,如果能看到一定会以为自己欠了他许多钱似的,向前吼道:“你敢要老子的钱,是不是活不耐烦了,这些钱可是老子辛辛苦苦抢来的,怎么能随便便宜了你这小鬼,哼!”

说完,那车夫潇洒的飞身上了马车,回过头来瞪了梅霖一眼,眼中满是鄙夷神色:“老子如今可是有钱人了,老子平生最烦的就是要饭的,下次再见到你,老子非杀了你不可!”说着,一紧缰绳“驾”的一声,急驰而去。

梅霖唇边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无论怎么看,都像在苦笑,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啊!

经过这一番折腾,梅霖突然感到自己的肚子有点饿了。有什么可以吃的呢?如今就剩下这些药了,就拿药当饭吃好了!梅霖也不管满身的泥土,连站也懒的站起来,往后移了移身子,就躺在那块挡住自己的大石头上,从药囊里摸索出一小瓶药来,凭感觉就知道这是一粒“天心保命丹”。梅霖平时看常了婉妹来回的数着这些药瓶。

梅霖摸索着打开药瓶,往口里一倒,“咕噜”一声,那粒小药丸就落入肚中去了。没感觉啊,再来一粒,梅霖又摸出一粒“天心保命丹”,这一次用手拿着送入口中一半,先尝尝味道再说,那一半很快在口中溶化了,却仍然是一点味道也没有,舌尖上只有一点凉凉的感觉。这是什么破药啊?人家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凡是不苦的药一定不是什么好药,这“天心保命丹”肯定是骗人的东西。

梅霖把剩下的一半,向后随手一扔,躺在大石头上呼呼大睡起来,是生是死让上天去决定好了。我本来就是来救死的,能死在这里想必也不错,反正活着也看不清明天的太阳。

上天好象偏偏爱让受难的人活着,第一缕阳光穿过树林照在梅霖的眼上,梅霖只觉的眼睛烫,不禁缓缓的张开了一条小缝,却看到眼前一片光芒,连忙又闭上了,把头转了个方向,然后才睁了开来,只见天色已经大亮。

我没死吗?梅霖坐起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好象还有点温度。唉!既然没死,那就要活下去,不知哪位道行高深的仙人曾说过:“自杀也是一种罪过!”

活下去先要解决吃饭问题,芸芸众生大多只为一口饭而已。吃饭就要靠本事,自己靠什么吃饭呢?自己又有什么优势呢?说到优势,梅霖不禁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拜师时对白老师的“外势论”,现在自己却是一点可以利用的外势都没有啊?想到这里,梅霖不自禁的又笑了,看来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自己对白老师说的是头头是道,真正事到临头的时候,才知道嘴上的东西大多是靠不住的。

有了!梅霖突然想到车夫临走时说的那一句话:“老子平生最烦的就是要饭的!”要饭,不错,当乞丐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自己年纪小,这本身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优势,而且自己双目失明,当然还能看清一点轮廓,对外称失明,也没什么错吧!如果自己再制造一点惨状,嘿嘿,一定会比真乞丐还像乞丐吧!呸,自己现在一无所有,本来就已经是一个乞丐了!

哈哈,没有外势,可以利用内势嘛!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上天给你关了一扇门,一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的。就看你会不会利用了。

梅霖想到这里,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衣服就那样,也不用去收拾,上面被那恶车夫撕破了好几道大口子,再加上满身的泥土,早就失去了原来的颜色,不知道梅霖哪个地方被磕破了,衣服沾上了几点血迹,再被泥土一合,比乞丐服还乞丐,正好不用再浪费梅霖的力气去弄虚作假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梅霖四周打量了一下,只见前方是座郁郁葱葱的高山轮廓,自己就在这座山下的一个小树林旁边。这车夫也太懒了,抢劫也不知道往里边点,连树林都还没进就动手了。想必是早就急不可耐了吧!梅霖想到这里不禁“咯咯”的笑起声来。

清晨的空气最是芬芳的,阳光是那样的柔和,这又是一个美丽的清晨啊!夜间的那些黑暗都在第一缕阳光中烟消云散了,梅霖迈开步子,沿着山路向前走去。

突然,梅霖停了下来,在路边摸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别在了衣襟上。此时,梅霖的形象可想而知,一脸的泥土胡乱摸了一把,头凌乱,身上的衣服更是不成样子,犹有几滴血迹。可是梅霖却像是穿了一件最漂亮的礼服一样,走的趾高气昂,旁边有早起的小鸟把歌声洒满了这山间小路上,梅霖听着那歌声几乎陶醉起来,这歌声是多么美妙啊!梅霖听着那小鸟自由自在的飞翔,不禁也张开了双臂,学着小鸟的样子,奔跑起来。

要不是梅霖的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梅霖还会一直飞翔下去,看来再神奇的药丸也不能当饭啊!梅霖紧了紧腰带,对着自己的肚子说道:“乖乖,不要叫了,我马上就喂饱你!”那肚子好象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咕噜咕噜”的又叫了两声。只不过这两下是前奏,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叫一下,而且时间越来越短。

路越走越高起来,梅霖一边走一边劝着自己的肚子,好象效果并不明显,渐渐的两条腿也开始抗议起来。梅霖又开始劝起两条腿来:“乖乖,不要闹,不要闹,我唱歌给你听啊!”说着,梅霖真的依依呀呀的唱了起来。

梅霖一边唱着歌,一边攀着小路两旁的树木向上爬去,希望前面有一个大仙桃在等着自己,想到大仙桃,梅霖眼前不禁又浮现出了月姐姐那清秀的模样,以及眼角那亘古不变的淡淡的忧伤。

正在梅霖分神之际,脚下突然一滑,梅霖急忙死命的抓住了身旁的一颗不太大的树。梅霖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根尖刺深深的刺入梅霖手里去了。同时,梅霖只感到头顶被一东西重重的砸了一下,滚落到了自己脚边。梅霖低下身子,用手一摸,不禁“啊”的一声欢呼起来,原来竟是一个大梨。

梅霖顾不上手上树刺,先解决肚子和小腿的抗议最为紧要,急忙拿起那个大梨狠狠的啃了一口,一股蜜水直流入心底。梅霖从未觉的一只梨竟然这么好吃,几口一只大梨就完全进入肚里。

梅霖抬头细看,模模糊糊看到树上还挂着许多梨,不管那么多了,梅霖使劲的摇着那颗梨树,不断有梨从树上掉下来。梅霖抱了一大堆梨,坐在树下吃了起来。吃了几个之后,梅霖感到有点饱了,不过梅霖又狠狠的塞了两个,谁知道下一顿饭什么时候能吃的上啊?

梅霖这才感到自己的手钻心的疼,梅霖捧起自己的手研究起来,可是无论自己的眼睛张的多大,都看不清那个树刺。只好凭感觉摸索着,想把他挤出来,可是那根刺看来挺顽固,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狗吠,一只黑狗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直向梅霖奔来。梅霖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再也顾不得手上的尖刺,爬起来往上就跑。可是,两条腿哪能跑过四条腿。不一会儿,那条狗就追上了梅霖,狂吠一声,一口咬住了梅霖有裤腿。梅霖死命的一挣,可能是刚吃了梨的缘故,力气比较大,一下子竟把裤腿挣裂了。

不过也因为力气用的太大的原因,梅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向右前方扑去。右前方是一道斜坡,坡下是一片小小的平地,平地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野草。梅霖就沿着这道斜坡“咕咚咕咚”的滚了下去。那只黑狗却在斜坡上及时的刹住了车,不停的冲着下面叫着,却不愿意下来。

而梅霖早已经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梅霖渐渐的醒来了,只听到远处有一个声音说道:“李守城使,让咱们找一个什么长着白头的小孩,哪有小孩子长白头的,八成是个小老头吧?”另一个声音说道:“不要说话了,我们都找了一天一夜了,还是赶紧把那小孩找到好回去交差啊!如果找不到,你我兄弟两个今年的薪银说不定全没了!”

“薪银没了还是小事,只要脑袋别没就行!咱们还是快找吧!”

梅霖张开眼睛,只见四周一片黑暗,远处仿佛有一团灯光向这边缓缓移来。梅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八成那两个人是来找自己的,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

梅霖急忙屏住了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那两个人走到这边的小路上,拿着灯笼向黑暗里照了一下,只见好象是一个悬崖,便没敢往下细看,急忙向前找去。

梅霖等他们走远了,才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觉的四周万籁俱静,只听到自己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偶尔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几声虫鸣,更加使人感到恐惧。

梅霖嘴里不停的念着不知名的咒语:“太上老君,保佑我梅霖一路平安!平安一路,大财!妖魔鬼怪都躲开!”只不过声音听起来哆哆索索,一点也没有得道仙人样子,倒像个演戏的巫婆。

梅霖边口里念念有词,边伸出两只手胡乱的摸索着,突然左手碰到了一粗粗的东西,好象是一颗树。梅霖抓着这颗树站了起来,仔细一摸果然是一颗树,而且好象是一颗松树。

梅霖扶着这颗树向前走去,突然脑袋碰上一个硬硬的东西,多亏梅霖极其小心,动作又慢,一接触上,马上离开了,这才没再在头上留下一个大包。梅霖不禁咒骂了一声:“谁啊?谁把什么东西放在这儿挡住了小爷的去路!”梅霖是在骂人家,自己的声音却在不停的颤。

许久,只有夜风吹过,四周仍是寂静无声,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梅霖大着胆子,慢慢的伸出手去,手指碰到一物,却觉的入手一片冰凉。梅霖再仔细一摸,竟是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理石石碑,想是因为大理石是黑色,已经完全溶入了夜色中,再加上梅霖眼神又差,在大白天也只能看清个大体的轮廓,当然及时现不了。梅霖手摸着石碑上仿佛刻着有字,沿着字迹摸了一遍,刻的竟是“黄神医太明之墓”。“呸”,原来自己竟然闯到人家坟地里来了,真是晦气!

还号称什么神医呢,神医怎么躺到里面去了?八成是病死的,这字迹杂乱,充满了悲伤,如果是正常老死的,立碑之人写的字不会这样,直如王羲之的《丧乱帖》。梅霖当然不会知道,这位黄神医正是为救自己而累死的。而立这石碑之人,正是自己的父亲赵秉天。

梅霖目不见物,也没地方可去,一想得“既然上天把我安排在这里,我就是与这地方有缘,有道是‘即来之,则安之’。今晚我就睡在这里好,明天天亮再走不迟,料那几个傻冒小兵,来了一趟,也不会再来了。”

梅霖用手拍拍那块大理石碑,说道:“黄爷爷,我来陪你了。呵呵,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咱俩谁也碍不着谁啊!”梅霖不敢再到处乱走,万一这是个坟地,到处都是石碑,头上再多一个大包,那多不合算啊?

梅霖当即扶着那块大理石碑慢慢的坐了下来,正准备躺下陪黄爷爷睡觉,却觉的自己的脚碰翻了一物,只听到有东西“咕噜咕噜”的沿着斜坡滚了下去。梅霖爬过去,用手摸了一下,竟是一个馒头,梅霖不禁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在静夜中笑声传出了好远,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被梅霖这鬼哭一样的笑声惊醒,从草丛里尖叫着,一飞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