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杨家大郎?你当他是小民百姓,亮瞎你的狗眼!人家老父亲是靖边侯!唉,这事你不知道哇?”

李煦用力地闭上眼睛,又用力地睁开,

“啊?!”李煦和內教坊司的管事太监朱怜同时吃了一惊。

“唉,给。”崔莺莺悄悄碰了碰李煦的手,往他掌心塞了一方绢帕。

崔莺莺的手温软若无骨,內教坊司管事太监的脸却寒若冰霜。

“散花福”!

立即就招惹来几百道鄙视的目光,李煦不好意思再蹲下去,默默无语地站了起来。

顿了一下李老三又说道:“这种事有时候都能闹出人命来,有什么法子,僧多粥少,想抱得美人归,就得玩命!这回在宫里,要闹出人命不大可能,不过打场架怕是免不了的。待会你就跟在我身后,有哥的就有你的。”

在前世,李煦的宫廷戏着实看了不少,说起来也是没办法。一到晚上,客厅里的电视就被老娘霸去看家长里短,房间里电脑又被媳妇霸着看清宫辫子戏。

此次西北有功将士名单报到政事堂,被那帮嘴皮子、笔杆子、老油子狠狠地砍了一刀,朝廷府库吃紧,他们要巴结天子,就昧着良心砍削将士们的封赏,功赏的尺度卡的十分严,多少比他资历更深,功劳更大的人,都没得到好结果,自己呢,有刘默彤帮着说话,稳稳当当地坐上了郴州团练使的宝座。

“李参事,还记得咱家吗?”这个三十六七岁,白面无须,身材高大,略有些佝偻腰的内侍太监笑咪咪地望着李煦。

李煦一度陷入了沉思。不过很快他的兴致就转移到面前的国宴上来了,羊羹、鹿脯、鹭鸶饼,炸响丸子,品类不多,菜式单调,口味也不大对胃口,再加上风一吹全凉,李煦举箸半晌竟觉无可下之处,一时反倒怀念起今早吃的那碗虾皮馄饨和胡麻饼来。

李德裕知道这几个老家伙是在挤兑自己,自己从外藩回京,本拟出任中书舍人,天子虑及御史台暮气太重,临时改任御史中丞,这无形中挡了某些人的上升之路,受到御史台上上下下一致的抵制,这几个老御史倚老卖老,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处处为难,时时挤兑,哪曾安过什么好心?

李老三:“哦。”

瞧也不瞧满院子跪送的人,李湛把两条小胳膊往身后一背,昂挺胸去了。

李湛觉得更有意思了,指着李煦向身后四个铁甲禁卫喝道:“把这个只会笑,不会说话的家伙拖出去砍了。”

李煦的脑海里闪过这个行业内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长安——

费了这么大周章,冒这么大风险,仅仅只是为了糊弄一下瞎眼的老太太?

刘默彤没话说了,石雄却仍在他耳边嘀咕。

勤苦、用心,悟xing好,加上本身资质也上佳,刘默彤对李老三找来的这个杨赞替身是十二分的满意。

经过无数次深刻教训,李煦终于在心里树立了唐朝女人胖、豪、高的印象,在唐朝胖女人受欢迎,唐朝女人爱把头高高地盘在头顶,穿裙子时喜欢露胸这些“常识”已经深深地印刻在李煦的脑海里。

可恨自己为了冒充正人君子,还正儿八经地端坐着。

黑虎和王武先后抱着自己的猎物寻房间聊天去了,李老三见二人走远,便推起腻在怀中的小姑娘说:“叫三娘来,说爷要听茉莉、流云唱曲儿。”

磨叽了一会,他决定搏一搏,于是硬着头皮踮起脚尖,趴在李老三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最后一天,那就更好办了,早上推说昨夜酒浓,睡过了头,起晚点,然后坐等吃早饭,吃完早饭,管家该来催促给各方登门回礼了吧,礼尚往来嘛,来而不往非礼也。

先,如何让几年不见孙子的老祖母见面后不去摸孙子的脸,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石雄并不奢望能找到一个跟杨赞一模一样的人,即使是找到一个比较类似的,短时间内几率也很小。退一步讲,纵然是侥幸找到了一个,那也不敢让做祖母的去摸啊,祖孙连心呢,一模之下谁敢保证不露馅?

刘默彤默思片刻,道:“这个不难,我干娘家人口不多,亲近的几个人都是忠良识大体的人,说服他们不难。”

“还是找个机会如实禀报老夫人吧。”崔玉栋磨叽了半天终于开了口,刘默彤白了他一眼,恨不得打他一拳,磨叽老半天就出了这么个sāo主意。

直到它被一只聪明的小猫盯上。

真是邪了怪了,他就无遮无挡地站在那,沙陀神箭手的箭总是绕着他飞,而他的箭却总是能shè穿敌人的身体。残余的沙陀人终于认定此人有天神护佑,伤他不得,他们不再与他纠缠,而是摘下轻便的皮盾,呈鼎足之势护定一人急急离去。

在家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糊弄的了爹妈,哄得住婆娘,虽说老爸严肃了点,老娘唠叨了点,媳妇刁蛮了点,可这小ri子也是过的和和美美。

鸭腿的浓郁香味引起了“货品们”的一阵sāo动,至少有五个人,三男两女窜了过来,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学着狗的模样,蹲坐在张三孬的面前,尽力地仰着脖子,双手腕关节自然放松下垂,五张脸上堆着同样谄媚的笑,一样地哈着舌头,吞着口水,死死地盯着张三孬手里那根只余骨皮不见肉的鸭腿。

“信,信,我信,老八叔的话,我岂能不信呢。”

李十三笑呵呵地奔出门去,冲着赵家小店吼道:“老赵你俩快点,我的茶,我要喝茶!”

推门又跑回来,来到胡八身后,给他敲肩捶背,好一通忙乎,侍候的胡八浑身舒坦,这才笑咪咪地问道:“那个杨大郎跟沐家七娘真有啥事么?七娘可大他好几岁呢。”

“女大三抱金砖,大点好,女人年纪大点懂得疼人。”

李十三点点头:“那倒也是,我家兰儿就什么都不懂,晚上还要我给她打洗脚水。”

胡八笑骂道:“这种没出息的话还好意思说,别说,懂么,丢不起那人。”

“是,老八叔您教训的是,您真是高人呐,”李十三敲背更卖力了,“我就说嘛沐家七娘都十九岁了怎么还不肯嫁人呢,原来是有这么一档子事。说起来真是不简单呐,熬来熬去,总算熬出头了。唉,老八叔,你说,这杨大郎会娶她吗,她家可是世代从商的。”

不待胡八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嗨,要说这做生意的人脑子就是活络啊,瞧人家这门生意做的,真是一本万利啊。”

胡八挥挥手打了李十三,正sè说道:“十三,你以后出去走江湖,给我记住这么一句话:要顺坡下山,不要逆水行舟,要走光明正道,别老想着抄偏道。你就是个凡夫俗子,凡事顺着来,别逆着干。那偏道走的好固然能出奇制胜,但死起来也更难看。正道看着远,只要不走偏,总有到的那么一天。半途死了,那是你的命,没有遗憾。”

稍顿,又道:“你说沐家七娘这回就时来运转吗,我看未必,有句老话说的好‘富易妻,贵易友’。两年前,杨家败落,花前月下,谈婚论嫁,如今呢,杨门振兴有望,就算杨大郎不负当年情,又能怎样,不过抬她过门做个妾而已。侯门深似海啊,就那么好混的?”

李十三道:“这么说,我这事……”

胡八把手一摇:“你呀,赶紧回去找兰儿,带上她去找七娘,女孩子家脸嫩,务必要把她弄到杨家去。时辰不早了,人该回来了。”

李十三面露为难之sè,嗫嚅道:“就算过去做妾,好歹也得弄抬轿子抬过去吧,再说了,就算不用轿子抬,也轮不到我俩送她过去吧,人家父母兄弟都在呢。”

胡八闻听这话,蹭地跳起来朝李十三屁股上就是一脚,喝骂道:“你是真混蛋,还是故意消遣我?什么妻妻妾妾的,他衣锦还乡,街坊邻居过去道个贺总成吧,碰了面,再见机行事,这天是人家最风光的时候,什么事差不多就成了,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你这孩子不气死我是不甘心哇,我踹你个屁股墩的!”

说完就踹,李十三早跳着让开了,嘻嘻哈哈退到了门外。

出门太急差点撞到了一个人,熟食店老板赵老实,一个三十多岁,矮墩墩,胖乎乎,稍微有点邋遢的中年汉子。

“唉,十三,你的茶好了。”赵老实把茶碗往前一递,端茶碗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搁屋里吧。”李十三招呼道,脚下不停,匆匆跑了。

“老实,瞧啥呢。”胡八推门出来,见赵老实站在呆随口问道,顺手接过那碗茶,饮了一口,啧啧嘴赞道:“不错,有盐味,火候也不错,老实啊,这做生意呢……”

他一句话没说完,忽见赵老实脸sè大变,红脸变白脸,白脸又冒汗。

“唉,你是怎么啦?脸sè这么难看?”胡八关切地问道,一言未毕,赵老实撒腿就跑,神sè慌张,似乎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

“唉,你跑什么呀?”胡八觉得莫名其妙,摇摇头,继续品他的茶,越喝越觉得有滋味,于是一口气喝干,正要把碗底的姜丝掏出来吃,骤然脸sè剧变:碗底除了姜丝,还有一撮弯弯曲曲的毛。

“赵老实,我cāo你大爷的!”胡八怒火万丈冲出门去,把茶碗狠狠地砸向赵家熟食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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