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汐来之前,她终于无意中在门的背后把手下方看到了它!第六张纸牌!——染血的梅花Q连同一朵鲜艳如血的玫瑰花,被固定地贴在那里。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纸条。这就是游戏的终点!

自己的脚步虽然很轻,但在一片死寂中听起来有一种惊心的沉闷感。

接下来的几天泉一直找机会跟延夏河说话,可是延夏河总是爱理不理,不知道是气没消呢还是面子要紧,总之泉在努力几次之后也没有办法。等等看吧,如果他这样折腾一个月,以后我就叫他小气鬼。饭后泉挪开椅子站起身来,一边在心里想。

有一片绿色在她的眼前浮现着,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不知怎的想起了杨汐,想起了延夏河,甚至想起了那位梁静修。似乎梁静修又对着出神的她说,商泉同学,你猜猜我刚才在想什么?见鬼,泉没好气地想,你怎么不猜猜我在想什么呢?……!对了,那时候,被梁静修打断的思路!泉微微一颤,睁开眼睛。她的眼睛里是兴奋的光,她找到答案了!

前几天知道了泉和夏河在为话剧演出忙碌,在工作的空暇里,延立秋突然很想去看看他们的排练,也许到了那里还可以找梁静修聊天,看望一下以前的老师。于是他交待了事情就离开公司前往明川。

姐姐为什么不看完比赛就走了?杨汐的表情有些落寞。

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来人问。

泉打断他指着一间黑漆漆的屋子开着半扇门问,那是什么地方。

夏河吗?他察觉,语气散漫。

我去上一节选修课。

生了什么?生了什么?!她想不起,也不想想起,她只想快跑,离开那里,直到她不能呼吸也不能停下!

指引复仇的纸牌,以禁忌的名义天降。昼夜交替而变色,爱情是政治的傀儡。——请等待你的命运。

她已经把制服送到了校务处,应该很快就会有人领取。只是这样,似乎没机会见到他了。不过这种不见本人的感觉也还不错。

夏河哥最没良心了。我可是早盼着来明川呢,可以天天看见你啊。

本来泉的轨迹一辈子也不会跟这种无赖有所交集,不过当纸牌在命运的手中洗过一次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嗯。有事吗?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明白是这件事之后的泉马上招手说,我可以坐火车回去,你的工作那么忙……

我送你回去。延立秋不等她说完,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怎么这么奇怪啊?泉心里想,关上了房间的门。

延立秋走到了客厅的窗前,他的心和他的脚步一样沉重。他看着隐晦欲雪的天空,眼神中渐渐泛起悲伤的光芒。

上天,你要她还要承受多少才是尽头呢?……

第二天下午,延夏河看着他们拎起行李出门,他把延立秋拉到一边低声说,你也要给我早点回来,妈两天后就回来了,问起事情来,我一个人可抗不住。

恐怕要在那边拖些时间。

延夏河本来想问的,看他的脸色有异,也就打住了,转向对泉说,替我向商阿姨问候新年。

好的。泉冲他挥挥手,欢快地跑了出去。

真是,装一下舍不得会死人啊。延夏河看着她的背影嘀咕着,又看到在后面慢慢走着的延立秋。他觉得他的背影格外肃穆,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压在心头。

为什么要在那边拖些时间呢?这是自己张了张口,却没有问出的问题。

车窗外的风景变幻,从人气汹汹的繁华大街开到萧疏的冬季郊野,泉沉浸在满心的喜悦和期待里,情绪格外高涨。

也许是天生的敏感,也许是时间的推移,在漫长的行车数小时之后,泉终于有些意识到,延立秋不同寻常的安静。

虽然平时他也是敛静的人,但现在的安静,却是压抑逼人。

延立秋。从亢然的情绪中清醒,她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说话。你对我说实话,我妈是不是出事了?她神情镇定,声音却有些抖。

车的煞声如利刃划过心脏。

延立秋看着前方,双手从方向盘上放下来,他不敢去看身边的女孩,只能听到自己机械地说出自己不久前知道的事实,他从来不知道说话可以那样艰难。

商阿姨在前些天的时候,因为受不住病痛的折磨,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已经走了……

一片绝望的安静。

延立秋心痛地看着她,她的脸上惨白如纸,死死盯着前方,没有大叫也没有哭泣。因为真正痛彻心肺的悲伤没有声音。延立秋很想抱住她,让她的眼泪可以尽情地流下,也比现在无声的压抑要好。

突然泉打开了车门,延立秋惊讶地看着她在寒风中踉跄地走了出去。在车外几步的地方站住,痛哭像山泉一样爆出来,后来几乎是吼,像一头受伤的小兽,这哭声在旷野中被寒风把送得很远很远……

延立秋在车上听得心如刀绞。他早该知道自己瞒不了她,但他仍旧拖延着,想陪她回家,陪她一起面对。可是悲伤降临,他却现原来自己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看着,那些风雪无情地落在她的身上,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片刻之后,他脱下外套,开门出去,看到她已经哭得瘫坐在地上,把外套裹上她冻僵的身体,抱起她,任她把鼻涕眼泪蹭在自己的肩膀上,温柔地说,带你回家吧。他把无力的泉抱到后排的座位上,放她躺下,身上盖着衣服,然后回到了驾驶位,重新动了车。

车子向着s市的小镇开去。

小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大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你不要伤心难过,因为妈妈终于可以从痛苦中解脱了,你应该为妈妈感到高兴。十几年前,苦命的姐姐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一道照射进我生命里的阳光。你果然乖巧懂事,几乎承担了家里的一切。妈妈知道自己没能尽到照顾你的责任,反而是在拖累你,但你从未抱怨半句,而且对我隐瞒自己早已知道身世,妈妈在那么多年之后才知道你的牺牲比想象中要多得多,我真的是感到无以承受。

你总是笑着对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妈妈也盼望着这一天,我们母女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病情突然就恶化了,妈妈已经厌倦了这种反复的折磨。你的来信上说,哥哥们都待你很好,你在明川的生活顺利,真的替你高兴啊。可是妈妈等不到看到你毕业的那一天了……,不过妈妈会在天上注视着你,所以请你放下悲伤,勇敢地面对,过更加精彩的人生,这样,妈妈才会安心,会在天上微笑。

对不起了,妈妈不能够再陪你走下去了。妈妈不能再做的事,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人替我做到。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得,要快乐,知道吗?……

妈妈

泉的眼泪滴下来模糊了手上的纸。

这是真的吗?妈妈已经离开了。她现在真的在某个地方注视着我吗?为什么我满心欢喜地回来,妈妈却已经不在这里,而且永远不能相见?生死如河,妈妈为什么不等我就独自渡过?没有你在,我要怎么才能快乐,我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胸口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眼泪泛滥成河。

妈妈……

延立秋扣着泉房间的门,两天了,她滴水未进,除了睡觉就是哭泣,这样下去的话,再好的身体也会累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