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到了,可是会放在哪呢?

别生气了,我不知道那个地方以前出过事,你又没解释清楚,说话也有点过分,所以才……

明天……她在心里默默念着,充满了期待。

气味总会消失,在接着的充盈日光里,霉斑象潮水一样从明川的建筑,学生的书桌上,大家阴霾的心情里褪去。没有人知道,有一个人,永远地留在了那场大雨中。

姐姐后来一个人回家了吗?杨汐问。

十二之十六,在剧场里最先想到和数字有关的自然是座位号了。至于为什么提到石棺,反正已经找到,也就不用去想了。

这么说,很早以前的道具都在这里罗?泉的眼睛一亮。

小偷吗?泉屏息凝神,踮起了脚步,向声音的出放下摸过去。

杨汐说,那样很好啊。他从本子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泉说,这是我这学期的课表,你先看看。

我真的可以拥有吗?

泉本来还保有一线希望的,现在又回到原点。

许悠悠跟她打招呼的时候依旧热情,她的失忆泉自然也不会感到奇怪。不一会儿,就听见她用夸张的声音叫道,怎么又有这些啊?烦都烦死了……,不过语调可一点听不出是心烦的口气。

讨厌!……不理你了!这女孩一撅嘴一跺脚,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可爱极了。

泉擦去妈妈眼角晶莹的泪水,避开了目光,敏捷地站起身来,抓了书包,把志愿单随便一塞,直到关上房门,才突然无力地坐了下去,黑暗中泪水无声地降临和覆盖。

在晕倒之前,泉看到的是延立秋惊慌失措的脸。

我在哪里?这里一片黑暗,漫无边沿,没有温度,没有触感。可是我的眼前还浮现许多回忆,我仿佛听到他们的呼唤。死,是这样的感觉吗?可是我觉得安心,平静,虽然只有我在这里,但心里仍然与他们在一起。前方出现的亮光之处,是天堂吗?它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渐渐撕破了黑暗的天空,汹涌到我的眼前……

醒了,醒过来了。有人惊喜地说,是夏河的声音。

这是在……医院?!泉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对了,小汐呢?!泉挣扎着想坐起来。

小汐没有危险了,他也醒过来了,你放心!梁静修立即上前按住她,你晕过去有些时间了,身体虚弱,不要到处乱跑。

不,我要亲眼看一看才相信。我已经没事了。泉跳下床去。

在另外一边的病房里,泉第一眼就看到了小汐,他的脸色就和身上的床单一样雪白,但他看到泉却欢喜地说,姐姐,你没有事了?太好了。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飘忽缓慢。

泉走过去握着他的手,泪水大颗大颗地流下来。

姐姐,昨天我去找你,有人说看到你往学校的西面去了,咳咳,杨汐轻轻咳嗽着,慢慢说着,我当时想姐姐不会去那个我说的地方吧,后来我回去了,越想越不安心,又过来找,他们说你没有回来……

姐姐,答应我,以后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好不好?

泉拼命地点头,泣不成声地说,小汐,请你原谅我……都是我的错……

杨汐艰难地抬起手擦去泉的眼泪,勉强笑着说,姐姐,你别哭。那样……那样不好看……

一旁站立的医生提醒道,病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情绪不能波动,你们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请让我看着他,求您了。泉泪光闪闪地对医生说,我不会说话的,我只要看着他就好。她回头看着杨汐,心如刀绞。

另一个心如刀绞的人是一直沉默的延立秋,医生对站在门口的他们示意之后,延立秋走出了房间,他的手上凝结着血块,但他的心里却是一片痛楚之后的麻木。

夏河,你待会带小泉先回去。梁静修拍拍延夏河的肩膀,嘱咐他,看着延立秋的背影,叹了口气,跟了过去。

延立秋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他只是下意识地走。几分钟之后他走到了医院的顶楼天台。

喂,你不是想从这里跳下去吧。梁静修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护栏,忍不住说。

延立秋狠狠砸了一下铁栏杆,然后把头埋下去,弯下身来,双手抓住栏杆,凄然地说,静修,静修,你说我是不是很该死?

没有人该死。如果说你有错,你已经背负了那么久,也算是赎清了。梁静修语气坚定地说。

可是那个孩子躺在这里,刀子再偏几寸他就死了!那个女孩,因为喜欢我,也死了!还有泉,还有夏河,如果不是你追踪到来电的位置,那他们……延立秋不敢想象,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梁静修走到他身边,把手放在他的左肩上,等他的情绪平复,然后轻柔地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们都不会怪你的。你太想保护他们,只是有些事情过了控制的能力。

延立秋的肩膀微微抖,他的声音沉重沧桑,……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得到解脱,我知道他也没有,那场雨永远困住了我们两个人。我看着那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像一只折断翅膀的大鸟一样无声坠落我的窗前,那晚在独自留连在一楼教室的我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人,雨声很大,血连同雨水像河流一样没过我的脚背,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全身湿透,看着我的纸牌被攥在她的手里,染成雨水也冲不掉的红色,看着失神瞪大的双眼,我想起她在舞台上的眼睛那么明亮温柔。渐渐有人过来,挤开了我,我看向雨幕笼罩的天空,感觉这雨一直要下进生命的深处,它的寒意一点一点沁入骨头。因为看到那张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是为我而死!在那件事之后,他终于报复我了!

后来,果然我受到了怀疑,可是因为疑点太多,证据不足,延家极力把它定为意外。但我知道!他了解我的习惯,偷走了夏河手上的纸牌,以它为诱饵吸引那个女孩,然后安排让她死在我的面前!这是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秘密,这是他要我内疚一生的代价!

在明川看到他的那一刹,我的心又重新回到了那个雨夜,茫茫的水,让我的眼睛睁不开。我明白了,他还在等待,等待下一个报复的时机。我以为先做好防范,然后找到合适的时机向他忏悔,这样也许我们都能得到救赎,可是我错了。仇恨永远比忏悔更快,更凶恶!

梁静修沉默了。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事情的源起,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延立秋的痛苦。可是他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他用机械的工作来逼迫自己忘却,看着他在黑暗的泥沼中挣扎,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

立秋,这件事现在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了。夏河和小泉都需要你,你不能就这么被自己击溃了。因为你是延立秋,最聪明的那个延立秋!梁静修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他能做的也仅是如此了。

最聪明……?延立秋嘲讽一般地笑了一声,笑容苦涩。

延立秋!梁静修生气了,他不愿看见这个最好的朋友了无生气的样子。他拎起延立秋的衣领拉他站起大声说,你别拿出这样一幅样子,你想逃避责任吗?你不去对小泉和夏河解释这一切,你想让他们也恨你吗?

不……延立秋本能地说,可是又黯淡下来,我还有什么资格去作解释?去请求他们的原谅?

md看来今天不揍你是醒不了!梁静修挥起了拳头。

延立秋几时听过梁静修爆过粗口?!他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向谦谦风范的好友,下意识地避过了拳风,从梁静修的手中挣了出去,踉跄退后了几步,站住了。

梁静修放下拳头,一脸无奈地说,好了,我们回去吧,他们还在家里等着呢。

延立秋低下了头,片刻,他抬起头,注视着梁静修说,好,我们回去。

四个人坐在桌子边,没有人说话。

泉注视着桌子,延夏河的目光有些游移,延立秋的眼睛和表情一样木然。

梁静修知道总要有人打破沉寂。他在手心里轻打一下扇子,准备说话。这时却听到泉最先开口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她的眼睛仍然看着桌面。

延立秋在一瞬间错觉自己的眼泪要落下来。那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是那种人,不是孙朔口中不分皂白施暴的人。自己从未申辩,她却懂得。

延夏河也听懂了,过了一会儿,坚定地说,哥,我也知道。

延立秋站起身,他不能再留在这里,心里的酸楚和感激像潮水一样涌来。他不习惯那样在人前倾泻自己的感情,特别是现在,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梁静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看泉和延夏河。他知道是由他来把那些事告诉这两个逃过劫难的人的时候了。从哪开始呢?……他沉吟着。

那些早已凝结成黑色的痂的记忆,像剥开的伤口一样,鲜艳淋漓,在泉和延夏河的面前流出沉重的伤感,层层淤积,使人艰于视听。

那是十九岁那年,我,立秋,雪雅和孙朔在那一年同时拿到了最高的荣誉。我们三个也是那个时候才正式认识这个人,因为他性格孤傲,行事独立,之前只是听说他的天才能力。后来大家慢慢有了一些交际,大概之前觉得没有能和他站在同一位置的人,他和我们一起的时候,倒是平易许多,看的出来,他很喜欢雪雅。不过那时雪雅和立秋是青梅竹马,大家公认的一对,他纵然不甘也没有办法。那时除了院里学生会主席,他兼任午夜的社长,在准备那次年级的演出时,他坚持让编导换掉了雪雅,这件事让大家议论纷纷,但立秋和雪雅对这件事都没有过多在意。后来他也经常来找雪雅说话,立秋没有介意。可是……梁静修说到这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有些怅然地说,谁会想到生这种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