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眼一下子被打爆,变成一个黑乎乎的血洞。杜铭川还没来得及开第二枪,那蛇吃痛暴躁地跃起来,身体一甩,将他甩飞了出去,连口里的阔哈也被吐了出来。

听到乌龙的话,杜铭川想起九公确实跟他说过蛊灵石不能见血的话,却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也许乌龙知道个中原因,也许只是舀话诳骗,想影响九公的注意力。杜铭川知道九公全力用灵力锁住那么大一条虫母,注意力是绝对不能分散的,一旦被虫母挣脱扑上来就完了。

“师父你怎么来了?”杜铭川心头一颤,要知道九公曾下过百蛊噬心的毒誓,一旦离开寒石山,就会受百蛊噬心之苦,七ri内血尽而亡,而这正是乌龙千方百计想把九公逼下山的原因。

两条蛇被斩,兰花终于可以活动身子。她爬过来扶起倒地的阔哈,问道:“你怎么样?”

兰珠也跟进火堂,见包谷蒸得差不多了,便把蒸包谷的笼屉端下来,刚一转身,便“啊!”的惊叫起来,一笼屉包谷全洒在地上。

那保镖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断臂,直到鲜血喷涌而出,才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感传来,左手握住右臂,蹬蹬蹬连退了几步,才勉强支撑住,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陆嫣然本来就是处于半昏迷状态,她只记得那个刀疤脸手一挥,然后自己就被保镖扑倒,随即就痛昏了,隐隐约约还听到了枪声。

另一个背着枪的保镖,见红线飞来,往后一倒,顺势将一只猎枪扔给了陆嘉平,单手给另一只猎枪上了膛,对着从空中折飞回来的红线“砰”地开了一枪。

杜铭川道:“他也是好意。你这么一尊大财神,请都请不来,还不得好好招待?再说,这大山里还是有一定危险的,你们这么几个人就一点都不怕?”

陆嫣然很快恢复了平静,抿着嘴道:“我对他越来越好奇了。哥,要是你和他换个位置,会动心吗?”

这个田县长一开口便一副官腔,让杜铭川很不习惯,但这种场合不好不说话,只好微微一笑,道:“田县长过奖了,不知道找我来有什么事?”

回村的时候,杜铭川已经从九公那里带来了药,交代表舅塔台回去熬了。这是他和阔哈早就商量好的,药也是先前就备好了。

杜铭川只好回到屋外。九公已经点上了烟锅,见他出来,吐了一口白sè的烟,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糟老头子说不好,但你是我徒弟,有句话还是得说一声,‘莫亏良心,莫负人心’。”

飞蛾刚飞到兰剑面前,刀光已起,正砍到冰蛾身上,只听“叮”的一声,冰蛾被嗑开几米远。但冰蛾并没有如想象当中被劈成两半,还未落地便又忽的转了一个圈,飞到半空中。

杜铭川把蛊灵石递过去,笑道:“师父您老人家寿命还长着哩!溪头村的事情基本搞定了,不能说万无一失,应该是没大问题了。”

他把野兔分成了两份,半只送去给兰花,剩下半只留下来招待杜铭川。他需要清楚得知道兰花心里的想法是不是和杜铭川说的一样,这山外人的一套套说辞是他这个山里人平常没有想过的。如果真是那样,他就得摸摸这娃的底细,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有什么对付那人的办法。年轻人红口白牙说起来轻巧,要是光一张嘴能说,却没什么对付山洞里那人的本事,那一切都是白搭。

很快他便找到了那只可恶的大虫子,有点像一节细小的树枝,静静的趴在那里。他用灵觉将这只虫子包裹住的时候,虫子就像被针扎了一下身体中间像弓一样弯了起来。

她和这个年轻人只见过几次面,算不上熟捻。但兰珠每天总是会不经意地说起这个人好几次,让她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也是这样在家里喋喋不休地说起白易,直到最后嫁给白易。这使她对杜铭川增添了几分好感,而对女儿的疼爱又令她谨慎地审视着眼前这个城里来的大学生。

白易死后不久,村里另外两个人误打误撞进了山洞,还没受任何伤害,就已经吓昏过去,害得自己来回两趟把他们背回村子里。这两个人的死让他有些害怕,虽然不是他害的,可毕竟跟他有关系,而且看着一块儿长大一块儿打牌一块儿干活的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他心里实在不好受。但这又有什么办法?是他们自己找死呀。他正好在这件事情上做了点小文章,让兰花被人当成了草鬼婆。

“我当时没多想就答应了。等乌龙收了冰蚕,我就喝下噬心水,誓终身不离开寒石山一步,若要违背便教百蛊噬心而死。寨子里活下来的人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以为是遭了瘟神,不敢再住下去。这几十年就我一个人还在这儿,算是给死去的乡亲们守灵了吧。”

阔哈把水壶递过去,道:“九公还没下来,不过那个叫杜铭川的大学生今晚上去请了,就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

左估的堂客看杜铭川坐到了左估的床头,赶紧道:“大学生你小心点,这草鬼可不是闹着玩的。”杜铭川摆摆手表示没事,动灵觉从左估的身上细细扫过。临来的时候,九公让杜铭川把蛊灵石也带下了山。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使用灵觉来查探人的身体。老头终于感觉到旁边坐了人,仿佛丢掉的魂儿重新回来了一样,刚才还空洞洞的眼睛里一下有了光彩,哆嗦着嘴唇说:“娃好哩。”杜铭川笑着安慰老头:“你没事,别担心,过两天就好哩。”

九公笑着说:“草鬼婆的说法都是民间乱传的。自古山门学蛊的人,称为蛊师,我师门学的就是这个。但蛊术能救人也能害人,几千年来,慢慢被人误以为邪术了。所以蛊师只是门内的称呼,对外却不提。民间有些人学了些蛊术的,忘了治病救人的本分,专门拿来害人。女人心小,就有专门拿蛊来管住自家男人的,传来传去,就变成了现在的草鬼婆。”

他把被蛇咬伤的事大致跟苍九公讲了讲,就问起关于兰花以及草鬼婆的事。九公并不急着回答,只是仔细检查着他的伤口。

前路上一群狼,正在撕咬着被扑倒的猎物,鲜血浸红了地上的白雪。塔台认出来,地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人正是先前跑去喊人的小伙子。

九公哈哈大笑说:“你们给我送了这么久的药,我也没给过你们什么,这个算是药材钱。”

“你的嘴巴好甜哟,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咧,不过——我心里欢喜的紧。”兰珠一边咯咯咯地笑,一边跑过去坐到兰剑身边。

杜铭川尝试着坐起身,伸了伸胳膊,感觉好了很多,礼貌的说:“谢谢你们救了我。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妇人走过来坐到床边的凳子上,用接近标准的普通话说:“不用谢。我叫兰花。这是我女儿和儿子。”女孩立马从她母亲身后探出身子说:“我叫兰珠,我阿弟叫兰剑,你叫啥名哩?”

老人突然转过脸来,说:“孝顺娃子!你娘没事喽,过几天就可以下山咧。”

被开除学籍后,杜铭川和丁少安都不想让家里知道。他们到学生处、教务处、总务处一趟一趟地跑,完成所有的手续,又和保卫处户籍科打了招呼,觉得万无一失,学校绝不可能再有任何信函往家里了,这才放心。

丁少安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事是怎么被人知道的。学生会的账户,一直都是他和孙娜管,即使杜铭川,如果自己不去查,也不可能知道孙娜挪用公款的事。

如果不经过秘书处,即便是学生会主席甚至是学校的领导,也不可能动用这些钱。

杜铭川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双眼冒火,吼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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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个申州客人不是您安排的?”杜铭川惊讶地问。

“去哪儿?”前排的驾驶员问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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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风越来越大,渀佛天地在哀嚎。乌龙一边说着,双手就抓住了棺材盖的边缘,用力一掀,将棺盖掀落在地。

呼——,一阵狂风穿门而入,案头的油灯被风卷灭,屋外突然亮起一道闪电。

几乎与闪电同时,棺材里闪起一道白光,比闪电还快,比狂风更劲。

闪电未逝,电光将黑暗中的一切照得通亮。一身麻衣的兰剑笔直地站在棺材里,苍白坚毅的脸像一块冰冷的石雕,手臂斜举,衣袖随风鼓舞,手里紧握着的刀在电光的映照下,反shè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乌龙扭曲着脸,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细如白线的刀痕,顷刻间白线变红,瞬间爆裂,鲜红的血喷shè出来,喷在兰剑的白衣上,喷在棺材板上,喷在地上,喷在了他手上。

乌龙手里紧紧攥着已经沾满鲜血的蛊灵石,眼神充满了不甘和不信。他的身体往后栽倒,而嘴角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

闪电灭去,一切又陷入黑暗,天空传来轰隆隆的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