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杜铭川靠过去,九公便一把将盒盖拉开。紫檀木盒子里散出一股奇特的药味,一只看起来似蛾非蛾,似蝶非蝶,如玉石般冰雪晶莹,浑身透明的虫子正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如今她的针线活已经非常熟练。手上这只香袋红布作里,白丝面上被她jing心绣上了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前几天,杜铭川讲的那个梁祝化蝶的故事让她听得入迷,还为可怜的祝英台偷偷了哭过哩。不过要是真能变成蝴蝶,那又是多么令人向往啊。

四方的桌子上已经摆上酒菜和两付碗筷,显然今天的邀请并不是心血来há。

看左估安静下来,杜铭川才闭上眼睛,动灵觉慢慢的扫过老人的身体。身上脓疮已经有很多溃烂,流出了脓水。但这不是重点,这是身体的一种抵抗反应。人的身体在受到毒害时,总会产生应激反应,通过孔窍或者皮肤的病变来排出体内的毒。就像人在吃到脏东西后,多数情况下会有腹泻的症状。但如果腹泻过头就会变成一种疾病,引起病人脱水,甚至有生命危险。现在左估的皮肤就是这种情况,流脓是为了排除体内的虫卵,结果引起了这种看起来极其恶心且恐怖的症状。

原本这件事杜铭川是个局外人,他只不过想帮兰珠一家人回到溪头村。现在知道了乌龙和九公之间的恩怨,而自己又成了九公的徒弟,那他就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他不止一次的思考着怎么对付乌龙,并揭穿整件事情的真相。可这件事情有点棘手,九公不能下山,他和兰剑两人还太嫩,恐怕不是乌龙的对手。如果直接在村里揭穿乌龙和阔哈暗里的勾当,别说村里人会不会相信,弄不好就打草惊蛇,害了全村的xing命。他也曾想过报jing,可现在村里还没死人,最多就是镇上的民jing过来看看。何况蛊术的事情怎么跟官方解释呢?就算把事情搞大,也不见得就能抓住乌龙,最终受害的还是溪头村的村民。

“真不会死?”杜铭川斜眯着眼看着阔哈。

杜铭川听了一惊,眼前快闪过一幅幅景象,将一条条线索连起来,终究还是有些凌乱。他心里有着这样那样的疑问,却不知道先问哪一个,只含糊的应了声:“师叔?”

当年的阔哈也算是村里数得上的俊小伙,山歌唱的好,活儿干的也好。要不是白易的出现,兰花除了他还能嫁给谁?但他心里再容不下别人,见过血蝶妖芝的人,哪还瞧得上路边的小花?可他也知道血蝶妖芝边上总是有条其毒无比的火头青守着,而白易就是那守在兰花身边的火头青。他自认没资格和白易叫板,只能这么孤零零地熬着,本以为这辈子再没有希望了。

……

“我以前就听说过金蚕蛊,生蛊里面是不是金蚕最厉害?”杜铭川好奇地问。

但对于民间尤其是这落后山区的种种传闻,比如这个什么草鬼婆,杜铭川却只当作一种迷信。山里人的愚昧制造出一个又一个悲剧,兰花就是这其中也许不算最凄惨,但可能是很典型的一个。

这是那年最后一次护送孩子们回家了。由于下雪后山路变得异常难走,镇上决定让学校早点放假,来年9天再开学。孩子们为盼望已久的寒假高兴,不管大人的一再喝斥,一路嬉笑打闹着。

九公捡起半颗豆子看了看,说:“快是够快了,就是缺了点气势。练刀不能一味求快,还要求势。刀意一起就要无坚不摧,任他豺狼虎豹天神恶煞,即便大山横亘在前,也能劈成两半,你现在缺的就是你阿爸当年这股气势。”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杜铭川尴尬的笑笑,抬头去看天空。这一看之下,却突然愣住了。

杜铭川的意识终于恢复了完全的清醒,抬起头说了一声:“谢谢!”这才现自己正躺在女孩的怀里,脸紧贴着不停起伏的柔软的胸脯,心跳的声音清晰在耳畔响起,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从鼻子里沁入心脾,心里不禁有点荡漾起来。

那条小蛇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仿佛jing明的猎手看着垂死挣扎的猎物,绝无必要再上去补上一枪。身体麻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右手渐渐也无力再帮助左手驱毒,只能靠着背后的竹篓,轻轻的喘息着。

第二天夜里,狂风大作,老天像是被筛子筛漏了一样下起了暴雨。雨点落在院子里,泥水把他溅成了一尊泥塑。

丁少安愤愤地说:“铭川,你刚才真不应该拦我,反正已经被开除了,就该揍这小子一顿。”

杜铭川看他空着手回来,就知道这事十有仈jiu已经成了。果然,刚离开小区,丁少安就忍不住吹嘘起来,讲述他如何拍张福全的马屁,张福全又如何一副贪鄙的嘴脸,如何向他保证等等。杜铭川知道这多半是丁少安夸张的,但事情的结果应该不会差了。二人回去以后,总算把忐忑之心放下,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

丁少安看了杜铭川一眼,对强彪说:“彪哥就是彪哥,爽快!规矩我知道,但您可不能照赌场的ri息算,我们没那么快还。”

意外的开始,缘于他和丁少安踌躇满志的筹划了一次大型活动。

这一切如电光石火,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思考。杜铭川头痛yu裂,终于支持不住,仰面栽了下去。就在他倒下的时候,天空传来一声龙吟,好似掉进猎人陷阱的野狮临死前不甘心的怒吼,又像是受了伤的野牛望着牛群远去却无力追赶时的哀嚎。他看见那青影和金光一齐落了地,在已经损毁的龙窑地基上消失不见了。

杜铭川见到金海山的脸就想起那个驾着李翠儿两条白大腿的肥硕身子,不由得一阵恶心。他把铁锹扛肩上,扭头就下了山。厌恶归厌恶,可毕竟关系到烧窑的事儿,他回家就站到楼顶天台上,观望着龙窑的动静。靠着特殊的视力,他可以清楚的看见金海山这帮人在做什么。

年底的时候,杜铭川一直在帮孙建业做准备工作,这一忙活就把要去找孙娜的事儿给忘了。就在这时候,孙铁柱回来了。

金虎说:“她前天放学的时候在路上找我哥借钱,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没见着。”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ri子,青9期的学生就像田里的白草一样长得飞快,虽然仅仅隔了一个暑假,每个人都好像长高了许多。如果说初一的学生还带着小学的稚嫩痕迹,那么升上了初二后就完全是一副中学生派头了。女孩们穿起了长裙短裙,套上了细腻的丝袜,该纤细的地方纤细,该丰满的地方丰满,麻花辫子散开了结,有的烫个卷儿,有的挽起来夹个漂亮的夹,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妩媚起来。男孩们换上了花衬衫和牛仔裤,脚上的帆布鞋变成了旅游鞋,也有衬衫西裤黑皮鞋一副阔少派头的,小学时候的娃娃头早就换成了三七开,喷上点啫喱水显得油光亮。

杜铭川刚走不久,孙天寿就进了传达室,也不管老杨头是不是在睡觉,捡起叠在一边的报纸,翻看上面写地密密麻麻的字。看了一会儿,回头对老杨头说:“老杨,他真能受让三子和你对弈啦?”

“那是!这马屁受用。”老杨头哈哈大笑,“不过你小子也别得意,围棋这玩意儿越到后面越难。和真正的高手对局,算力、手筋都只是个基础,大局观才是决胜之道。你把棋经当兵书看,也算歪打正着,什么时候懂得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就算入门了。”

杜铭川没有动,却突然问道:“孙校长,你是不是想问我那二十万的事情?”

“去哪儿?”孙娜挣了两下,反而被对方拽得更紧,心里害怕起来。

杜铭川一边思索一边回忆着父亲笔记中的记载,答到:“釉和胎的结合还是有点问题,窑温也没有控制好。”

孙天寿将躬着身子的杜铭川搀扶起来,说:“世守也,非身之所能为也。孺子何患乎无君?”说完哈哈大笑了几声,飘然而去。

“至于孩子读书,我作为校长可以打个包票,绝对不会耽误他。我给他批三个月的假,加上暑假,就差不多有半年了。他落下的功课,我会安排人给他补习。”

很多人都是从自家门口或者林地上搭个窝棚开始的,包括金学农自己也是。后来有些作坊生意好了,就把窝棚改成了厂房,占地面积也越来越大。这种模式经过十多年的扩张,已经影响到了七星镇的整体展。

“你的意思是……”老伴有些不解。

金学农摇摇头,对大伙说:“我这几年生意太忙,对儿子疏于管教,让大家见笑了。这这里给各位陪个不是,还希望不要影响我们两家的交情。”

杜铭川对金虎没什么恶感,何况和这个一身蛮力的笨家伙打架绝对讨不着好,沉声道:“我不想和你打,你该干嘛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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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在医院里?”杜铭川莫名其妙,转头看了看周围,确实是医院的病房,并排放着四张病床,除了自己躺着的这张,其余三张床都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