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头叹了口气说:“是这么个理儿,不过也别急着放手。那人不肯露面,撺掇金学农来干这事儿,我看他是有什么顾虑,或许是想让金学农当炮灰也说不定,毕竟龙窑的事儿太邪门,我观察了十几年也没查出啥名堂来。这事儿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看看铭川这娃和金家怎么个弄法,说不定还能把这谜团给解开来。”

下围棋最忌讳心浮气躁,每个棋手都有自己的行棋节奏。下得快未必下得乱,最怕的就是对手下得快,你就跟着下得快,节奏一乱,棋局就输了八成。

又会读书,又能赚钱,这娃是个神童。这是七星镇上人对杜铭川的新评价。

三十六个玉壶9卖了二十万,这消息传得比风吹得都快,一下子让整个七星镇都炸了锅。按照当时市面上的价格,这种品相的玉壶9瓶子顶了天卖到五十块钱一个,可现在却卖出了一百倍的价格。杜家龙窑的装窑量很大,满窑装的话,这种大小的瓶子能装六百多个,勤快点一年烧上个四五窑,就算除掉废品率,只烧出两千来个瓶子,那可就是一千万呐!一年净挣一千万,这可是连金学农都做不到的事儿!要照这样下去,再过个两三年,金家这七星镇富的位置非得让出来不可。

杜铭川早就想到金学农是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得逞的,所以时刻都提防着。他每次砍柴都小心翼翼,柴禾必须是干燥的松枝,还有杜青松以前特意选的一些香草品种。他在每一捆柴禾上都做了只有自己能看明白的标记,防止有人参杂些别的木柴进去,引起烧窑的时候对火焰颜sè判断的失误。至于釉水,除了那一大缸,他还另外秘密地调制了一小罐,谁也没有告诉。除了防止大缸釉水出现问题外,这一小罐釉水的配方也略有不同,是按照父亲笔记中所记载的杜家秘方配制。尽管还达不到父亲烧的那种神秘青瓷瓮的颜sè,却也有点接近了。

“不错。”孙建业便把在杜家瓷坊见到的那一幕说了出来,“以我的估计,这一窑烧出来,应该会出现大量的缩釉和铁质,瓷器表面颜sè会泛绿,可以说这一窑算是毁了。”

当孙娜从杜铭川手里接过彩sè礼品纸包着的铅笔盒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黄昏。铭川妈听说是孙娜的生ri,便煮了鸡蛋面,又炒了几个小菜,把孙娜母亲也邀过来一起吃饭,加上在杜家瓷坊帮忙的孙建业和几个工人,倒是挺热闹的。孙娜把礼品纸剥开,看着漂亮的铅笔盒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那个年头的江南小镇,巧克力还是个新鲜事物,价格昂贵,不是一般的孩子能吃得起的零食,何况是平常连颗普通的糖果都很少吃到的孙娜。

铭川妈知道孙家叔侄到屋里来是有话要说,自己在一旁不便,便道:“你们慢慢喝着,我上楼去了。”

杜铭川赶紧劝慰道:“妈,你放心,我死也不会放弃的。”

然后语气一转,对杜铭川说道:“今后你要用泥只管开口,要多少我送你多少,就你那口龙窑一年也烧不了几次,这点量我还供得起。”

“才十三吧,学徒都不够岁数啊!”

铭川妈说:“我知道,无非是想要咱家的龙窑,咱不卖,看他能怎么的。”

孙天寿其实一直关注着事情的进展。金龙仗着家里的势力,在学校里作威作福,他早就想治治。可被金龙整过欺负过的人大多都不敢吭声,他也只能民不告官不纠,总不好公开和金家作对。这次杜铭川的隐忍让他有点意外,总觉得这孩子肚子里藏着点什么,想看看结果。他担心金龙找学校外面的势力来整杜铭川,还特意给派出所所长打了个电话,让他关照一下,不管哪个混混参合进这件事里头,连金龙一起都给抓了,正好整治一下金龙的气焰。

回家以后,杜铭川不敢跟母亲说被打的事,只好撒谎说跌倒了。孙娜也帮着圆谎。但铭川妈出人意料地没有追问,尽管满脸都是关切和担忧,语气却非常冷静:“十三岁本来是个孩子,但你爸不在了,现在你就是大人。不管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妈今后都不会干涉,一切都靠你自己,这个家也要靠你。”

杜氏瓷坊的瓷器很特别,即不做市场热销的茶具餐具,也不像有些人那样烧制仿古瓷,而是专门烧骨灰盒。

最后见儿子终于答应了,她才点点头说:“你爸以前教你的东西你都别丢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因为你爸不在了就乱了心,让人家瞧了笑话,咱们杜家虽然是外来户,可也不是孬种。不用担心妈的身体,只要不干重活,妈没事的,你爸留给我们不少钱,我算了算,我们俩省着点花,用到你大学毕业没问题。”

金虎松了手,看着瘫软在地的杜铭川,愣愣地说:“他是班长,明天不会罚我抄书吧?”

油菜杆子还在哗啦啦地响,不一会儿,金龙就钻了过来,看到孙娜倒在杜铭川怀里,不禁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酸溜溜地叫道:“孙娜!你说好跟我好的,怎么又跟着姓杜的在一起了?”

李翠儿奇怪地问:“成啥好事?你到底干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