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传开以后,几乎所有的同学都为杜铭川打抱不平,把金虎说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这让金虎心里很难受。

在家休息了几天,见母亲的身体有所好转,杜铭川就开始了上学的规律生活。每天清早起来,他会先按照父亲过去的要求站上一个小时的桩,然后开始读一些父亲很早以前就给他规划好要读的书籍。晨读结束后,他就骑着车去上学,放学回家,他照例会帮母亲做一些家务,然后就又开始紧张的读书写字,直到睡觉前,按照父亲生前的要求,坐在床上双膝盘拢,静静地坐上一会儿才睡觉。

小时候的杜铭川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杜青松有什么与众不同,只不过和大多数手艺人一样,开着一间叫杜氏瓷坊的手工作坊。

金学农碰了个软钉子,也无可奈何,只能大声道:“嫂子是误会我一片好心了,算啦,今天大家都在气头上,咱就不提这事儿,我改ri再来。”说罢跟孙校长道了个别,便带着金虎往外走。金海山忍不住看向李翠儿,见李翠儿与他怒目相向,只好跺跺脚,跟着金学农出门而去。

杜铭川忍着痛,冷冷地瞪着金龙,咬着牙说:“有种打死我!”

杜铭川却无心就这个问题纠缠,一听孙娜跟金龙钻了油菜田,顿觉不妙。如果是金虎,杜铭川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但金龙却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一霸,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横行霸道,尤其喜欢欺负漂亮女生,被欺负的人大多敢怒不敢言。要不是孙天寿当校长管得严,金龙早就在学校翻了天了。

李翠儿没想到金海山会来,惊道:“哎呀,你咋跑俺家来了?”

“肝气透支?”杜铭川有些不解,“什么情况会导致肝气透支呢?”

原来,那天杜铭川引爆了雷管后,确实生了一场小型地震,地动山摇把村民们都吓坏了。铭川妈找不到儿子,又现后院储藏室里的雷管少了几根。她找到龙窑那里,见龙窑破了个口子,边上还有杜铭川的衣服和没炸掉的雷管,就猜到了七八分。她身子虚弱,又因为担心儿子的安危,惊慌万分,只好请邻居们帮忙报了ing。

杜铭川听着这男人的声音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他本不想再偷听这种苟且事,但一听到老杜家的龙窑,便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他用力支撑着绵软的身体坐起来,现自己正坐在河滩上,双脚还浸在河水里。怪不得刚才好像听到了流水声,只是耳边的声音依然嘈杂的很,让人听不真切。

“王爷!小心这小子耍心眼……”手下提醒道。

杜铭川通过声音大致判断出窑门楼那里有三个人,那个公鸭嗓子应该是头目,另外两个是手下,大概就是给父亲送碎瓷片和子弹的那俩人。但他心里觉得奇怪,什么人这年头还会自称王爷,难道是前清遗老?再想想这尖锐的嗓音,难不成是前清皇宫里跑出来到今天还活着的老不死太监?

一把匕,一个少年,有机会对付带枪的人吗?尽管希望渺茫,他依然决定一试。

“弟妹啊,当年青松买下这口龙窑的时候,有没有和zhèngfu签承包或者转让协议什么的?”孙天寿问。

铭川妈愣了楞,脸sè沉了下来,心说你终于还是开口提龙窑了,语气就有些生硬:“我们跟村里签了协议的,这龙窑任谁我们都不卖。”

孙天寿知道她误会了,笑道:“弟妹呀,我可不是想要你们家的龙窑。我是提醒你们,这龙窑占地大,又从事工业生产,光和村里签协议不管用啊。金家财大气粗,想要这口龙窑,我怕你们扛不住。”

铭川妈才知道孙天寿不是来谈买窑的事,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急忙去屋里拿了和村里签订的土地承包协议:“当初青松就和村里签了这个,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孙校长你给看看,有啥问题?”

孙天寿仔细看完那一纸摁着红手印的简陋协议,摇摇头说:“这个不行,村里说了不算,镇zhèngfu要找你们麻烦很容易。”

铭川妈紧张起来,问道:“那咋办?”

孙天寿想了想,问:“你们是外来户,但这么多年了,户口应该也迁进来了,分到地了没?”

“户口从铭川上学那天起就迁进来了,但村里土地一直没重新丈量过,我家还没分到地哩。”铭川妈说。

孙天寿“哦”了一声,说:“那好办,你们既然户口在这里,就该分到土地,龙窑那块坡地一直是你们家在经营,正好让村里分给你们,这样在土地上,上头就不好说什么了。这事儿我帮你们去办,你们村长还是会给我几分面子的。另外,青松不在了,杜家瓷坊的营业执照得赶紧去变更,否则他们会在这上面做文章的。”

离开杜家的时候,孙天寿看着千恩万谢的铭川母子,心里挺高兴。他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但一个孩子的未来,总比一口龙窑有价值得多。何况在七星镇,孙天寿即使靠着多年桃李满天下的关系资源,也不见得抢得过金学农。

七星镇上除了少数几家上了规模的瓷器厂,大部分作坊占地都没有获得土地管理部门的许可,也没有和镇zhèngfu签订任何产权承租或使用的协议,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当初镇上想展产业经济,但又没有足够的财力也没有那个眼力来规划产业园区,基本靠得是zhèngfu带头,农民自的模式,才有了一家家瓷器作坊。

很多人都是从自家门口或者林地上搭个窝棚开始的,包括金学农自己也是。后来有些作坊生意好了,就把窝棚改成了厂房,占地面积也越来越大。这种模式经过十多年的扩张,已经影响到了七星镇的整体展。

金学农知道市里和镇上都有意整治,杜家的龙窑作为拥有两百多年历史的老窑口,不可能被拆除,但杜家的地却是非法用地,完全可以被收回。龙窑不拆,土地却收回,那不就等于落入了金家的口袋么!

但金学农却没想到孙天寿抢先一步帮着杜家把土地问题解决了。他实在想不明白孙天寿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最后断定这位孙校长明知不能得手,就不让他金学农得手,这不是和他挑明了对着干吗?

金学农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孙天寿虽然只是个校长,但他的学生却好多在市里甚至省里任职,真要较起劲来,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想法,金学农把怒火压在心里,却已经拨拉开今后怎么整垮孙家的算盘。

杜铭川和母亲去工商局办营业执照变更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工商的人说杜青松死了,那口龙窑没人能烧,等于是停产了,正好执照也快到期,所以不能变更,除非他们能证明生产场地还在继续使用,或者更换场地。

这个理由非常牵强,铭川妈知道一定是金学农搞的鬼,却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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