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的海青早就坐木了,却猛的现四夫人抖了一下,这才顺着四夫人的目光向着明窗外看了一眼,这才现被罚跪在雪地里的六哥儿此刻正被相爷身边的人带走,这之后的事儿怕也就只有六哥儿自个儿清楚了。

“啊红……八小姐红……”

事实上长乐却是挑了张写得最好的福字给大公子,至于那表公子却是最次的。

年关将至,府里下来了各色彩锦金箔彩纸以及各色丝线,长乐一旁坐着,腿上架着小篓,她得赶紧着缝制一些荷包下来。长喜整理的各色丝线,身边更是摆放着几只做好的穗子。锦婆婆近日来身体清减不少,眼窝子凹陷了下去,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的,方才就险些碰倒烛火烧了海青的书。

可是如今?罢了罢了,上辈子就是把信任托付于人,难不成这辈子还要重蹈覆辙么?

长乐虽心里头疑惑,却依旧唤来长喜替海青收拾。

南宫菱那笑有些绷不住,“且不说这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不说能结交些姐儿哥儿在权贵夫人们面前露脸,就是张张见识也是好的。”

南宫菱见海青如此便也不再强求,只是道,“倒底是妹妹想的周全。”

海青母亲走的早,守孝期间也无人为她物色教引师傅,以至于荒废到如今。远比不得南宫菱早早的便琴棋书画初入境地了。

老夫人却不知海青在外头,又道,“老爷有需要的尽可满足就是。就是那人参多备下些也是好的。”

明珠见着他样,也是叹了口气,“我看着那八姐儿是真正好的,就是不知你那对招子放哪儿去了,竟将她得罪了。”

方习聆只是微微一笑,却不往心里去,这又笑着对海青道,“这位妹妹可是相府的八姐儿?”

大雪天,一少年一大狗,一前一后,缓步慢行,看似和谐,可无人知道这少年为了训练出能够完全掌控的宠物,竟先后宰了近百条狗。

“你脑子都是装什么的?当真要气死我么?咳咳……”宋画眉怒急攻心大咳出声,“你如今可是相府七小姐,地位比不得你原来不受宠的侯府嫡长孙女身份高么?”

明秋毫实在觉得憋屈,不禁开口道,“那八小姐明明就是个扫把星,娘,您怎么让她给姐姐压枕?”

“跪下!”海青喝道,“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有所留意,不说她竟有三分像那人,就是她身体上经年累月用灵芝人参温养的气息即便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我。你待她如何,我不是没长眼,但凡留个心思也能看出几分。不管你心里存着什么心思,都给我灭了,为了长喜,为了她日后能有个好日子,把你的心给我收好。”

“行了,小姐等着梳洗呢,咦……你手腕上戴着啥,真是奇了怪了这破石头是佛非佛的样子,我看倒有几分像是观音的样子……”长乐诧异道。

海青行走的脚步根本没有停顿,前行却愈得坚定了。

“话说大哥儿开过年便要行冠礼,却是还没议婚。那等子蹄子自然顺藤爬,也不想着就是谋了个陪房暖床也是留不得子嗣的。”锦婆婆语气淡漠。

如此这番一说,倒是无人再纠缠下去。

“奴婢谢过八小姐。”惜竹福身。

一干婆丫更是长眼地直接将箱子抬进了主屋。

锦婆婆心有领会,只是伸出手对着长乐道,“姑娘还是把包袱给老奴吧。”

海青一时涌起的怨愤许是随着适才的泄消散不少,脑子里的理智也顿时清醒了很多,再加上知寒的暴呵,更是如雷轰顶。

海青听得锦婆婆介绍,眼睛却穿过那片子梅林似看到一座小楼,只是不甚清晰,便又问道,“那又是何处?”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被撞得头昏眼花的婆子也是疼得龇牙咧嘴,却赶忙拽着永宁姑姑的腿脚磕头道。

海青脸色一沉,当下对着守阁的丫鬟婆子们不悦道,“既名为藏花阁,花不易露,怎得用这等繁花乱锦,假的便是假的,还能坐到真主儿头上去,平白扰了眼睛。全撤了。”

眼见着时辰不早,老夫人吩咐摆膳,众人便来到后厅。早膳为正制,因为大户人家是不用午膳,故而早膳以各色面点为主食,老夫人一人便用三式六点,又添锦绣十素八宝香荤,辅以二羹死,后辍消食养身茗茶。

老夫人见大夫人如此开口,心下虽不喜,却也道,“便从二哥儿开始,若是大哥儿赶上,再补上就是。”

老夫人也是眼带笑意。

三夫人见海青一路埋头望着脚尖走路,想着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虽说口上说不紧张,心里却未必,却在窑楼前停了半刻,安慰道,“此番表小姐只需见过外祖母,公爹和几位爷是不必见的,倒是府上的公子们表小姐还是得照个面,需得全了兄妹情谊。”

外家女入府,需得行五礼。

呵……

海青看着旻玹仰面向雪身子似要飞出般,双手伸出一张一收随即张开,接着回过头朝着海青翻出自己的手心,一道湿痕泛着水光从指底延伸至腕,“化了。”

海青没有旻玹的胆子可以跨出窗户跨坐在凭栏上,只是撑住窗柃探出半个身子,感受那铺面而来的风雪,眯着眼道,“留不住的不是雪,而是感受。雪依旧是雪,不同的只是心罢了。”

旻玹的眸色深了下,嘴角微有翘起,似笑非笑,“第二次了,已经。”

海青似乎可以感受到他话中隐含的一丝意味,带着股令自己逃避的东西,使得她心里愈不安起来。

似乎觉察出海青眼睛里的闪烁,旻玹微微眯起的眼里似带着麦芒,一下一下地折磨着海青的心脏,“你很聪明,可是你不够明智。”旻玹意味深长地看了海青一眼,“在我眼里,今天的雪是黑色的,那它就是黑色的,你要做的就是欺骗自己的眼睛欺骗自己的心。宁做清中浊水,莫为浊流清汤。实话可以救你一次,也可以杀你一次,你太真,不好。”

旻玹的话就如同闷雷落顶,外头无声无息,内里却是炸得焦糊一片,海青的脸猛然白,手下意识地拽住了襟口,只觉得胸口闷,整个人都站不住似的。

的确,她自认为通晓后事,便以预知者的角度对事对人,却万万没有将自己融入其中,这种旁观者的清醒就如同双刃剑,虽可帮助自己脱离一些危险,却也使自己脱离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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