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却是又从一堆福字里抽出一张,那字极其端正,每一笔都掌控到了极致,看着平常,却难掩其中的气势。见字如见人,其人可想而知。

答案?什么答案?长乐疑惑地放下了帐子,心里却有些期待起来。

别人不知道,海青却是偷听到了,母亲离去前可是把自己托付给这个男人的。

海青摇了摇头,“这倒不会。四夫人是府上最清醒的那个。”

海青却是脸都揪起了,“姐姐最是明白妹妹的,何来福气之说?”

“妹妹事小,府上脸面事大。”海青对着南宫菱坚定道。

开过年,海青便是十一了,十岁下为童,不着色。十岁上便是少女,到了十二三岁,更是豆蔻年华,等到了十五岁便是亲事女儿了。

海青尚未入门便听得永敏姑姑那清晰的声音,心里也是猛地一沉,脑子里却是不断翻滚着,只觉得后背里一阵冷汗。

明秋毫耸了耸肩,“偏做不来嘴上一套心里又是一套。”

听得明秋毫的愤懑,明珠也是狠瞪了明秋毫一眼。

“行了,莞丫头好生歇着吧。习津你也是的,整日里陪着丫头也不谨慎些,这若是犯事在差事上,你父亲也恕不得你。”常荣侯夫人站起身,随即又对跪在自己跟前的婆子道,“少夫人这儿出了这事儿,你也是个不尽职的,日后也不必在少夫人这儿呆了,自个儿到后杂房领三个月的差事,干不好也不必回来了。”说完常荣侯夫人带着一杆子人去得也快。

自打大小姐回府,大爷院子里的一杆子奴婢们已是被驱赶了出去,却虽不敢走远,可却依旧可以听见屋里头的动静,顿时个个胆战心惊,暗道这次大小姐怕是难过了。

“就是随你性子才让你瞧瞧。”妇人瞪眼。

锦婆婆垂了头,“长喜对惜竹说小姐是她遇上的最好的主子,给她吃肉给她喝羹给她吃小姐自己吃的东西……所以惜竹决定帮姐儿这一次,只有这一次,从此之后……”

海青披着外衣坐在床头,听得长乐的破罗嗓门又想见长喜那讷言的表情,不禁摇了摇头,正要唤长乐,却听见……

常荣侯府的小侯爷么?

“是呀,大白日的……”想到再道下去确实不雅也不符合自己现今的身份,海青适时地住了口。

惜竹只是道,“早先得的花样,琢磨很久才做出这么一朵。”

“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姑姑收着便是,大雪天劳烦走一趟,青儿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得紧。”海青笑道,随即取了一朵吐露的青色竹花起身站在脚踏上倾身便簪在了惜竹的右侧髻上,并赏了会儿道,“到底还是姑姑戴着好看。”

海青放眼望去,也的确是颜色艳丽亮目,随即故作欢喜地笑道,“那就谢过姐姐了。”

海青对着锦婆婆一笑,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咱们走吧。”

“青儿……”知寒眉头拧起,声音顿时又高了三分,“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给表公子赔礼道歉!姑姑若在世,以她的性子定要掌你的嘴!”

锦婆婆点头,“当年太后驾临相府也夸赞此地为一绝景,梅林进深两里,又有梅树数千棵,品种近百,光色彩便有十数种,由浅入深,刹是漂亮。若于观景楼五层俯瞰,便是一片缤纷。”

“作死的老婆子,眼睛长到脚底板了?”被撞了个满怀,踉跄着退了数步的永宁姑姑一站稳便指着栽倒在地的婆子破口大骂。

面对如此场景,方才还与海青齐头并进的永宁姑姑却是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虽算不得冷眼相看,却明摆着毫不尽心的样子,好似眼前一幕并未看到一般。

话音一落,众公子一哄而散,惟这六哥儿脚步微微顿了下,似看了南宫菱一下,随即也是离了去。许是角度问题,海青却是看得真切。

大夫人说这话时,海青敏锐地觉察到大夫人对二哥儿的在意和骄傲,在提到二哥儿这三个字的时候口气竟异常温暖。

倒是惹来一旁的低笑。

想到此处,海青的心里却是有些幸灾乐祸。

两批人近乎同时离开梅林,虽没有一争高下的硝烟,却不知为何,就有那么一批人很是得意,而另一批……

海青只觉得耳边似有嗡鸣之声,吵的慌,不禁蹙眉,怎生的一个好觉都不许了么,到底是欺人太甚。

南宫菱却催促道,“你快从这头绕过去吧,免得时间久了让人怀疑。”说着更是推了六哥儿几把。六哥儿顺势抓了南宫菱的手一把,这才不甘心地绕过大圈廊子往明火处走去。

南宫菱却是谨慎地等了会儿子才走出去,不会儿子又折了回来,寻了会儿才真正地离开。

海青只觉得腰和腿有些僵直,下意识地伸了伸腰又踢了踢两条腿,顺带着甩了甩适才因为而有些麻木的双臂,动作有点大,海青一时也没顾着。

“噗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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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海青一震。

“大冷天的,小妹不在屋里头呆着,跑到这暗下里站着,也不怕冻着了?”知寒的声音里带着点调侃,海青看不清他的脸,想也知道他脸上的促狭。

“小妹是坐久了,出来吹吹风。莫不是大哥也出来兜风么?”海青回道。

知寒却是就着最近的灯笼走了几步,身子顿时便被笼罩在一团红光里,面目依旧不清,但身姿却刹是挺直,“哥儿们几个打箭子,老六嚷着肚子疼出来大会儿不见回去,我不过出来看看。”知寒缓缓靠近,在海青身前三步处停了下来,“小妹可曾看到了?”

海青只觉得黑暗里,知寒那双眼晃亮晃亮的,就连他说话时候喷出的气儿都能在她脸上形成暖流,心里不禁一紧,“却是没看到。”

“哦?是吗?”知寒的身子微微前倾,居然朝着海青伸出了手。

海青感觉到有什么带着温热气息的东西靠近,下意识往后靠去,却是被一堵冰凉冷硬的墙给挡住了,心里也是一慌,声音有些变调,“大哥,你要作什?”

知寒却是笑道,“我若真要作甚也要等到你成年不是,你瞧,你现在也就到我这儿。”知寒的手落在海青头顶,又比了比自己的胸下。

海青只觉得脑子里腾腾得冒着沸水,牙齿都磨得快要散掉了,强忍住心中的大火,海青攥住了手,心想他若是再靠近,就……

“怎么,咱们虎娃牙又痒了?”知寒调笑道,“可惜今天是没有机会了。快些回去吧,好戏已经开场了。”说完竟闪身后退数步直接消失在了拱门后面。

海青这才听到一旁的脚步声,“小姐,可是找着你了,您快回去吧,六哥儿不知怎的居然跟表公子闹上了,老夫人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呢。”

海青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自己有些热的脸颊,过了会儿才道,“怎么不见长喜。”

长乐道,“刚得到信儿,奴婢便和长喜分开去寻小姐。过会儿子长喜寻不到小姐自会回去。”

海青一边走一边点头,又问道,“六哥儿跟表公子闹起来了是怎么回事儿,你好好说说。”

长乐却是皱眉,“具体什么事儿奴婢也没见着。只是听说,六哥儿打箭子时候不慎打到了表公子,幸亏表公子闪得快,没有伤着。五哥儿性子直便嚷着让六哥儿赔个礼了事,只是不知是五哥儿话说得不对付还是怎么着,顿时惹恼了六哥儿,六哥儿非但不道歉还冷言冷语地骂了表公子,甚至要求跟表公子比谁最后撂地。表公子倒是没有拒绝。只是最后竟然是表公子站着六哥儿撂了地。六哥儿不服突袭,虽然被拉住了,但表公子终究还是伤着了。相爷知道了也是大怒,六哥儿这会儿子还跪着呢,老夫人都不敢求情来着。”

海青却是心下疑惑,“今儿表公子不是不过来的么?”

长乐也是不解地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表公子刚到就险些被箭子打到。当真是倒霉极了。”

海青心里却是沉沉的,总觉的这事儿跟知寒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