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这些日子以来被李婆婆勒令每日里临贴百张,近乎整日里都攥着毛笔不停歇,虽心里有些疑惑李婆婆的异常举动,却依旧耐着性子仔细临摹着。

海青脚步走得快,似泄般冲了十多步,方才缓了下来,长乐在一旁也是蹙起了眉,不禁担忧道,“小姐,您怎么样了?”

四夫人昨儿新得了压梨春玉露一壶,那四哥儿便来讨了去,四夫人心下也是疑心的,只是派去的丫头却未曾现什么,心里也是想着六哥儿开过年就十五了,怕就怕动错了心思,还是得盯着点好。

众人行礼,退走。

接下来两人便是喝茶吃点,话却是不多了,海青见着时候不早,便带着长乐离了去。

海青看着眼前的东西,心里也是一阵复杂,这些东西有成孝侯夫人赏下的,有明珠赠送的,还有……老夫人着永敏姑姑送来的,最终海青还是叹了口气,着长乐收好了,在长喜的伺候下用了晚膳。

这么大的府邸每月量的近八成?那是何等的数字,即便是日日用参也用不得那么多吧,何况人参这等子东西岂是能大量使用的。

明秋毫听了直皱眉,却没出声。

“谁又是你……”妹妹?明秋毫一愣,挠了挠头,貌似这傻不拉叽的丫头跟自己没啥关系吧,不禁低头看着矮个的海青皱眉道,“喂,你挡路了。”

“幺弟……”大公子唤道。

“母亲莫要再气了,是菱儿错了。”南宫菱一脸的担忧赶紧给宋画眉顺气儿。

“三日后,右相府里的八姐儿来给你姐姐压枕,你借着机会瞅瞅,心里也有个数。若是好的,早些定下了也是好的。”妇人想到这事儿不禁又嘱咐了明秋毫一番。

锦婆婆几乎趴跪在地上,没有人可以看到她脸上的复杂,挣扎、痛苦和愤恨。

海青除了朝九请安晚五请安这类活动之外便是窝在屋子里,过着两点一线的规律米虫生活,唯一改变的便是药羹似乎与第一天的不一样了。

看着眼前这几张似带慌张的脸还没来得及掩盖住适才的嘲讽和轻视,海青的眉眼却带着温婉的淡笑,好似清风拂过,尽管不如疾风劲浪般让人震撼却依旧让花穗几个心里莫名地起来。

刚转过明桥,挑花廊墙的空窗那头却传来喺唆之声。

只是在无人处,惜竹却是对一有些圆胖的有着大丫鬟着装的二三十岁女子道,“今儿去得八姐儿处,却是见得那贴身丫鬟头上的绢花很是精致。”

“是。”惜竹利落的收整好保温盒。

听得海青亲热地笑语,南宫菱也是笑脸嫣然,“妹妹自不必客气。本不是什么稀罕物什儿。”说着又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使眼色,很快便有几个一脸惨淡的丫头婆子被带了上来,“妹妹就是性子太好了,方才被一干子小人欺负。凌嬷嬷,赏她们一人二十双巴子。”

“有趣。”海青轻笑着不着痕迹地用指甲刮了脖子上的伤口一下,顿时腥红的血珠子滚落了下来,海青竖了竖领子,又紧了紧披风将襟口盖住。

母亲……母亲是断然见不得自己如此的。

“长喜生性胆小,倒不失谨慎。我身边的长乐却是个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儿。以后还得多靠锦婆婆提点才是。”海青深感孤立无援的无力,心里却不自主地涌起一股自力更生要自强不已的气劲来。

“滚开!”永宁姑姑一脚将婆子踹了个倒栽葱,愤愤得扯了扯被弄皱的裙摆顶着一张怒脸摆腿就走。

饭毕,南宫菱被老夫人派敏姑姑送去她的居住地常笑楼,而海青则被安置在了合乐楼前身的藏花阁,此处临近梅林梓台,前有观景叠楼,后有香汤温池。

刹是丰盛!

“五舅母的心意,青儿自是喜欢的。”海青微笑道。

“媳妇儿给老夫人请安了。”三夫人福身而下。

要知道皇帝好策略,把所有的荣宠全给了太子,却在驾崩时彻底废掉了太子并把皇位留给了少帝。

其一,择日逢时批八字。

“海妹妹素來体弱,快将这个手炉递过去,嘱咐她先暖暖再下车。”话主人那一双漂亮得宛若藏着无数小星星的大眼睛里难掩欢欣,毛裘阔袖下伸出的手纤细软嫩异常,而她手中的手炉更是外罩金灿灿的罕见八宝绣,周身还披了圈银丝滑水流苏,刹是精致漂亮。

“那是因为小姐我是海府五爷这一嫡脉的唯一嫡女。是海师宰的嫡孙女。纵使老夫人收养我,若哪日海府需要我,老夫人断不能将我留下的。”海青深叹道,“南宫菱却不一样,你以为她的那声祖母是为了讨好老夫人而唤的?她下头有个妹妹更有个弟弟,她的存在对于侯府而言并不那么重要。所以在老夫人心里,南宫菱是可以养得家的那个,而我却未必。所以我跟南宫菱比,真正差的便是这一点。”

长乐只觉得脑袋瓜子猛的被劈了下,讷讷道,“难怪,难怪七小姐有恃无恐,不怕小姐去告状。”

海青伸出手抓住长乐的胳膊,将她拉到身边,盯着她的眼,郑重道,“长乐,记住,在府里,咱们不是必需的,所以咱们要谨慎要小心,不要说是道非,更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和耳,除了相信自己的心,什么都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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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被海青那灼灼的眼看得心里热,定定地点了点头。

沉默很久之后,似有叹气,海青知道长乐不是可以收买的,许是太过寂静,也不知怎的海青心里突地一阵不安起来,竟有种被观察得毛的感觉,思绪一转,海青声音不着痕迹地拉高半分问道,“锦婆婆怎么样了?长喜可在照顾着?”

“前个夜里便开始高烧不退,刚才探了,已经在说胡话了。府上的大夫也探不出原因,这快过年了,若真好不了,怕也就只能弄张席子裹上拖出去埋了。”长乐只觉得胳膊被掐了一下,心里也是一个激灵,故意说道,语气里满是哀叹。

海青也是深叹了口气,“若真没法子到时候也只能打点些银钱给那仆役,换个好地儿让锦婆婆下辈子好生在地下过活。”

话音刚落,外头却是响起声来,“八姐儿可是睡下了?”

海青听着居然是永敏姑姑的声儿,便道,“原来是敏姑姑,快请进来说话。”

永敏姑姑进得来,朝着海青福了福身道,“原是不想来叨扰八姐儿的,只是这府上的大夫怕事情严重,波及到八姐儿,这才禀告了奴婢,八姐儿院子里的素锦婆婆这病得的蹊跷,为了府上安全,怕是得隔离开了,八姐儿知道如今已是年下,这事儿拖不得,今晚上便会有人过来带人,到时候八姐儿万莫吓着。”

“多谢姑姑告知,这事儿确实是青儿思虑不周。一切以府上安全为重。姑姑便宜行事即可。”海青道。

永敏姑姑福了福身,“八姐儿能理解就好,奴婢这就不耽搁八姐儿晚睡了。”

“姑姑慢走。”海青送走永敏姑姑后,心想着这院子里添人的事儿不能再耽搁了。

长乐忧虑道,“小姐,刚才的话……”

海青摇了摇头道,“怕是没听着。”

一夜无眠,半夜里,锦婆婆就被带走了。海青听着外头的声儿,心里也不是滋味,只是也不知锦婆婆能否逃过一劫。

前世自己便是感染了那毒,被隔离了近一年,回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得到老夫人的召见。

老夫人回来后便拨了四个打扫的婆子过来,至于丫头,却是要等到来年选的,好在海青身边有长喜和长乐伺候。

一晃新年至,大年三十夜,藏花阁里窗扉上贴着窗花,廊子里门房下挂着各色花灯,那些个福字更是组成了百家福被整理成方形贴满了整个白墙,红彤彤金灿灿的。整个院子点满灯火。婆子们更是在院子里摆上案桌,供上香烛果肉,专门有人守着那香火,绝计断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