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菱犹豫了下脚步,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海青顺势接道,“那帖子既然是下给姐姐的,妹妹岂能跟去,还不乱了规矩。到时候连累了姐姐,妹妹又如何忍心?”

府里刚下来了一批金粉银面,各夫人小姐都是有的,就是明日方才回府的南宫菱也是不缺的。海青看着这玩意儿,心里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手指头下意识地捻着一小撮金粉。

老夫人是素来知晓相爷有喜饮参茶的喜好,乍听得竟每月开销这等量的人参灵芝,也是心头一惊,接而又沉眉,声音也似带一丝疲惫,“但取来就是。”

方习聆见自己要传达的话算是入了明秋毫的耳,也不管他是不是应承,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只是对着明珠拱了拱手便离了去。

“谁是你姐姐?”明秋毫不乐意的声儿传入了海青的耳朵。

“逆子……”常荣侯夫人更是气得拍桌子。

尽管海青心里清透着,可还就被这帮子笑弄搞得浑浑噩噩,到后来更是不知道脸往哪儿搁了。

明珠也是一愣,这八姐儿,就是如她所闻却也不是个什么好命的人物。

锦婆婆叹了口气,“她曾亲眼看到七姐儿让长喜丫头吞下被自己踩过狄子,连核一起吞掉。那个时候的七小姐还只是表小姐。”

“你个臭丫头,又跑哪去了?”长乐的嗓门真不是盖的。

他是没有生命没有独立意志的子么?知寒下意识握住了手,却现麻木得使不上力。

海青微微蹙眉,本就身量不足的她也就勉强能看到部分景象,只扫过一眼,海青便决定绕道而行。

话说惜竹姑姑从老夫人处回禀完毕回到膳食堂的时候就被几个交好的一等丫鬟围住了,直问她髻上的那朵吐露竹花打哪来的。

海青见着愈看重,随即对着惜竹道,“我见着姑姑颇为喜欢竹花,长乐,将我平日里做得竹花取来。”长乐手脚快很快便端来一只托盘,上面盛了十数朵各姿色的竹花。

“如此,妹妹可不好再留姐姐。姐姐有空多走动走动,妹妹可欢喜着呢。”海青主动挽住了南宫菱的胳膊。

锦婆婆眼睛里滑过一丝疑惑以及诧异。

“小妹!”知寒倒是很快便从震惊种走了出来,俊脸,呵斥出声,“如此胡作非为,还不跪下谢罪。”

“小姐放心,但凡用得上婆子的地方,老奴断不会推诿。”

“哎呦……”

藏花阁原名葬花阁,因着阁里鲜花不易成活而得名,只老夫人年纪大嫌晦气,故而改名,前后一字差,却是完全不同的意境。

众人称是。

“大哥儿这会儿没到,今日怕是得缺席了。”二夫人突然地来了这么一句,说话间却是看向了大夫人。

敏姑姑微垂着脸躬身适时将老夫人扶起,老夫人端坐后脸上的笑意愈明显,却是对身边的敏姑姑责备道,“还不快让两个丫头上来。老婆子我人老忘事儿,你竟也是个偷懒的。”

想当皇后想疯了的表姐设计少帝不成再计成太子妃,哪里知道皇帝早十几年前便开始布局,她不过是其中一颗子儿而已,所以到最后表姐费尽心思却还是没能成为国母。

一头撺金枝富贵头面的大夫人此刻正一路笑语妍妍,身边更不时伴有清脆如黄鹂鸟般动听的笑声传来,三夫人隔着整片梅林不甚清晰地看到一身雅金色贵妇服饰的大夫人身侧那道宛如裹在云间的清丽身影,淡若凡尘的粉色着在她身上却莫名的带着点灵动跌跃。

“是!”丫鬟接过手炉,脸上满是喜色,躬身掀开泛银绣兰素锦绒门撩,迅下车并遮好门撩。

“啪……”

“混帐东西,你那是什么态度?”

海青和长乐刚来到合乐楼的旁厅暖阁便被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惊住了脚步,这才现大夫人爹身侍婢珠音此刻也正候在外头,听到动静的她也是抬了头,却猛的撞上海青那有些惊疑的眼,珠音赶紧拾掇了下脸上的表情朝着海青福了福,转身就想着进去禀报,这时候门却被人从里头狠狠得拉开了。

大夫人一张脸青白交织,头被门撩狠扫了一下也未曾留意,脚步踏得极狠。

珠音赶紧扶住大夫人道,“夫人……”

大夫人听得珠音似有提醒的味儿,也是一愣,看到海青又是一顿,脸部肌肉不协调得抖了几下,方才恢复正常,“八姐儿可是过来看大哥儿,正好,他这会儿子精气神倒是很足。快进去吧。”说着也不等海青回应便在珠音的搀扶之下朝外走去。

“大舅母慢走。”海青福了福身,眼睛不禁在大夫人身上停顿了会儿才收回。

“可是八姐儿在外头?”一道清丽雅致的声音隔着门撩响起,随后便出现一张温润如水般的娇脸,似水一身水融碧,清新典雅,”大公子有请。”

海青点了点头,随即入内。

知寒此刻正慵懒地半躺在软靠椅上,未束,小半张脸都被散遮掩了。他右手握着书册,受伤的左胳膊搭在身侧的小几上,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神情似在沉思。

海青瞧着他只穿了银丝白内衫,系带有些散乱,领口松下隐露锁骨,肩上披着黑亮色的松毛皮衣,小腹及以下搭着紫金色画鸟鱼虫小被,下身只着了衬裤,裤管随着他的半仰躺而上拉,露出小小的一段小腿,脚却是光着的,踩在注了热水的暖踏上,有意无意的踩滚着。

海青眼光扫到知寒的双脚上,脸上顿时一红,垂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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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似有责怪得瞪了知寒一眼,将知寒腿上的紫被拉下盖住了知寒裸露的双足。

海青只觉得那脚趾节分明,骨如龙蛇,很是苍劲有力的样子,偏生那脚却是比自己的都要白润上几分。这都是想些什么呀?海青的小脸不禁又红了几分。

屋内架着的暖炉烧得很旺,海青只觉得很热,盯着地面的眼下意识地聚焦到在了地毯上的一片湿痕上,很显然在此前被收拾过,见不到一星半点儿瓷器碎片和茶叶。

想着大夫人适才暴怒时候口口声声的谩骂,也不知是对着谁。

尴尬的时间很短,又好似很长。

知寒的眸子眯了起来,手上的书册被他握成一卷,轻轻往扶手上一敲。

咚——海青一愣,抬头看向知寒,却被他眸子中溢满的戏虐狠扎了心房一下,身子微微一颤,海青顿时清醒过来,“小妹见过大哥。大哥今日身体可好?”

“唔。坐吧。”知寒松开握着书册的手,被卷起的书册落在软椅右侧的小几上,自然翻开,露出里面的小字,从海青的角度赫然看到了“武”“伐”“掠”三个字,虽没看到封面大字,大抵的内容却可以想见。

许是海青盯着书册的眼神过于直白,也或许是知寒见不得书册弯曲翻开的样子,他伸手合上书册,又以掌压了下,眼睛却是看向海青,口气带着点海青觉得的淡漠,“前个听说小妹要去国公夫人的灯会。”

海青点了点头道,“大哥竟也听说了。”

知寒看着海青的眼闪了下,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毕竟是好事。我们家虎娃也长大了不是?”

听得知寒的调侃,海青面上也是一热,“大哥说笑了。”

知寒深看了海青一眼,随后头靠在了靠枕上,那条搭在扶手上的胳膊僵硬地移动了几分,左手最终落在身侧,知寒的脸有些白,也不知是不是疼的,他的声音里竟有一分压抑着的沉闷,“这般出门交际之事却真正是乏味得很,又偏偏逃避不得,妹妹不比我,我就浑人一个,倒是不必在乎他人如何想。想来这些日子里,祖母那儿也是抓得紧,妹妹可是辛苦了。”

“大哥提点的是,妹妹定好好学习。”海青故意忽视知寒语气里的一丝关心道。

知寒眸色一闪,右手食指抵住了脑侧笑道,“噢……我却是忘了,这般聚会最是女儿家欢喜的,想来小妹也会喜欢,名流公子,贵族后裔,到时若是……说不定也能却了姨母的心愿。”

海青心里一阵不舒服,脸上却挂着笑,“倒是要借大哥吉言了。”

知寒见着海青一副疏远的模样,左手莫名地攥紧又松开,竟有丝负气,“这样的话只怕妹妹还要辛苦学习些日子,那我可就不留妹妹了。”

“大哥好生修养,小妹告辞了。”海青站起了身。

知寒却是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