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一脸感触得看着南宫菱地精彩演绎,心里却明白她之所以如此也不过是为母亲与自己博得一线生机而已。

“这礼全了,孙儿还有事儿,就不伺候祖母用饭了。”知寒却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

海青也不好再瞧热闹,摆正脸色向二夫人行礼,“青儿见过二舅母。”

但见一娇小年岁不过十岁左右的少女正俯跪宝座一侧,浅笑盈盈,双眸若水波流转,灵动不已,微抬的脸面没有过分修饰却已然芳华若出,只待成年必定羞刹万千闺秀。

好在相府大小姐嫁给安平侯府大爷先后诞下一子二女,眼下更是又有孕在身,一听到母亲为了兄长子嗣之事儿烦心,当下便决定将长女送入相府。

三夫人傅茹慧一身百锦绣花穿蝶夹袄锦袍,内着锁金收腰百折孺裙,外披富贵流长坠地披风,脚上更是踩着一双描金簪花高脚靴,加之身子纤细窈窕,孺裙随风涟漪,风度蹁跹,很是引人注目。

“唔……”车中传来似醒非醒的惺忪声,很是好听,“前去扣门。”

听到这,海青心里一沉,“即便如此,院门总有人守护吧?”

永宁姑姑冷看了海青一眼,声音里带着冷漠,“表公子赏梅时候鲜少有人跟着,很多时候就是守门的也会被打走。”

这怪癖好?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海青不禁恶意地想着。

“八姐儿既然无事了,奴婢且就回去回禀老夫人去了。”永宁姑姑实在觉得海青是扫把星的传言的确是真的,要不怎么会入府的第一天就跟表公子对上了,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海青多少还是了解一些她的心思的,也不阻拦。

“不好啦,不好啦,八小姐的丫鬟被表公子扣住了……”被海青派出去找长乐的婆子一拉风地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却不料与正往外走的永宁姑姑撞了个正着。

“哎呦……”

“噗通……”

“作死的老婆子,眼睛长到脚底板了?”被撞了个满怀,踉跄着退了数步的永宁姑姑一站稳便指着栽倒在地的婆子破口大骂。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被撞得头昏眼花的婆子也是疼得龇牙咧嘴,却赶忙拽着永宁姑姑的腿脚磕头道。

“滚开!”永宁姑姑一脚将婆子踹了个倒栽葱,愤愤得扯了扯被弄皱的裙摆顶着一张怒脸摆腿就走。

被踹得头散乱眉角铁青的婆子好不容易才撑起身子却被暴走的永宁姑姑又踩了数脚,“该死的挡道的老不死,给我死开,呸……”

只是一心要走的永宁姑姑怎么会想到挡道的可不只是这么一个婆子。

“永宁姑姑,老奴笨手笨脚伺候不好八姐儿,还望永宁姑姑念及老奴多年来侍奉主子并无过错另给老奴指派个差事吧……”

“是呀,奴婢愚钝,侍奉不好主子,到时候还是要被赶走,还不如现在就舔着脸谋个简单的差事。”

“姑姑,奴婢可是小团子的亲姐姐呀,本来就是个打扫的粗使丫头,哪能伺候好主子?”

“永宁姑姑,老奴是……”

“姑姑……”

永宁姑姑被围着气儿都喘不过来,脸色铁青,“你们个个都是这藏花阁的奴仆,主子不话,怎轮到我这个做奴婢的说话?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待主不尊,难不成还想给我戴个不分主下的罪名?”

“不敢不敢,奴婢们不敢啊……”

顿时一群奴婢婆子们又转而对着海青咣咣磕着头,痛哭道,“奴婢们知道八姐儿心善,只是奴婢们粗手粗脚侍奉不好主子,也怕主子难过不适,还不如自请离开的好,还请八姐儿责罚,哪怕是被罚作粗使婆子也断无怨言?”

海青看着眼前的这一出,不禁笑出声“这么说,你等倒是为我好了哦?”

“不敢不敢……”

“好了,你们要走可以,只是这藏花阁也不是你等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儿,今儿你等出了这门儿,明儿个的路可得踩稳喽……”海青笑得肆意,眼睛眯起,“今儿我可得把这张张为我着想的脸给记住了,免得有朝一日忘记了,反做那忘恩负义之徒。”

带着笑却冷得仿若结冰的视线缓缓地从众人身上扫过,海青很满意地看到众人的身体越缩越紧,就是那强做镇定的也是眼神闪烁,海青只觉得心里的怒气舒缓不少,为这种人,不值得。

笑颜如花,海青仿若无事人一般,对着永宁姑姑道,“我这藏花阁庙小,可容不得这些个高奴,烦请姑姑给他们安排个有前途的好差事,免得辜负了她们的忠心。”

永宁姑姑早已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但一想到这八小姐跟表公子对上此生怕是再无翻身的机会,便也言辞冷淡,“八姐儿吩咐,奴婢自然遵从。你等还不过来,个个惫懒不懂规矩,也就八姐儿大气度,不与你等计较。”

一杆婆子丫鬟瞬间转移到了永宁姑姑身后,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

“八姐儿若无吩咐,奴婢这就回老夫人处伺候了。”永宁姑姑似的福了福身也不等海青回应便带着一杆子丫鬟婆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海青冷眼看着,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轻扣出声,望着冷清的院子许久,海青出了口气,视线下移,看到两道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身子的人影,顿时眼色柔和不少,“不管今日你们因何留下,来日我定要你们知道你们今日做出的选择是何等的正确。”

“小姐……”眼前的婆子眉目清晰,丝规整,着装严谨,口气和善,一双眼睛也很是平和,“老奴本不受永宁姑姑待见,也不比得其他婆子丫鬟在府里有人,又没得银钱孝敬永宁姑姑,平日里少不得受气,即便是离了小姐也过不得好日子。只是……”

“但说无妨。”

“只是这丫头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虽说说话不利索,但是该干的伙活计不管多苦是绝计不会偷懒的。老奴年纪大了,也护不了多久了,只望着……”老婆子说着老眼通红,看着身边丫头的眼神很是温和。

只一眼,海青便认定这位婆婆是个好的。

“婆婆……婆……婆……”一旁着装平淡的小丫鬟瘦瘦弱弱,抱着老婆子痛哭流涕。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便是,不论富贵荣宠,你们今日既然选择留下了,我自然真心待你们二人,何况就这丫头的性子,即便是到了几位受宠的公子小姐那儿,也是绝计斗不过底下那些子心狠的角色的。”海青叹道,“小丫头抬起头来。”

小丫头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紧咬着嘴唇,小手攥得紧紧的,“奴……奴婢拜见……见八……八……小姐。”

八八小姐?

海青脸色有些挂不住,“日后无外人时候称呼我小姐便是。”

只见得这小丫头身子骨异常瘦弱,下巴很尖,两只眼睛倒是挺大,只是这张脸却是有几分熟悉,海青不禁疑惑,“你可是有名字,多大了?”

“回小姐话,丫头今年十一岁了,名叫小丫。”小丫头被海青的连问吓住了,讷讷了半晌愣是不出声来,老婆子微微蹙眉,不慌不慢地代替回答道。

“小丫?日后你就叫长喜吧。”海青想着长乐便敲定了这个名字,转而又问道,“这位婆婆怎么称呼?”

“回小姐话,老奴曾伺候过老爷的寡姐郑夫人,因而得赐名素锦,只是侍奉不足半月,郑夫人便过世了,府上管事嫌老奴晦气,故一直以来不得提拔。”老婆子口齿清晰,确实是个规矩人。

“你们起来说话吧。”海青笑道,“我毕竟初到府上,很多事情都有仰仗婆婆的时候。”

“不敢。”素锦婆婆垂。

“婆婆在府上多年,对那表公子可有了解?”海青问道。

“表公子两年前入府,身份颇有忌讳,但甚受老爷宠爱,甚至……”锦婆婆蹙眉。

“你且说说自己的看法。”海青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婆子不简单,甚至有不低于老夫人身边敏姑姑的观察力。

“老爷待表公子说是宠溺放纵不为过,不过老奴觉得,这其中不仅仅如此,从另一方面看,老爷对待表公子惮度,可以说颇为……尊重。”

“怎么说?”

“老爷贵为丞相,不论朝上朝下都很自谨,这是数十年养成的习惯,不是短时间可改的,唯独在表公子身上次次破坏。”素锦婆婆谨慎道。

“倒是那位表公子可是个难相处的人物?”海青自然知道表公子的身份,恐怕此刻在府上的也就她和南宫菱以及那位丞相外祖父知道表公子的真正身份了。

“表公子性孤傲,甚少与人交往,并无交恶的事情传出来。倒是府上的大公子与其颇有往来,关系刹是亲密。就是大公子身边的似水似火两位通房也是表公子着人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