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著满脸忧伤痛苦的任筱绿被载走了,简洁上一秒还一副无法回神的怔忡表情,下一秒则是--

“像我的一个远房表哥,他跟你一样,每次一称赞他,就会微偏头,然后是抿唇,再来是淡然浅笑,唉啊!我终于懂了,难怪大学四年里我对你感觉特别亲切!而且你不只这个举止像他,我还觉得你像他种的花。”

这件事在育幼院的小朋友间引起轩然大波,就连烤肉活动结束回到育幼院后,大家还在七嘴八舌讨论著。

他用不带任何责备的语气笑斥她。“办、不、到!”

“呴!”简洁哀嚎跺脚。“干么拒绝?要是你亲眼看到她,一定也会跟我一样,觉得她适合你,再说,表姨不是也一直催你快点交往个对象结婚,你怎么不试试看就直接拒绝?”她搬出表姨来助阵。

“我妈?”韩永在偏头想了一下。“还好吧,我今晚陪她吃饭,她没有唠叨这件事啊!”

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平常居住在田尾,母亲则和继父一起住在台北,他平均一个月会上来台北一趟陪他们吃饭,母亲和继父的生活平和融洽,不需要他来费心插手,而母亲也很少干涉他的生活,他自己可没听母亲催促过他有关结婚的事,怎么可能简洁会听过?一定是简洁在诓他。

“什么?!原来你今天来台北啊?”简洁哇哇大叫。“怎么现在才跟我说!你在哪里?表姨那边吗?我马上过去找你,然后我再跟同学会的主办人要到她的联络电话跟地址,你陪我一起去找--”

“别闹了喔!”韩永在啼笑皆非地截断她的话,并且狠心地说:“我已经准备回去,就快要上交流道了。”

他没说的是,他在交流道附近的麦当劳买咖啡,结果看见里头有一名穿黑洋装的女子神色忧郁地呆坐在窗边,一开始被那女子吸引住目光,是因为她给人一股尘绝俗的冷艳感,就像深夜里傲然、独自吐露芬芳的百合花。

等他再仔细一瞧,现她在哭,顿时被她脸上的泪珠愣住。

那白皙似雪的脸庞、红红的眼眶、被洁白贝齿咬著的下唇,以及默默垂泪的无助模样,狠狠地抓住他的注意力,他不是没看过女人哭,可是眼前这个不只是哭泣的模样楚楚可怜,她还传递著一个讯息--

孤单绝望,一股深到骨子里的孤单与绝望。

不用开谈、不用眼神交会,那份感觉如此强烈,他还没看过有哪个人能将孤绝的情感诠释得如此透澈。

她怎么了?遭遇了什么困境吗?

韩永在忍不住看了又看,从到柜台买咖啡到离开店面坐回车上,都还无法移开视线,那张无助垂泪的脸庞严重地延误了他启程的时间。

虽然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是他不由自主担心著她、猜想著她的心思。

莫非她是受了什么委屈吗?有什么事值得她这样哀伤哭泣?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出,让他很想上前去,问问看她需不需要帮忙,但是……但是他终究还是压抑下这股冲动,因为那样做太唐突了,他怕会吓坏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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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只是待在车上观察她,毕竟一个哀怨哭泣的落单女子很容易引起歹徒趁虚欺负,他在这儿盯著,若是有人意图欺负,至少他还能及时出手帮忙。

等著、看著,心情随著那名女子的情绪起伏,感觉闷闷的,然后,简洁就打电话来了,一开口就要他帮忙去追某个被她惹得回想起伤心往事的朋友。

正在伤心的可不只她朋友而已,他这边也有一个……

“咦?”不见了!方才因为接听简洁的电话而分神,没注意到窗边的那位女子什么时候起身离开了。

简洁听见他出诧异惊呼,好奇地追问:“怎么了?”

“没、没事。”韩永在可没打算跟表妹说他方才盯著一个陌生女子哭泣的事。“我要上高公路,挂电话了。”

“唉唷~~真的要回去了?都不帮我!”简洁继续哭夭。

“拜!有空再来田尾玩。”韩永在轻笑,不跟她多说,挂了电话。

将手机收进口袋后,他的视线又往麦当劳里头瞧了一圈,没看见那名黑衣女子,猜想她大概在他讲电话的片刻离开了。

韩永在只好收回视线,动车子,转动方向盘,往交流道开去。

奇怪的是,一路上他开著车,心里却不停涌起一股无法解释的闷窒感……

当韩永在开著车子离开后不久,任筱绿从洗手间里探头出来,眼睛望向窗外方才停著黑色休旅车的位置,现车子不见、人也不在了,她手捂著胸口,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感觉对方没有任何恶意,甚至,还从他的表情感觉得到对方似乎很担心,但毕竟是陌生男子,被一个陌生人盯上,绝不是好事。

不敢再继续独自逗留,她匆匆离开麦当劳,往附近的捷运站走去,时间有点晚了,得赶快回去,省得晚归引来干妹任芯宁担心。

她脚步急促,迎著夏夜里带著暑气的暖风走著,忽然,她一怔,现自己好像……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忘了哭泣、忘了悲伤。

这似乎全是因为那个陌生男子的关系,他的盯视让她忽然紧张,因此转移了她的悲伤情绪。

任筱绿自嘲一笑,看来,她还得感谢那位陌生男子,至少,他成功地让她停止了眼泪。

第2章1

任筱绿的职务是广告公司的企划副理,名称听起来好听,但是该做的事多如牛毛,上头丢下来的案子一个接著一个不间断,劳心又费神,这工作离职率很高,她算是公司里少数几个撑得够久的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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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这天,她手头上有一个无洗米的广告企划案,为了要和制米厂及公司都位于南部的让主进行沟通,她带著相机、笔电专程南下。

生活在停车位一位难求胆北市,她平常不太开车,大多是搭乘捷运上下班,只有某些特殊状况才会开车,今天,就是所谓地殊状况,为了南下,她开车来到彰化一带。

下午与让主见过面,商谈了彼此的概念之后,任筱绿准备开车返回台北。

彰化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放眼望去,触目所及全是绿油油的稻田,以及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的户业道路,为了避免她这个“庄脚俗”会迷路,她设定好卫星导航后动车子,听候卫星导航的指示,开车上路返家。

方向盘左拐古转,开了约莫一刻钟后,两旁都还是绿油油的稻田。

任筱绿看著眼前这一片赏心悦目的绿,心情觉得很开阔,若不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说真的,她也很想搬到这种祥和的地方住。

她打开车窗让夏日午后的暖风吹进来,眼睛迷恋地看著青翠的稻田、田沟里觅食的白鹭鸶、都市不常见到的蜻蜒和蝴蝶、整片湛蓝得不像话奠空,还有自得像是被漂过的云朵……

这个地方多美啊!温暖、佣懒,让她因为工作而疲惫的身心暂时获得了解脱,而且这边还很宁静,连一点杂音都听不见……

听不见?任筱绿忽然反应过来,对啊!这里会不会太安静了点?除了她所开的这辆车的引擎声之外,她听不见任何其它车辆的声音。

仔细一想,从她刚才上路至今已经十几分钟了,确实没看到别的车辆从她旁边经过,感觉上似乎愈开愈偏僻,莫非……

她暂时停下车子,检查一下卫星导航的设定。

“奇怪了!明明是显示往这边开没错啊。”她声音疑惑,表情不甚确定,因为心里明白卫星导航也有可能导错路,她有种开错路的不好预感。

偏偏这条产业道路有够人迹罕至,没有人车经过,害她想问个路都没办法。

任筱绿当下决定掉头回转,继续开下去似乎不是正确的决定。

想是这么想,但是,当她回转方向盘,将车子掉头开了不到五百公尺,车子引擎盖忽然冒出白烟。

“吱--”任筱绿吓得赶紧踩煞车,车轮与地面的声音剌耳且尖锐地响起。

“砰!”前方车轮也因为任筱绿一时惊慌打偏了方向盘,而陷入产让道路碉沟里。

“啊--”任筱绿的身子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力道而往前扑去,前额撞向方向盘,她尖叫,下意识伸出双手去挡脸和头,结果左手因此敲撞到挡风玻璃,出“锉”的一声,痛得她花容失色、眼角含泪。

她熄了火,忍著痛赶紧下车察看,当看到车身的前面三分之一陷入田沟里时,她以手抚额,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