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毫不理会地继续吹笛。他喜欢的女人死了之后,常常把所有的女人都当作死人。

这yu望的满足就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一样。永远只有远看起来才美丽。走近了,立刻就变成一堆可笑的沙子。但他却不能从这沙子里挣脱出来,即便他权势滔天,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也不行。他只能继续傻傻地喝着闷酒。

“对,”叶青一声叹息,“这个入魔之人,和我正是孪生兄妹。他虽然入魔ri深,但是就算拼上我的xing命,我也不能放手不顾。”

李宗全不愧是个褐衣道士,修炼三十余年,在茅山已经是顶级的修为。转瞬之间左臂虽然断了,疼痛剧烈,招式却没有慌乱,稳稳地退出几步。右手腾出,恢复了剑招。又几招稳打稳扎。他的道行本来就高出黄玉很多,只是刚刚黄玉忽然难,才能一击得手。这时几招火并,黄玉一味死拼,李宗全密不透风的防守,已经逼得黄玉落了下风。

叶青一言不,拿起剑往他小腹一捅。他剧痛难忍,不由得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想来想去,都是些已经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那人魔xing虽然被你的符咒镇住,但迟早再,我过去补上一剑吧!”

黄玉急运功,虽然入土了三、四尺,那怪人所的刚猛真气,竟然还抵挡不住,直透入土中,好几束都是擦着他的耳边直插入不知多深的土里去了。好在他躲得还算快,不然就被打成了筛子。

黄玉练剑多年,又行走江湖,但是却还真没有杀过人。平时天天练的那些剑招,或者削人的手腕,或者剑刺别人当胸,都是心中意会,练得好玩。但真到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场景,才不禁凛然。情不自禁将剑一拔,又感觉一股热血要当面喷出来,心中泛起了恶心。

“赶紧睡觉吧!晚上就没时间睡了。劫镖的那几位仁兄,都喜欢夜里偷偷摸摸的来。”叶青一边说话,一边提起体内真气,真气鼓荡,将说话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传得四处回荡,余音绕缭。

“这位大师醒来啦?”

这潭中虽然有水,但那团火由黄玉多年的真气动,烧得极为炽烈,出夺目的白光。虽然被潭水包围,一时竟然熄灭不了。空气中充满了焦臭的味道。烧过之后,只剩下一段黑如木炭的残骸漂浮在水面上。

“收拾一下,钱和女人带走,房子烧掉。”

而反过来天界看人界,因为人界时间慢,物质运动慢,所以对天界来说,人界所有的空气都和石头一样坚硬。所以他们看到的是一片坚固的大地。这和人界看冥界是一样的。当然他们也可以进入人间,那就是穿过南天门。

甚至连衣冠冢也算不上。这只是他亲手垒起来的一个小土丘。里边什么也没有。外面也没有墓碑。他选择在这里,只是因为这里刚好能看到那段江面,他们最后相见过的地方。

十年之前,他曾经站在那堤岸上考虑良久。只需轻轻一跃,便可坠入那一团沸粥般的激流之中。但是却被他师父阻止了。

“你以为我收你为徒,又给你雌雄霜雪剑,是为了让你来儿女情长,然后又自寻短见的吗?你就如此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师父正源子,年已近九十。须皓白无瑕,面sè却清朗红润。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有神。正源是御剑派掌门,当今国师。这个当今天下最接近成仙的大师修为极深,荀木杨极少见师父动怒。他情不自禁就跪下来,磕一拜:

“不肖弟子荀木杨,谨遵师命。”

“我知你情根深种,修道成仙已不可能。但我交付你雌雄霜雪剑,乃是为了十年之后,我派的一场惊天大劫。你若肯尊我命,以十年为期。十年之后,我派安然渡劫,你即可自去。”

荀木杨磕又拜:“弟子谨遵,绝不敢有违。”

十年只是转瞬。虽然皇帝的天下一天不如一天,但是御剑派却ri益壮大。在江湖上,简直是风光无二。无论是皇帝,还是各路诸侯,都争先笼络。哪里有什么大劫临头的迹象?只要今晚一过,师父所嘱托的重负,也就烟消云散了。

天sè渐晚,一轮下弦弯月升起。每年都是一样,月虽然是美,却是残缺。好在这一年没有雨。天sè晴朗。去年此时,曾有一场大雨,连残月也不见了。而且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雷鸣中走来一个麻衣女子,自称要拿走他的雌雄霜雪剑和他本人。

“她真的会来?”荀木杨喃喃自问。不由得回头一望。他已经暗暗吃了一惊。暗淡的月sè里,松林的斑驳之间,真的站着一个人,直望此处,目光如电。双目相接的时候,荀木杨只觉得天地为之一震。

这窈窕的身影对他而言是如此地熟悉,就算只是一个剪影,他也绝不可能弄错。

“难道又是幻觉?”他不禁自问。每次神形疲惫的时候,半睡半醒之间,在这里看到秦漾的影子,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幻觉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在他清醒的时刻,定睛一看,一切依旧。但这一回,他呆看了半响,那个秦漾还在原地不动。

“秦漾?”他呆呆起身。他当然绝不相信一个死去十年的人,竟然会以丝毫未变的容貌死而复生。他也不相信十年的守候,竟然能感动逝者的魂魄,回到他面前来。万物众生,一旦身死,立刻坠入轮回,从此再无人能知晓转生六道中哪里去了——除非能得到御剑派之传世至宝通灵玉。但就算通灵找到她的来世又有何用?一经轮回,记忆全失。秦漾那么善良,也许早就贵为天人,在九霄苍穹之上,他只能抬仰望,还不一样是天地永隔。

但偏偏此刻,她就站在一百来步之外,稀疏的松林,斑驳的树影中间。荀木杨自小在御剑派修行,眼力非同寻常,怎么可能看错?

“真的是你?”十年未见,他心cháo澎湃,说话声音竟然有些颤。但他起身走去的时候,秦漾却将头一扭,往后跑了。

荀木杨心中大为惊疑。他刚刚初见秦漾,心中激动,竟然一时失去了理xing。转念一想,死者复生,轮回倒转,此事绝无可能。就算秦漾十年之前真的未死,她也不会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就算她杳无音讯,现在他们相见,她也断无可能扭头就跑。唯一的可能,是不知什么人使出了什么玄门法术在作祟,故意捉弄他。必然另有目的。

“竟然用秦漾来耍我……”对他来说,只要秦漾出现,就算明知是个陷阱,他也会跳下去死个明白。

一路追了十余里,他越来越觉得奇怪了。

他和秦漾之间不过百余步的距离,简直是触手可及。以他苦练多年的御剑派“凌云步”,走过这百余步也只不过一呼一吸之间。但他总是看见秦漾在背影在自己的前方百来步,时而回眸一望。那目光宛如流萤,正是十年之前的秦漾,穿越这十年的漫长光yin来到了此时此地。却总是离着他有一段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秦漾往远处款款而行,度似乎并不快。他心焦气躁,使出平生力气追赶。但总是快要追上时,秦漾就消失不见了。等他四处张望,那身影又出现在远处的月光之中。

他当然知道是有人在暗中捣鬼。这也让他渐渐冷静。江湖上五花八门的幻术他也见过不少。施展幻术,无非是迷惑他人的心xing,让人心智狂乱。但这一回,对方似乎只是要诱他去某地。荀木杨淡出江湖已久,一身了无牵挂,生死早不放在心上。根本无所谓是谁要找他了。哪怕只是秦漾的影子,能走近看个仔细也好。干脆不紧不慢地跟着。

路越走越宽。秦漾并不走林间小路,却往大路上来。但这个地方出城已远,又是半夜,路上静悄悄地一个人都没有。蜀地多山,崇山峻岭环抱之下,夜sè迷茫。不知又走了多久,才看见前方微微一点灯火。走近了,是他来过的一个客栈。推门进去,守夜的伙计还点着灯。这人虽然打了一个哈欠,却不是被他惊醒的。ing神不错。

“刚刚有一个身穿淡红袄裙的年轻女子来投店吗?”

一听他问起,那个伙计笑道眼迷成了一条缝,好像刚做了9梦一般:“客官您说笑了。这三更半夜的,又是荒郊野路上,哪个女人会孤身前来投店啊。”